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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2018-09-07潘曦,周渐佳

世界建筑 2018年8期
关键词:人类学数字建筑

建筑人类学An Anthropology of Architecture作者:维克托·布克利/Victor Buchli出版:Bloomsbury Academic, 2013

在建筑与空间的解读中,人类学家是一个不可忽视的群体。自文化人类学作为一门学科存在以来,人类学家便一直在思考建筑与空间形式,贡献了极为丰富的素材与思考;20世纪后期开始,“空间转向”更是成为其学科内日益凸显、备受关注的话题。因此,《建筑人类学》这一综述性著作在2013年的出版,被同行评价为是一件“姗姗来迟”但却“众望所归”之事。作者以研究思潮与主题为线索,分7个章节梳理了人类学家们怎样去看待和思考不同历史时期、不同背景之中的建筑与空间形式,展示了建筑与人之间多样化的互动关系。同时,这7个章节中所论述的研究进路形成了层层递进的关系,读之引人不断思索,使人欲罢不能。

在19世纪及此前对“原始棚屋”的讨论,以及民族考古学对建筑遗存的研究中,建筑大多被看作社会文化形式的物化。尤其是在路易斯·亨利·摩尔根影响下的进化论脉络中,建筑作为物质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度量社会发展进程的重要标志,也因而在相关的研究中获得了重要地位。就像深受摩尔根影响的马克思所说的那样:“过去劳动过程中的工具的遗存,对于调查现存的社会经济形式来说,就像化石对于现存物种的确定一样重要”。

而与之相对的另一种倾向,则不仅仅把建筑看作是社会文化的载体或反映,而是将其看作参与社会文化之建构的重要因素。书中首先讨论了这一思维范式在诸多地方性建筑的研究中的体现,列维-斯特劳斯的家屋社会理论指出了社会有可能通过房屋来组织这样一个事实,从而促使人们以一种更加动态化的视角、在社会与文化的过程中审视房屋建筑,进而揭示出它们在社会文化建构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类似地,这一现象也存在于现代家庭中,与消费研究、女性研究等密切地联系在一起。除了家居空间之外,作者对这一思维范式下的建筑人类学研究的梳理还涉及了更为宏观的“机构与社区”以及更为微观的“涉身化”这两个主题。在前者的讨论中,作者考察了博物馆、监狱、门禁社区等不同的机构如何通过物质空间的形式去影响甚至管控社会生活。后一主题的讨论则考察了身体与建筑形式之间的丰富关系,包括笛卡尔、海德格尔、布尔迪厄等人的思想;在不同的时期中,涉身性与离身性各自展现了对社会语境的影响。

最后,作者又在这一思维范式下,再进一步讨论了建筑形式的破败与毁坏在社会生活的建构中的作用。这种作用并非全然负面,甚至在很多情况下具有生产性的力量。在遗产批判、废墟美学等话题中,种种与建筑物质形式之建构相逆的状态或事件,却对政治与社会认同的形成提供了显著的正向促进,成为了一种“鼓舞人心”的实践。

可以说,《建筑人类学》一书不仅首次对人类学家如何研究建筑进行了回顾,而且展现出了以人类学思维研究建筑而产生的极其丰富的思想成果。通过对世界各地的广泛的案例,以及不同时期的思想理论的整理,该书论证了建筑在人类学语境中的意义——造就人,以及表征、塑造、维系和拆解社会关系,为读者展现了一幅广阔的图景。□(撰文:潘曦,北京交通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副教授)

字母表与算法The Alphabet and the Algorithm作者:马里奥·卡波/Mario Carpo出版:The MIT Press, 2010

出版于2010年的《字母表与算法》是一本论述结构近乎对称的书。它以手工艺为开篇,指出由于人手运动的属性,哪怕由同一个人连续做出的制品都不尽相同。同样的,即便是同一个人的手书签名也只能被称为相似,而无法称其为“完全相同”(identical)。到了机械加工时代,无论是浇筑、翻模、冲压,但凡出自于同一个模具(matrix)的印记都是相同的。但制作模具本身的成本极其高昂,这也意味着只有尽可能多次使用才能分摊掉制作模具本身的成本。生产带来消费,于是大批量生产的时代来临了,它的本质是工业现代性下的技术逻辑——在标准化的前提下,奉行规模经济。

但是数字技术恰恰不是这样运作的。数字制造摆脱了机械模具的限制,每个制造的物体都是一次性的,而参数的差异(variation)并不会产生额外的成本。这种差异可以是随机的、偶然的、自动或机器控制的,或者根本就由人所决定,适用于所有数字产物:从媒体(图像、文字、音乐等)到实体(家具、汽车、服装等),建筑亦然。作为早期现代人文主义的文化产物,设计师的角色始于上述二者之间的分离,“设计”操作下的产物必须交由另一方严格地按照图纸执行,这使得建筑师成为唯一作者。当数字技术赋予设计过程高度的参与性与集体性,不同主体对设计与建造过程的介入也诱发了对著作权最深层的不安——这个职业能被发明,就能够被宣告不再适用。作者马里奥·卡波极为明智地从有关数字风格的无谓争论中抽离出来(尽管仍有建筑师对此津津乐道),从生产的角度出发对数字建筑进行理论化,对“相同”与“差异”的观察贡献了最敏锐的结论。另一方面,生产范式上的变化所揭示出的更大图景的变迁,远胜于偏于建筑一隅的讨论。

作为一名接受了在欧洲正统建筑历史与理论训练的学者,马里奥·卡波的第一本书写的正是技术语境下的建筑文化——印刷术、图像之类的媒介极大地改变了建筑被建造与被认知的方式。他在《字母表与算法》一文的刊后记中写道:“马克思认为工业时代的罪恶能够通过改变‘生产方式’的所有者治愈。约翰·拉斯金认为消除所有机械技术最好从印刷开始……马歇尔·麦克卢汉认为电子通信最终能消除机械革命带来的巨大鸿沟。事后证明,这些人都没有说对,也没有人能证明我们所正在经历的数字转型会比20世纪的电力革命更容易。”设计师们无法回避数字转型,也不可能像2000年前后那样享受数字工具带来的天真的乐观。□(撰文:周渐佳,上海冶是建筑工作室主持建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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