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怎样“红”
2018-09-06刘吉同
刘吉同
我熟悉不少45至65岁的人,应该说,这个年龄段还没到颐养天年之时。但是,这些年来,不管是收到的微信,还是相聚时的聊天,大家谈的多是养生和健康。有些说的更到位:只要活着就好。崇尚“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不,前几天朋友又发来个段子:“夕阳不会无限好,快乐一秒是一秒。”连续轰炸般“忠告”,引起了我的思考:“夕阳”应该怎样“红”?
先说说我对“夕阳”的定位。50岁左右,窃以为不能算作“夕阳”,应是“下午四五点钟的太阳”。但是,以我长期所处的县、乡级为例,很多这个年龄段的人,都以不同形式“下岗”了,他们往往也自称“夕阳”,但非常勉强。65岁之前,只是刚踏上“夕阳”的边,虽然精力、体力比不上以往,但仍有自己的优势,还不失为人生的一个“黄金期”,仍可“大有作为”。
“夕阳”怎样“红”?其“基石”是对生命意义的理解,由此想到了近代几位先贤。1842年上半年,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正酝酿签订,75岁的老臣王鼎认为万万不可签约,面折廷争仍无济于事,无奈之下他毅然选择了“尸谏”,临死前留下了“条约不可轻许,恶例不可轻开,穆(彰阿)不可用,林(则徐)不可弃”的诤言。戊戌变法失败后,谭嗣同本可逃生,但为了唤醒民众却主动赴死。吉鸿昌就义前写下了“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的诗句,视为抗日而死为无上荣光。古往今来有无数这样的仁人志士,他们同样知道生命可贵,但还知道有比生命更可贵的东西。“夕阳”也好,“午阳”也罢,他们都“红的像那燃烧的火”,虽死犹生。
这样崇高的境界,并非人人都能达到,但并不影响我们去做一个有益于社会的人。山东烟台孤寡老人刘盛兰,花甲之年拾荒助学,20多年积攒了10万多元,自己省吃俭用,却悉数捐给了全国各地100多个贫困学子。云南省原政协副主席杨维骏,顶着巨大压力和风险,坚持实名举报原省委书纪白恩培,为最终擒获这只恶“虎”立了功。山东老人候井天,离休后以一己之力踏破铁鞋费数年之功,编著了《聂绀弩旧体诗全编》,功德无量。他们的“夕阳”红得像朝阳一样绚丽多彩。
他们仍然是崇高的,也并非人人都能达到,但并不影响我们从普通层面上去做一个有益于社会和别人的人。比如不少城市的老年人组成志愿者队伍,上街为人指路。我熟悉的县里的一位副局长,“退居二线”后承包了市区一段街道的卫生,每天早晨准见他“刷、刷、刷”在那里扫。扫掉了世俗,还扫来了一点收入,当然,街道扫得也很干净。我曾“采访”过一位85岁的老奶奶,退休后利用旧衣碎布做鞋垫,然后自己推着小车到市场上卖,赚钱贴补家用。她很自豪地对我说:“两个孙子考上大学后,我每人送给他1万元。”他们仍然可爱、可敬,“夕阳”同样“红”。
又想起了这些年花样百出的“养生热”。各种“神功”和“气功大师”层出不穷,吃绿豆也能包治百病,引发社会一阵阵疯狂。何哉?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夕阳”和“准夕阳”的人中,企求“永远健康”的人太多了。这些人的特征是:多不闻不问“窗外事”,对于社会上那些不公不义的事,不置一词,不发一矢,悠悠万事唯养生為大;理念也很“单纯”,为健康而健康,为活着而活着。少数人甚至很颓废,“万事不如杯在手,人生几见月当头”,“及时行乐”乃其人生信条。这样的“养生”和“夕阳”大军,对于一个国家和民族来说,实在不是个好兆头。还有一些自称“夕阳”的“下午四五点钟的太阳”们,未老先衰,有的甚至整日提个鸟笼在公园晃荡,似“八旗子弟”再现。人应该有点精气神儿和有价值的追求,昂扬向上,不负人生,这也应包括“夕阳”在内。
最后再说一句,追求健康、快乐的生活,乃至长命百岁,这是人性天理,没有什么错。关键是要“到什么山唱什么歌”,比如“为活着而活着”,对于“下午四五点钟的太阳”来说,就有些荒唐。而对于那些耄耋老人来说,就挺适宜。重要的是要符合常理常情,时空不可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