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难逃
2018-08-29卢江良
一
那天午后,我路过A社区公园的一个亭子,见一位老人坐在那里。他身板笔挺、脸色红润,我认定他不是自己的目标客户,便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可是,那天下午很不走运,我几乎转遍了整个社区,竟没发现一个萎靡不振的老人。所以,当我再次路过那个亭子,见老头还入禅般坐在那里,而那个时候离下班还早,便抱着试试的心理,走进了亭子内。
“您好!”我朝着老头热情地招呼。
老头抬起眼皮瞟了我一眼:“干嘛的?”
“我有好东西,包您喜欢。”我神秘兮兮地说。
他顿时警觉起来:“什么东西?”
我从包里掏出两瓶“永远年轻宝”,托在手心展示给他看。
“不需要,不需要。”老头不由分说。
但我还是走到老头跟前,俯下身去说:“这对您这样的中年人真的非常有用。”
“中年人?我都七十来岁了。”老头中气十足地说。
我假装大吃一惊,用意外的口气说:“真看不出来,我以为您五十出头。”
“哪里!”老头面露一丝喜气,“我过了年,就七十一岁了。”
我就顺势挨着他坐下来,说:“那您更需要它了。”
“我没什么病,用不着这些。”老头目不斜视。
我努力说服他:“是啊,您现在身体很棒,但不代表以后也棒,再不做好预防,到时要花的钱还得更多。”
老头还是摇头。我不甘罢休,盯了他一阵子,突然说:“您觉得自己身体很棒,但我感觉您……”
“啊?”老头转过脸来。
我把“永远年轻宝”放在亭子廊凳上,腾出右手抬起他的左手臂,用左手食指在他臂肘轻轻摁了摁,问:“痛不痛?”
“不痛!”老头直愣愣地瞧着我。
我皱起眉头,严肃地问:“真的不痛?”
“真的不痛!”老头正视着我,一脸不解。
我吸了一口凉气,郑重其事地说:“按照常理,我这么一摁,您一定会有疼痛感。但您现在没有,说明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老头急切地问。
我一字一顿地说:“您——病——了!”
说完,我不再逗留,借口有急事,留下一张名片,收起两瓶“永远年轻宝”,起身匆匆离开了。
二
这天上午,我正向一位老太太推销“永远年轻宝”,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是一个老头,他谦卑地问:“请问你是小王师傅不?”
“请问您是哪位?”我亲切地问。
“我姓王,跟你是本家,我就是……”对方有些支吾起来,“就是那个,那个……”
我将手机从耳朵边移开,瞅了一眼液晶显示屏,没发现上面显示姓名,断定他不是我的客户。凡是我的客户,我都会输入姓名,并标注年龄和住址。
我重新将手机放到耳边,对方似乎鼓起了勇气,口齿变得清晰起来:“我就是你说像中年人的那个老头。”
我还是云里雾里。说实话,在将近五年的推销生涯里,被我说成像中年人的老头不计其数。换句话说,只要是我的目标客户,不管六十岁还是九十岁,我都说他们像中年人。
对方显然有些急了,一个劲地解释着,但我还是搞不清,便绕开了话题,缓和地问:“大哥,请问您有什么事?”其实,根据对方口音来判断,他已足以当我祖父。
“小王师傅,不知你,你这两天有没有空?”对方吞吐着,“如果有,麻烦你能,来一趟我们社区,带上你上次,带的……”
我听了,一阵惊喜,但没马上答应,而是迟疑着:“最近这段时间,有些忙……”
“小王师傅,你一定要抽个时间。”对方更急了,“哪怕晚上也行!”
“那行吧!”我勉强答应下来。
最终,我还是过了两天,才来到对方社区。一见到对方,我不禁哑然失笑,他就是那位在亭子里的老头。几天没见,他憔悴了很多。我刚想问“您病了”,转而一想,换了种问法,“您好像病得更重了?”
“唉!”老头神色黯然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上次你说我有病后,我每天都把全身摁好几遍,发现真的没一点儿痛的感觉。”
我听着,想笑,但没笑,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这时,他盯视着我,蓦然伸出双手,攫住了我的袖头:“小王师傅,我想买你的药!”
“我没药。”我企图从他的手里抽身出来。
老头攫得更紧了:“你上次不是……拿出过两瓶……”
“那不是药,是‘永远年轻宝。”我及时纠正了他的“错误”。
“对,就是‘永远年轻宝,我要!”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喊出來的。
三
老王,成了我的客户。起初,他一周买一瓶“永远年轻宝”。吃了一个季度,我携带着单位那套简易仪式,装模作样给他去做测量。还没测完,老王小心翼翼地问:“小王师傅,我的情况咋样?”
我保持一副矜持的姿态,没有答理他。等全部测罢,我用右手抬起他的左手臂,在他的臂肘处,对,就是我第一次摁过的地方,稍加用力地摁了一下,问:“痛不?”
“有点儿了。”老王欣喜地回答。
“这就好!”我说着,没等他接话,又将他扳过身,在背心轻轻摁了摁,问,“这里呢?”
老王说:“不痛。”
“您的血液和血管里垃圾积累得太多了。”我不断地摇着头,“动脉已开始硬化。”
“小王师傅,那,那怎,怎么办?”老王忧心忡忡地问。
我不紧不慢地说:“幸亏您碰到了我,要是再晚一些……”
老王急迫地打断我的话:“是不是还得继续吃药?”
“不是药。”我再次纠正他。
“不好意思。”老王连忙改正过来,“是‘永远年轻宝。”
“对!”
“小王师傅,我是不是……”老王试探着问,“从明天开始,每周得吃两瓶。”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决绝地说:“不行!”
“那,是不是得,得三,三瓶?”老王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猜想,他肯定考虑到了费用。于是,对他说:“减半。”
“减半?一瓶半?”老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哥,有一点儿您要搞清楚。”我正色道,“我们的‘永远年轻宝,不是每个病人想吃都吃得到的,也不是病人想吃多少就可以吃多少的!”
老王毕恭毕敬地听着,不住地点头。
我想再多说也没意思,就从包里掏出两瓶“永远年轻宝”,放在老王并拢着的双手中心,叮咛道:“记住,不是两周两瓶,是三周两瓶!别吃错了!”
“嗯,三周两瓶、三周两瓶……”老王不断地念叨着,赶紧付了钱。
我收起钱,又关照了一遍:“是三周两瓶,不是两周两瓶!”
“好,我记住了。”老王说,“是三周两瓶,不是两周两瓶。”他双手紧紧地握着那两瓶“永远年轻宝”,仿佛手一松它们会飞上天去似的。然后,转过身,晃晃悠悠地走了。
我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四
老王的剂量在不断加大,吃足一整年的时候,已从每周一瓶,增加到每周三瓶。天地良心!尽管我是一位推销员,希望销售业绩不断飚升,但老王购买“永远年轻宝”的量,确实不是我努力的结果,而是他主动要求的。不过,我还是当上了销售主管。
在吃到一年零一个月的当儿,有一天下午,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老王儿子打来的。当对方报出是老王儿子时,我的心不由得沉了沉。根据我以往的经验,一旦客户家人出面干涉,这路生意基本就黄了。
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老王儿子竟然告诉我,他发现父亲服用了“永远年轻宝”,效果出奇的理想,他也想购买几瓶试服。他坦言,自己爬上四十岁后,体质大不如前,整天有气无力,还浑身麻木。
我欣喜若狂。当即跟他约定了交易时间。
当天黄昏,我跟老王儿子在初次碰上老王的那个亭子里会面。我第一眼看到老王儿子——暂且称呼他为“中王”吧,不禁怔了一下:那身坯比老王高大得多,站在亭子里顶天立地的,健壮得一拳打得死老虎。
“王老板,您好!”我战战兢兢地伸手过去。
中王没伸出手,只是盯视着我,冷冷地问:“你就是那个推销什么‘永远年轻宝的?”
我发现情况不妙,后背立马渗出了冷汗,想“走为上计”拔腿就跑,但那样结局可能会更糟,所以还是按捺住心跳,说服自己镇静下来。好一阵子,我终于开口:“是的,我是‘永远年轻宝的销售主管。”
“哦。”中王应了一声,依然虎视眈眈地盯着我。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心重新剧烈地跳起来,感觉到身子在微微颤栗。但我还是壮着胆,小心试探了一句:“王老板,您也想买?”
“买?”中王好像刚回过神来,“买你的‘永远年轻宝?”
我不敢再轻易吭声。
这时,中王突然伸出一只手,用食指指着我的额头,厉声警告道:“从明天,不,现在开始,不准再骗我老头,否则搞死你!”
我想解释自己从未骗过他老头,购买“永远年轻宝”是他自愿的,而且后来还是强烈要求的。但中王不容我插嘴,食指用力点了一下我的额头,把我推出三米开外,大声吼出一个字:“滚!”
五
从A社区“滚”的第二天上午,老王就给我打来了电话。原以为他是说昨晚的事,结果只字不提,只告诉我,上次购买的“永远年轻宝”,吃到明天中午就没了,要求再购买两周的量——八瓶。
“八瓶?”我蹊跷地问,“不是六瓶吗?”
老王没直接解答我的疑问,只是唠唠叨叨地说,什么他现在总算明白过来,健康才是最大的本钱,只有拥有了健康,才能拥有一切;要是连健康都没了,就算有再多的退休工资,也都是白搭!
他这样说的时候,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是他在推销“永远年轻宝”。但这次,我高兴不起来了,只是疑惑地问:“您儿子昨晚找过我,您知道不?”
“知道呀。”老王爽声回答,“你的电话,还是我告诉他的!”
“啊?”我吃惊不小,“您干嘛告诉他我的电话?”
“他见我吃了你们的‘永远年轻宝效果好,他也想吃。”老王说。
我“哦”了一声,心有余悸地问:“您知道他昨晚跟我说了什么吗?”
“不知道呀。”老王如实相告,“昨天晚上,他来了下我这里,就回去了。”末了,他补充说,儿子一家不跟他住一起,他们一个月过来一趟。
我正听他讲家事,他似乎又想起购买“永远年轻宝”,重新把话题扯了过去:“从下周起,我要每周吃四瓶!”
“啊?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老王告诉我,他们社区里有个跟他同龄的老头,平时看上去挺硬朗的,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病,前几天突然离世了。说到这里,他欣慰地说:“小王师傅,真的非常感谢你,要不是你当初看出我有病,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呢!要是这一年多,我不吃你们的‘永远年轻宝,可能走得比那个老头还早。”
我听着,内心五味杂陈,不禁冒出一句:“以后,我不卖给您‘永远年轻宝了。”
电话那头,顿时没了声音。我思忖,老王肯定惊呆了。果真,老王语无伦次地问:“这,这是,为什,么么呢?小王,师,师傅,你……”语气里透着一种恐慌。
“再卖给您‘永远年轻宝,我就得死。”我说。
老王吃惊地“啊”了一声。
我接着说:“您儿子说要搞死我。”
“这个逆子!”老王愤然地骂道,“他要搞死你,我先搞死他!”
六
老王的“永遠年轻宝”已断档一周,尽管他在电话里再三向我保证,一定不会让他儿子伤害到我一根毫毛。而我呢,也很希望利用他提升业绩。但一想到中王牦牛般的身坯以及凶神恶煞的模样,我便失却了再向老王销售的勇气。
可老王显然不甘罢休。接下去的日子里,他一天打来几十个电话,害得我无法正常工作。我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决定跟他好好聊聊。这天,我忙完一单业务后,主动给他打了电话。
“是小王师傅呀,真是小王师傅呀。”一接通电话,老王一迭声地问。
我说:“我就是小王。”
老王开心地说:“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又肯卖‘永远年轻宝给我了。”
我说:“还没呢。”
老王在电话那端沉默不语了。良久,疙疙瘩瘩地问:“你不卖‘永远年轻宝给我,是不是因为以前价格卖低了?”
我说:“不是的。”
“真卖低了,你可以涨价的。”老王说。
我说:“真的不是这个原因。”
“那没卖低,你干嘛不肯再卖给我呢?”老王困惑道。
我说:“再卖给您,您儿子会搞死我。”
“那怎么可能?!”老王说。
我说:“很有可能。”
“我儿子我最了解,他不是那么凶的人。”老王说。随即,补充道,“再说了,他都不知道你单位,怎么去搞死你?”
我一下哑口无言。是呀,他都不知道我的单位,怎么能搞得死我呢?
老王见我不作声,猜测我开始“动摇”了,于是展开了更猛烈的“攻势”:“小王师傅,我向你保证,一定确保你的人身安全。”
“怎么个确保法?”我的口气有些变软。
老王信誓旦旦地说:“从下一次起,我们不在社区亭子里见面,选离我家远一点儿的地方。我出门的时候,也一定不让我儿子发现。”
“那好吧。”我终于被说动了。确实,我也非常需要他的业务,自从向他停售“永远年轻宝”后,我销售主管的职位已芨芨可危。我是一名推销员,得靠这个“吃饭”对不对?
老王见我答应了,兴奋得像疯了似的,说出的每个字都在蹦跳:“小王师傅,那就这样说定了,我现在就出门,半个小时后,我们在B公园见面。”
我说:“好。”
“这次你带十瓶过来。”老王突然强调。
我问:“上次不是说八瓶吗?”
“得再增加两瓶。”老王说。
七
现在,我以每周七瓶的数量向老王出售“永远年轻宝”。因为老王这个“铁杆客户”,我的业务量不断上升;从普通销售员到销售主管,现在成了销售经理;办公点也从八人格子间,挪到四人格子间,如今坐进了单人间。
这天,我正看这个月的销售报告,门外蓦然闯进一个人,抬头一看,吓得我六神无主,来者就是老王的儿子——身坯像牦牛般健壮、凶神恶煞的中王!我来不及细想他是怎么找上门的,只是试图逃离这个单间,以避免遭到中王的突然袭击。
但显然是不可能了,中王已反手将门合上。这时的我,事后回想起来,肯定像一只待宰的羊羔,蜷缩在办公桌背后,筛糠似的发抖,紧张得忘了跪下哀求。
让我大大地出乎意料的是,中王丝毫没有伤害我的意思,相反“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我面前。我还没回过神来,他不住地摇晃着头,悲悲切切地哭开了。
“王老板,王老板……”我连声喊着起身过去,想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但他不起来,我再如何使劲,都无法让他起身——他实在太笨重了。于是,我只好俯下身站在边上,明知故问发生了什么事?
中王一把鼻涕一把泪水地说开了,说他妈死得早,他爸是普通退休工人,退休工资一个月三千多。而他呢,虽然长得牛高马大,但苦于没有文化,在一座大厦当保安,收入还不如他爹退休工资高。以前,他爸每月开销不到一千五,节省下来的钱都供他家。
“可自从吃上你们的‘永远年轻宝后,他的退休工资花个精光不说,还把住着的房子都挂到二手房中介了。”中王说到这里,抬起斗大的脑袋,泪眼婆娑地望着我,“我家里儿子在读高中,老婆身体不好长年失业在家,你说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说实话,我从小到大,从未遇到过一个大男人像他这样,跪在我面前,哭泣着哀求自己。那一刻,我想到了苍老的父母和清贫的老家,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我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安抚着还在抽泣的中王:“再向你老头出售‘永远年轻宝,我不得好死!”这样赌咒着,我忍不住哽咽起来……
八
我准备跟老王做个了断。当他再次来购买“永远年轻宝”时,我约他在B公园见面。当我到达目的地时,他已早早地候在那里,一见到我,喜出望外地迎上来,急切地问:“这次我要十六瓶,带来了没?”
“没。”我向他摊了摊手。
老王备感意外,惊讶地问:“你怎么没带来?”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提起他的手臂,在臂肘处狠摁了一下,问他痛了没有?
“痛了。”老王如实回答。
我又在他身上各个部分,狠狠地摁了一遍,每摁完一处,都问他痛了没有,他均回答痛了。待摁遍了全身,我告诉他:“你已没病了。”
老王似乎不相信,满腹狐疑地瞅着我。
“我们的‘永远年轻宝疗效非常好。”我正视着他,耐心地解释,“你吃了快三年,所以病都好了。”
老王听了,没说话。
后来,他失落地走了。
等看不到他背影了,我给中王打电话,讲了这次见面的情况。中王在电话那端,一个劲地表示感谢,他说自己没文化,但有一身力气,什么时候用得上他,吭一声他就过来,哪怕是为我去打架。
三个多月后,春暖花开的一天,我正领着一个客户看房——自从向老王停售“永远年轻宝”后,我离开了那家销售公司,改行当了二手房置业顾问,接到了中王的电话。接通后,他在电话那端没说话,我以为他误碰了通话键,正准备挂机,他嚅嗫着说:“我爸没了。”
“啊?”我一怔,“怎么会没的?”
“自从不吃‘永远年轻宝后,他一直闷闷不乐。”中王说。
“怎么会这样?”我想不通,“当时,我跟他说病都已经好了,不用再吃‘永远年轻宝。”
“可他一直不信。”中王说,“他怀疑自己的病已到了晚期。”
我的心猛地沉了沉。
中王继续说:“他说,我妈临终前,他们也都骗她,说她的病好了。但实际上,她已到了胃癌晚期。”
我的脑袋“轰”了一下,接下去中王在说什么,几乎一句都没听进去。我只是知道:后来,老王真的病了,再后来,他就死了。
对老王的死,我曾经自责过,当初要不是遇到我,他就不会……后来一想:又有谁能保证,他不遇到其他推销员呢?就算这世界上没有保健品,也不存在保健品推销员,估计他也是在劫难逃。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卢江良:本名卢钢粮,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文学学会理事。作品在《当代》《中国作家》《小说月报》《小说选刊》《作品与争鸣》等报刊发表、转载,并入选《21世纪中国文学大系》《中国最具阅读价值短篇小说》等选本;曾荣获全球网络原创文学作品大賽优秀短篇小说奖、浙江省优秀文学作品奖、阳光文学奖、浩然文学奖、中华优秀出版物图书奖提名奖和荣登中国小说学会“中国小说排行榜”;已出版短篇小说集《狗小的自行车》、长篇小说《城市蚂蚁》和散文随笔集《行走的写作者》等10部专著。有3部小说被拍摄成电影,其中《狗小的自行车》荣获第八届数字电影百合奖、《斗犬》入围第六届温哥华国际华语电影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