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弃核曾经只有一步之遥

丁伊

朝鲜弃核似乎已经难以实现。回顾历史旧事，人们可能不禁要问，假如克林顿继续在任，朝核问题是否已经被解决了呢？这个答案我们恐怕无从得知，因为历史从来没有假设。

“我们在2000年曾经有可能与朝鲜达成某种程度的关系正常化，它曾经愿意为经济复苏而放弃核武器的野心，”美国前国防部长佩里在回忆录中不无惋惜地说，“但是到了2015年，我们面对的却是一个恼怒并蔑视一切的朝鲜。因此，这可能是我们国家历史上最不成功的外交运作。”

佩里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上世纪90年代末到本世纪初，朝鲜半岛曾经出现过令人欣喜的缓和态势：在《框架协议》的保障下，朝鲜的核设施处于关闭状态，日本与韩国同意为朝鲜建造的轻水反应堆工程正在进行，美国每年为朝鲜提供燃油补充电力。与此同时，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同韩国总统金大中在平壤实现了历史性的首脑会晤。美国国务卿奥尔布赖特也访问了平壤，并且有报道称，克林顿总统很快也将到访。在这一片向好的势头中，朝鲜最终放弃研发核武器似乎指日可待。

然而，到了2002年，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朝鲜重启了核武器与弹道导弹项目，令国际社会忧心忡忡。从一步之遥到急转直下，如此戏剧性的反转着实令人扼腕。

危机初平

朝核问题的争议最初是围绕宁边核设施而展开的。宁边是朝鲜的核工业基地，作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缔约方，朝鲜最初同意了由国际原子能机构对其设施实施检查。但是在检查过程中，双方却发生了争执，因为核查人员怀疑朝鲜擅自从反应堆燃料中提取可用于制造核武器的钚。1993年3月，争执因朝鲜宣布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而进一步升级。

朝鲜为什么要拒绝国际核查人员的全面检查？其中的原因令人担忧。如果朝鲜从反应堆中取出用过的燃料并进行处理，那么它很可能在几个月内生产出足够制造6-10枚核弹的钚，这一结果显然十分危险。

然而争执却出人意料地得到了较为完满的解决。朝鲜宣布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后，美国与朝鲜展开谈判。经过外交努力，1993年6月，朝鲜宣布暂不退出该条约。1994年10月，美国与朝鲜达成了《框架协议》，根据该协议，朝鲜同意停止建设两座大型核反应堆，并暂停从反应堆中提取钚。作为回报，韩国和日本同意为朝鲜建造两座用于发电的轻水反应堆，而在轻水反应堆投入运行之前，美国同意提供燃油以补偿朝鲜因关闭核反应堆而短缺的电力资源。

风云突变

虽然《框架协议》的达成暂时缓解了朝鲜核危机，但是后续的发展却没有那么顺利。1998年，朝鲜半岛出现了新的危机，起因是朝鲜于8月31日发射了大浦洞-1型导弹，并飞越了日本上空。据悉，大浦洞系列导弹共有三级，其射程能够覆盖韩国和日本全境，未来甚至可能打到美国本土。此次导弹试验引起美国和日本的愤怒，美国和日本国会随即暂停了《框架协议》所规定的对朝拨款和援助，这就使得朝鲜有理由重启宁边核设施。

面临着如此复杂的局势，彼时已经卸任国防部长的佩里作为美国总统特使出访朝鲜并展开磋商。他在后来的回忆录中记录了应对朝鲜局势的两种策略以及当时的考虑：

“一个是新的，一个是传统的。新战略是采取措施逐步进展到全面正常化和簽订和平条约，同时让朝鲜拆除生产核武器的设施。传统战略则是恐吓战略，用逐步升级的强硬制裁对付朝鲜，迫使其放弃核设施。由于第二种战略昂贵且战争风险较高，我们把重点放在了第一种策略。但是如果朝鲜不合作，我们不樗不退而求其次。”

万幸的是，朝鲜愿意进行合作。在多方努力下，朝鲜宣布不再进行导弹试验，并打算改善同美国的双边关系。一场危机似乎又被成功化解了。

半岛回春

佩里的平壤之行后，朝鲜半岛局势明显呈现出了缓和的迹象。

更令人欣喜的是，不仅朝美之间的矛盾得以平息，朝鲜与韩国的双边关系也取得了重大突破。韩国总统金大中推行的“阳光政策”得到了朝鲜的认可。2000年6月，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与韩国总统金大中在平壤实现了历史性的会晤，并发表了《北南共同宣言》，表达了对于增进南北交流和期盼南北统一的愿望。在随后的2000年悉尼奥运会上，朝鲜与韩国共同高举半岛旗帜携手入场，成为那一届奥运会上最令人难忘的场景之一。

美国与朝鲜之间的高层往来仍在继续。作为对佩里之行的回访，2000年10月9日至12日，金正日指派朝鲜国防委员会第一副委员长赵明录作为特使访问了华盛顿。在此次访问中，赵明录向克林顿总统转达了金正日的信件，并邀请克林顿访问平壤。克林顿认真考虑了这一提议，为了确保访问的成功，他决定让国务卿奥尔布赖特先行出访平壤以做好准备工作。

于是，2000年10月23日，国务卿奥尔布赖特抵达了平壤，开始了为期两天的朝鲜之行。在后来出版的回忆录中，奥尔布赖特详细记录了她与金正日围绕朝鲜核与导弹问题而展开的交锋：

“事情很清楚，我们出口只是为了钱，如果你们能够保证提供补偿，我们就会中止（导弹项目）。”

“主席先生，过去五十年里我们一直担忧您的意图到底是什么，所以我们才会担忧您生产导弹。而您现在却告诉我们您只是为了赚取外汇？”

“的确并不仅仅是为了外汇，还被用来武装我们的军队，这是为了实现自力更生。”根据奥尔布赖特的回忆，金正日后来还补充说：

“如果韩国能够保证不生产射程达到500公里的导弹，我们也不会生产。但是对于已经部署了的导弹，我不认为我们还能做什么，你们不可能逐个检查，但是我们可以停止生产。苏联解体已经十年了，中国也开放了，我们跟这两国的军事盟约都不复存在了。军队想要升级装备，但是我们不会给他们新装备。如果没有冲突的话，武器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导弹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之后，奥尔布赖特列出了一长串问题，金正日则出人意料地亲自予以一一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