都是遗风在醉人
2018-09-08三倾荟
三倾荟:生于雨水丰沛的東南沿海,在京豢养见识,现又赴台交换一年,喜动爱玩,不动的时候就会想要打字。
做出去台湾交换的决定,是去年的三月。彼时还是初春,在人文学院开完例会后,我和朋友从湖边走过,夜里的未名湖不复白日的嘈杂,冷空气载着我们的话语下沉,湖面上化了一半的冰悄悄断裂。她叹了口气,说,“可能,春天就是一个适合迷茫的季节吧。”那时候,课程作业和学工任务一块儿压过来,丧气和焦虑来势汹汹,像一场倒春寒。平日里,我倒是擅长寻些喘息的片刻——花一个午后看一本课程书单上没有的小说,又或者买下一张午夜的电影票,度过一个有奶茶的电影夜……在日常之上,有片刻似海,我如游鱼般自由。一次又一次地,我从忙碌琐碎的日常中抽身而出,越是忙碌,越是想要甩手不干,却渐渐发现自己无法落地——既不肯好好正视生活的苦与忧愁,又觉得浅尝辄止的“自由”到底轻飘飘。
春天就要到了,乱花渐欲迷人眼,我芜杂的心绪也这般滋长着。在这些事情中,什么是重要的事?什么是想要去做的事?我到底要干些什么呢?又或者,我究竟有没有我的“想要”?
当时交换项目刚好开放申请,让我满心地想逃有了一个明确的出口。申请之前,我去听了我喜爱的新媒体——正午故事的一场分享会。在分享会上,作家淡豹提及保研之后的那段闲散时光让她找到了“自我”。所以我问她,是否需要主动地寻求一段“慢下来”的时间。淡豹以《忧郁的热带》里的话回答我,她说,需要等待,等待真正的自我犹如神迹,你不会知道它会在哪个时刻到来。
那段话其实很长,现场很静,她望着我,像直接把话倒给我,一字一句地,一场雨。
我不会知道,我需要等待。甚而在寺庙里,对着叫不出名字的神明掷筊,询问他我在台湾会不会过得快乐。“想要什么”,“如何快乐”,这些,我以为我离开北京就能够寻到答案。但我发现我错了,哪怕真的逃了,岛屿生活一旦结束,我仍旧要回到北京,带着仍旧困惑的心,回到我一度试图逃离的生活中。
我写了个歌词,叫《屿》,和当时的舍友们一起在告别晚会上演唱了。我离开的那天晚上,她们送我,在学校附近的桥上,看着乌云缭绕中的月亮,边唱边哭得稀里哗啦。歌词中,我曾这样写:“像爱恋/也生倦/此刻缱绻/怕日后想念”,最后一句则是,“或许会想念”。回来之后,我的确花很多时间想念。也不停地需要应对身边人的询问——感觉怎么样?
这段逃离之旅给我带来的更多的是二三言难明的感触。回来后,生活仍旧忙碌,交换时缺了的课程要补,比起当初的“漂浮感”,此刻“掉队感”更常伴我左右,在我缺席的一个学期里,我不知道同学们又跑了多远。晚上坐在宿舍桌前赶作业时,我常常会看我贴在墙上的明信片,想念在台湾碰到过的每一片海。
没有海的生活有时还是令我窒息。但也恰恰是知道两岸学生各自的快乐与哀愁之后,我不停地提醒自己,要活得宽广一些。掉队了不要紧嘛,我蹲在原地拼凑自己,换条道重新上路呗。我尊重每条路上认真奔跑的同学,不论是在台湾每天扛着相机上山拍日落的男孩,还是忙于学工递简历的同学。
即便我依旧时常困惑和疲惫,但这次经历多少使我懂得,任务远非生活本身。哪怕任务繁多,品尝生活永远重要。
比如,虽然明天要交作业了,但我决定吃个可爱多再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