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儿》
2018-08-29朱白
朱白
再悲惨的命运
也抵挡不住向前的心
作为一部纪录片,《大三儿》有着该有的粗粝和现实感。生活中的残疾人,可以甘心做着底层的工作和维持简单的生活,但这些抵挡不住他也有一颗向往远方的心。片中只有一米一的成年人大三儿,在临行前写了一封遗书,他要为自己充满不确定性的远行安排好自己的后事,那种冷静使得他配得上“Mr.big”这个名字。即便冒着生命危险,他也要完成远赴西藏这次旅行,而你知道,这其实又是一次有形世界里没什么意义的旅行,他的肉体或者物质世界没有多需要西藏……但这也正是人与动物的重要区别。
不得不地活下去
生活在内蒙古的大三儿,按理说命运也够悲惨的了,他的两个健康的哥哥死于车祸,家中的妈妈也病故了,只有他和年过八十的父亲生活在普通小区里。大三儿在运输公司工作,负责打扫卫生,跟几个不同程度的残疾人一起上班聊天交朋友。大三儿还有几个朋友,他们经常出门旅行,回来会跟大三儿形容外面的世界。
大三儿向往西藏,打算有生之年去一次,而且还是要自驾游那种,当然是跟着朋友的车去。朋友很犹豫,因为西藏路远且不确定性多,对于一个健康人来说都有危险,何况是心肺功能不一定很好的大三儿。出危险的概率增加,但大三儿的决心和运作效率也在增加。大三儿安排好一切,跟着朋友的车开始奔赴西藏。片子能拍出来,当然是这次行程非常顺利,大三儿不但看到了布達拉宫,还到了珠峰大本营。大三儿出发前曾想到自己也许会遭遇不幸,他给自己的父亲写了一封信。他说,自己一直都是父母心头的担忧,如果自己没了,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大三儿仿佛站在各种事情和命运的结尾,已经看明白和想明白了一切。
所谓出去看看也不再显得轻浮
《大三儿》的英文名叫“Mr.big”,这不仅是相对身材来说的一种戏谑称呼,更是对其精神世界的一种肯定。可能作为观众,我们永远不能真正理解大三儿究竟为何要执意前行。他的“奋不顾身”精神不仅仅是要去看一看远方的山水,或者干出点动静大的事,更是要将生活的脚步往前迈一迈,“前行”既是过程也是目的。
大三儿遭遇过不幸和生活的磨砺,但他没有跌倒不起,而是选择了如同真正强者一样坚硬地不甘心于自己的命运。大三儿就是想出去看看,此时的“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不再显得轻浮,而是成了一种将人与动物区分开来的存在。人只有物质生活,吃饱喝足是不足够的,他们需要更多的精神上的营养。可以接受简单的活着,但却无法忍受没有想象力的日子。片中那个身材矮小的大三儿所需要的精神力量一点也不比你小,远方的诱惑力像是千年前激发过我们的祖先一样,在这个看上去并不崇高的肉体上也同样激发出了力量。
作为纪录片,它显得太“纪录”了
《大三儿》据说拍了四年,但事实上本片在质感上总是显得仓促或者准备不足,比如三人在烧烤店里商量去西藏这一幕,前前后后用了六七次同样的场景,那种事前的担心和焦虑,在漫长的四年里就只发生过这么几次吗?
作为导演,佟晟嘉称不上是专业不足,也没什么这个行业的功利心,但这样一部题材的纪录片,它还是显得有点粗糙和艺术性欠奉。北方的粗粝和命运的不安,那种双重的凛冽,只有直截了当的表达,缺少了富有韵味的镜头和画面。片中的主人公,操着北方口语里特有的幽默,可以打动那些对于场景和人物都陌生的观众,用丰富幽默的语言,打破与观众可能的隔膜,这当然又是纪录片导演和演员的一次水到渠成。《大三儿》另外一个显得克制的地方是,它没有煽情,没有让悲惨命运在镜头前展现出那种夸张的戏剧性。这既是对真实的人物的尊重,也是对艺术的尊重。
也许好坏都不应该是用来评价《大三儿》的关键词,关键在于一种让人迎着风雪向前的精神被拍了出来,且让我们有幸在电影院里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