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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节气”对陕西民俗服饰的影响

2018-08-31石历丽

新西部 2018年8期
关键词:二十四节气习俗节气

陕西的民俗服饰从物质层面生动反映了“二十四节气”与三秦百姓的生产习惯、生活起居、风俗信仰、思想文化等的交融关系,促进了与节气有关的丰富民俗事项的形成,并上升为精神化的形式,进而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秦人的价值观念、认知方式、伦理道德、行为准则及审美观念等。从陕西民俗服饰的视域探索“二十四节气”的重要作用与价值,对于考察陕西农业生产习俗与民俗的关系、陕西民俗服饰的变迁与地域文化特征、陕西农业生产习俗的发展轨迹与特点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我国的“二十四节气”2016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名录,它是以地球在黄道(即地球绕太阳公转的轨道)上的位置变化而制定的,将太阳周年运动轨迹划分2等份,每一等份为一个节气,统称“二十四节气”,包括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1]

“二十四节气”是中国农耕文化的精髓,是传统历法及农业实践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两千多年来已经渗入到我国农业生产和日常生活,维系着中华民族的民俗认同感及其传承,对于当今国人的衣食住行仍然影响深刻。随着申遗成功,“二十四节气”所代表的传统实践活态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意义愈发受到学界的高度重视,其研究必然充实拓展天文学、农业学、民俗学、文化人类学等交叉学科领域。

“二十四节气”与陕西地域民俗的关系

自古以来,三秦大地基于地理环境之由就是我国重要农耕区,西安的半坡聚落记录了原始人事农养畜;作为中国唯一的农业高新技术产业示范区的陕西杨凌,是后稷稼穑肇始农业之地;陕西的农业生产过程浓缩了影响后世的许多生产习俗,并凸显出中国传统农业生产习俗的共性,即以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为核心。

同时,陕西从地理上分为陕北、关中、陕南三个区域,各地还有鲜明的独特习俗差异,造就了中华民族的母体发源和周、秦、汉、唐人文历史;特别是我国南北分界线——秦岭,以及黄河的天然地理资源,使陕西的时令、季节、物候、气象、天文的变化与理想中“二十四节气”最贴近,形成了陕西农业生产生活的平稳时序,人们顺时而作,应季耕辍,安稳泰然。

陕西的民俗服饰也从物质层面生动反映了“二十四节气”与三秦百姓的生产习惯、生活起居、风俗信仰、思想文化等的交融关系,促进了与节气有关的丰富民俗事项的形成,并上升为精神化的形式,进而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秦人的价值观念、认知方式、伦理道德、行为准则及审美观念等。从陕西民俗服饰的视域探索“二十四节气”的重要作用与价值,对于考察陕西农业生产习俗与民俗的关系、陕西民俗服饰的变迁与地域文化特征、陕西农业生产习俗的发展轨迹与特点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探究陕西农业文化的内涵,为了解中华传统农业民俗提供了详尽参照”。[2]

“二十四节气”对于陕西民俗服饰影响的表现形式

陕西民俗服饰的织绣剪塑等手工技艺反映出农耕文明中秦人的处世态度,即以农为本,昼耕夜织,在勤俭实安中将丰富的民俗生活和理想化情感寄托在服饰制作中。农耕文化成为影响陕西民俗服饰的永恒主题,民俗服饰的图案、色彩、装饰方法、着装习俗都体现出以劳作为题材的表达主题,以土求存的农耕信仰装饰,以农时节令为准绳的服饰精神。

(一)表达农业崇拜信仰的服饰装饰主题

节气是农耕生活之准,各个节气中的农事崇拜会映射到民俗服饰上。陕西民俗服饰的形制、款式、色彩、图案、材质反映出生产方式制约下农业信仰和崇拜的精神诉求,农业对象、天体自然、土地神等崇拜对象也成为服饰装饰的对象,从而表达人们膜拜、生存、祈福的目的。例如陕北呈现出农耕和游牧交融的农业生产习俗特点,陕北一进入正月就流行“转九曲”,又称为“九曲黄河阵”,人们在高粱秆扎起的九个小方阵中绕行前进,浑厚的锣鼓声在黄土地上回响,助阵的秧歌队,白衫、白羊皮大氅、白羊肚毛巾头上扎,配着鲜红的灯笼裤寒风里火热虔诚、鲜明炽烈,这种地域标志化的服饰语言是本土文化精神的遗传,表达对天神的祈愿——保佑风调雨顺、万事顺意。

陕西民俗服饰的装饰题材与取材尤以农为本,以生动的形式反映出农耕崇拜的观念与情感,服饰所创造的艺术形象在规模数量上宏大,艺术形式上令人震撼。无论是平面的刺绣图案、立体动物布塑都体现出农耕崇拜、生殖绵延、阴阳统一的思想内涵,以纹样、塑像、色彩等艺术语言反映对美好生活的希冀,表达驱邪纳祥的愿望。牛、羊、猪、鸡、鸟、鱼等农耕伙伴与家畜精灵是最常见的服装装饰元素或儿童玩偶。陕西许多地区有给儿童布塑“春牛”“兽脸”的习俗,装饰在肚兜、挂脖或者围嘴上,“使孩子从小就了解耕作的时间概念和农时的重要性,熟悉牲畜家禽”。[3]抓吉娃娃、鱼戏莲、繁花石榴、“莲里生子”等喜闻乐见的服饰图形反映了人们多子多福、生存繁衍的思想和审美观念。镶嵌叠累、花样百出的延川布堆服饰,贴在主体服饰上,生动夸张、原生态气息浓郁,以针线布剪为基础,塑造出六畜兴旺、蝙舞蛙跃的千姿百态形象,造型拙朴,意态纷呈,表达人们的生活信仰、农事愿望、地貌风情,形成与自然环境相抗衡而又适应的一种独特民俗景观,是反映陕西人文与自然关系的镜子。在民俗服饰的创造、使用及传承中,这些是“以朴素而积极的方式与自然界对话,试图理顺天、地、人三者之间的和谐关系,维护和扩大人类生存空间;从而倡导人与人和睦相处、团结互助观念为其精神内质”。[4]

(二)融入农事节日的服饰象征内涵

遵循农时节令的活动规律,人们生活的节律与自然的时令同步,决定了人们围绕时令节气劳作栖息、迎来送往、婚丧嫁娶等一系列风俗,构成秦人的物質与精神生活的乡土特征。农闲时,以各种富有情趣的服饰手工艺制作来调剂生活,也赋予服饰以丰富的农事意义和文化底蕴。

陕西的农事节日以“二十四节气”为基础繁衍名目多,如立春、填仓节、二月二、春社、六月六、秋社、中秋、腊八等,并形成了与节气相配套的服饰习俗。立春是“二十四节气”之首,立春前后举行隆重的迎春开耕、官民打春、送春牛图等民俗活动,[5]督促备耕生产,祈求人畜兴旺。巧手的农妇会给孩童绣制新围嘴,旁边挂着一个葫芦形的小布袋包裹上各种杂粮豆类,以“爆春”(报春)形式保佑孩子迎春接福,或者为孩子缝制用土布做的春公鸡,戴在帽子或袖子上,祈求打春时大吉大利。万物复苏的端午时节,陕西千阳、凤翔一带流行布塑与刺绣结合的五毒荷包、儿童马夹等,以五色布与丝线塑造出蜘蛛、蝎子、青蛙、蛇和壁虎,有驱赶蚊虫、辟邪吉祥的佩戴寓意。

“二十四节气”农业谚语是口传心授的农业经验。这些易懂易记、言简意赅的智慧常常被兰心蕙质的巧妇绣在丈夫、儿子的鞋垫、水杯套、信插和门帘上,寄托着督促、关爱与承担,形成独特的文字装饰效果,如“春争日,夏争时,秋过白露苗难成”,“节气不等人,夏至关秧门”,“芒种忙种,秋后好收成”,“小满前栽秧,秋后谷满仓”,“夏至载老秧,只够喝米汤”,“立秋不见耙,误了来年夏”。[6]“八月十五滴一星,正月十五雪打灯”,“重阳不下看十三,十三不下一冬干”,“大旱不过二十五”,“立夏十日三分黄,再过十日遍地黄”。[7]“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播秋收,夏锄冬藏”。这些都是人们认识自然、依存自然、遵循自然的生动形象的展示。确认了人类圈和生物圈的生命关系,使农业生产从一个环节顺利的转入下一个环节,满足了农民的基本生存需要,因此,它和谐了人与自然的关系。[8]

农人遵循以人与自然和谐、人与人和睦为核心的农业生产习俗,崇尚“和”、“礼”的乡里村社人际关系。陕南的干帮活、开秧门等民俗就集中体现了在农业生产活动中的合作、互助关系。关中有看麦梢黄的习俗,女儿拿上面花、糕点等礼物来娘家看望,外甥到舅家看望,问收成打算、互述亲情。大荔一带的正月十五,外婆要带着礼物去看望外孙。虎头鞋帽、灯笼花馍等自家制作的布塑与面塑、泥塑等,造型方式如出一辙,“有龙、凤、鸟、鱼、兔子之类的动物。制作时有很多因地制宜、灵活机动的技巧”。[9]

(三)岁时节令规范服装色彩的功能

服装作为物质民俗的重要组成部分,其色彩也吻合于民俗的功用。人们在农事活动中总结出节气时令的规定与审美观念,赋予服装色彩一定的直观想象和象征涵义,形成在不同的节气时令以不同的色彩寄托精神和信仰的习俗。如端午节儿童常佩戴由黑、白、红、绿、黄组成的五色线,对应东、西、南、北、中,寄予驱邪求吉、五行相应之意。红色作为春节庆祝主色,红色对联、鞭炮、焰火、红色的血社火、红火的秧歌等,服装也一定是红色的才能表达出热烈的丰收情感及对一年的展望,新人着红装、老人红唐装、女儿红头绳、孩童红肚兜,寄托驱邪消灾、祈望五谷丰登、喜庆团圆之意。

传统节气往往有对应的民俗活动,这些活动中的服饰和道具也被寓意了丰富的象征内涵。清明节家族成员着黑色服饰祭扫追思先辈,从秦朝服饰尚黑之始,陕西一直以黑为尊色。现在陕西黄帝陵每年有隆重的清明“公祭轩辕黄帝典礼”,其中的亮点乐舞告祭环节是中华传统祭祀礼仪,舞者身着黑色主调有黄色云纹的汉唐古乐服饰颂扬黄帝功德、弘扬优秀民族文化,成为一个民族认同的仪式,表达后人虔诚的信仰和感恩家国之情,规范了中国农耕文明中服装色彩的功能性。

中国民间美术色彩也源自农耕文明的物态积淀,传统五色与四季具有对应关系,王树村总结:“知时”是对时令节气的知晓, “天之四气(风、热、湿、寒)带来地之五味(酸、甘、苦、辛、咸)、人之七情(喜、怒、哀、乐、爱、恶、欲)六欲(眼、耳、鼻、舌、身、意)”。[10]“二十四节气”的设定也体现为一种唯农、尊农意识。有学者按照“二十四节气”绘制出色彩示意图,可见季节变化与色彩的关系。[11]陕西民俗服饰色彩的观念是由生活积淀中形成的,对中国传统服饰文化内在脉络提供新的思路,为服装色彩体系的设计应用提供了理论支撑。

结 语

陕西的民俗服饰作为一种文化形态渗透到民众生活中,具有重要的实用价值、民俗意义和文化功能。研究节气民俗,是陕西地域文化研究的一项重要内容,从中可以了解陕西人的文化心理、价值体系、地域环境与民俗服饰间的关系,丰富陕西民俗服饰文化的理论研究,为新时代陕西农村文化建设提供新的思路及有益的借鉴。

参考文献

[1]丁红美.《“二十四节气”入列联合国人类“非遗”名录》,《民间文化论坛》,2017年1期。

[2]杨景震.《中国民俗大系·陕西民俗》,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2003年。

[3]杨萍.《凤翔泥塑当代变迁研究》,中国艺术研究院硕士论文,2004年。

[4]何婧云.《陕西民间艺术研究》,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硕士论文,2006年。

[5]党晓虹.《陕西农业生产习俗研究》,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硕士论文,2007年。

[6]陕西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陕西省志农牧志》,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585页。

[7]农业出版社编辑部.《中国农谚》,北京:农业出版社,1980年。

[8]張磊.《中国传统农业文化的当代价值》,《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年6期。

[9]方李莉.《正在消失的手艺》,《民族艺术》,2003年3期。

[10]王树村.《中国民间画诀》,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2年,87页。

[11]刘燕.《中国民间美术色彩研究》,山东大学博士论文,2016年,49页。

作者简介

石历丽 中央民族大学民俗学在读博士,西安美术学院附中副校长、西安美术学院服装系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服装设计师协会学术委员会委员、执行委员,陕西省服装行业协会专家委员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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