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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诗人的修养

2018-08-28赵晨霞

北方文学 2018年20期
关键词:抒情诗雪莱诗人

赵晨霞

摘要:抒情诗是诗人对这个世界最为殷切的告白,而作为这场精神活动的主体,虽有着历史赋予其的特殊而艰巨的使命,但也面临众多的误解和偏见。雪莱在《为诗辩护》一文中,比较详细地为我们刻画了抒情诗人的形象特征。本文总结了抒情诗人的三个特点,并以此来观照现实世界。

关键词:雪莱;抒情诗;《为诗辩护》;诗人

在西方文论史上,表现说占据着重要地位,但在各种诗歌类型中,人们总认为抒情诗缺乏气势,也产生不了有益于人的效果。原因在于它的题材主要来源于作者的自我感受,是诗人想象的产物,达不到郎吉努斯的崇高性,所以它是无用的。17世纪后半叶,有人为它争辩说《圣经》里的诗歌大都是抒情诗,这难道不是最宏伟的颂诗?1800年,华兹华斯在《抒情歌谣集》序言中提出,“诗是强烈情感的自然流露”,这篇序言就像一道亮光,点燃了浪漫主义的激情,抒情诗盛极一时。19世纪,当消极的浪漫主义精神肆虐在华兹华斯的诗篇中时,抒情诗再次遭受怀疑,它的气势仿佛也仅限于此,重振社会历史的使命从来不属于抒情诗,于是抒情诗人被戴上了“病态的梦想家”之帽。

1821年,雪莱的《为诗辩护》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作出的。当时托马斯·皮科克以极为尖刻的口吻对浪漫主义诗人竭尽嘲讽挖苦之能事,他将抒情诗称为“激情难忍的咆哮、自作多情的啜泣、假情假意的哀诉”,在崇尚科学的时代,诗歌只是毫无用处的奢侈品,注定将日趋衰亡。为了反对托马斯的嘲弄,雪莱在《诗辩》中把诗人的地位抬高到超越一切之上的程度,夸大了诗歌的社会功用,虽然在有些地方陷入了唯心主义的漩涡,但是,他不仅勇敢地捍卫了诗歌的崇高使命和永久价值,也在一定程度上纠正了浪漫主义抒情诗的价值取向,使抒情诗走上一条健康的道路。

本文以雪莱的抒情诗论为主要基点,从以下三个方面探讨诗人应该具有的综合素质。

第一、抒情诗人首先应该具备的素质就是不作无病呻吟的哀诉。

抒情诗的本质在于诗人去积极地表白,是情感的自由倾吐,这种极大的主观性很容易使诗人“为赋新词强说愁”,陷入无病呻吟的漩涡而被诟病。柏拉图认为诗人是撒谎者,甚至说宁愿做诗人所歌颂的英雄,也不愿做歌颂英雄的诗人,他毫不客气地将诗人放逐在理想国外。

雪莱强调,抒情诗的存在是有着一定社会功用的,“诗唤醒人心,并且扩大人心的领域”[1],“它再现我们参与其间耳闻目见的平凡宇宙;它替我们的内心视觉扫除那层凡胎俗眼的薄膜,使我们窥见我们人生中的神奇”[2],而这种目的的实现依靠的应该是一颗真诚的心,如果写诗的人是躲在黑暗里只顾着满足自己虚荣地享受生活,发一些故作深沉的声音,以为这就是艺术创作,那么抒情诗的衰落就显而易见了。那么如何做到这一点呢?

雪莱在《诗辩》中提出,诗人就像乐器一样,先受“外来和内在的印象”感发而奏出音调,然后靠“内在的协调”产生和声,意思就是抒情诗的产生是诗人的心灵与外在之物从碰撞到相适应的过程,作诗一方面要以客观世界为依据,一方面要由主观世界起作用,是二者相互作用的结果。雪莱强调抒情诗应该来源于生活的永恒真实,以现实为基础,又要以现实为归宿,诗人只有把自己的思想感情熔铸到活生生的艺术形象中,才能更深切地感染读者,潜移默化,产生强烈的艺术效果。

诗出于寂寞之地,但不是一个人的无病呻吟,它是神圣的东西,出自这世间未经公认的立法者、先知、人生导师之口,他可以是画家、雕塑家、音乐家,但他必须有着伟大的人格力量,这种力量绝对不可能来自一个虚伪造作的人。

第二,抒情诗人要有比谁都敏感的内心、卓越的想象力和至善至纯的人格。

在华兹华斯看来,“(诗人)比一般人具有更敏锐的感受性,具有更多的热忱和温情,他更了解人的本性,而且有着更开阔的灵魂”[3],关于抒情诗人比常人更多愁善感、更有想象力这一点,雪莱是认同华兹华斯的,“诗人比别人在感觉上更加细致,对于自己的及别人的痛苦与快乐,更加敏感,而其敏感的程度也是别人所不会知道的……”[4]诗人是感情细致的灵魂,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细致,才能感受别人不容易发现的,抓住生活的本质。雪莱在《诗辩》中提到诗的语言主要是隐喻的,这种语言可以指明事物间那以前尚未被人领会到的关系,诗人仅有敏感是不够的,还需要有卓越的想象力。

在《诗辩》的开端,雪莱就比较了推理和想象这两种心理活动。“想象是创造力,亦即综合的原理,它的对象是宇宙万物与存在本身所共有的形象;推理是判断力,亦即分析的原理,推理将思想视为单纯的事物间的关系,而不是从完满的整体角度上来考察思想,只是把思想看作导向某些一般结论的代数演算”[5],想象是一种创造力,比之科学推理,更加具有包容性,更见思想的深度,雪莱在这里高举想象,强调诗歌是一种想象的表现。他的语句充满了丰富的想象力,如在《致云雀》中,将云雀类比为“隐身思想明辉中的诗人”、“居于深宫楼台的高贵少女”、“深山幽谷的萤火虫”和“遮蔽在绿叶下的玫瑰”,云雀是自由和欢乐的象征,诗人借云雀来表达了自己对自由和幸福生活的向往。

雪莱要求诗人要做一个至善的人,设身于旁人和众人的地位上,把同胞的苦乐当做自己的苦乐,跳出自己的小圈子,与天地并存,与万物齐一。诗是真善美的源泉,同时诗应该尽力去表现出这种真善美,“它在人们心中唤起一种欲望,要去再现这些材料并且根据某种节奏或规则把它们重新配合,以求合于美与善”[6]。“做一位诗人,就是领会世间的真与美,简言之,就得领会善”[7],诗人的品性高低对诗歌有不可忽视的影响,就像雪莱认为的那样,要想写出最高的智慧、快乐、德行与光荣篇章,他本人也应该是最快乐、最善良、最聪明和最显赫的人。

第三,抒情诗人要有强烈的社会道德感和先进的时代精神。

在雪莱看来,诗歌所具有的社会功用重要的一点就是它真实地反映着社会道德状况,而它们的衰微也往往成为社会风俗堕落的一个标志。在《诗辩》中,雪莱以戏剧为例,指明登峰造极的戏剧,与时代的道德上以及知识上的伟大成就是同时并存的,人们往往通过古希腊雅典时期的悲剧来观照着自身,和戏剧一样,诗也和社会道德密切相关,一个尽职的诗人是不会把自己易受时空限制的是非观念,具体表现在不受时空限制的诗创作之中的,因为这样,雪莱认为诗人犯了错误,失去了参与事物起因的光荣。诗歌虽然不能为我们提供实用科学所带来的那些物质利益和生活便利,但它却是人类精神生活不可或缺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诗歌引领着社会的风尚,在促进人类精神生活的不断更新方面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但这并不意味着诗歌就应该强加给人们一种道德教训,诗歌的目的毕竟不是道德说教。“至于诗才虽大但比较浅薄的诗人们,如欧里庇得斯,琉坎,塔索,斯宾塞,他们就常常抱有一种道德目的,结果他们越要强迫读者顾念到这目的,他们的诗的效果也以同样程度越为减弱。”[8]相反,但丁和弥尔顿全然无视传统的基督教信仰,反倒为他们的诗篇赢得了永久的价值。

高尔基曾断言:“在浪漫主义里面,我们也必须分别清楚两个极端不同的倾向:一个是消极浪漫主义——它或是粉饰现实,想使人和现实相妥协,或是使人逃避现实,堕入内心世界的无益的深渊中去……积极的浪漫主义则企图加强人的生活的意志,唤起人心中对于现实的一切压迫的反抗心”。[9]华兹华斯是消极的浪漫主义一派,就是因为当面对现实文明时,他采取了消极避世的行动,而打开雪莱的诗集,从《西风颂》、《自由颂》、《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伊斯兰的起义》等诗章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积极参与到社会运动中的战士歌颂自己的理想。在一个伟大民族觉醒起来为实现思想上、制度上的有益改革而奋斗当中,诗人就是一个最可靠的先驱,伙伴和追随者。

“读了今日一些最有名的作家的作品,而不惊叹于燃烧在他们字里行间的电火似的生命,实在是不可能。他们以一种包罗万象深入一切的精神来测量人性的周围,探察人性的深度,而他们自己对于人性的种种表现也许是最由衷地感到惊异;因为这与其说是他们的精神,不如说是时代的精神。”[10]诗人应该参与社会生活,诗人的精神应是时代的精神,诗人的作品应是时代的“号角”,不要像華兹华斯那样乐意呆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沉湎于个人的想象之中,“你象一颗孤寂的星,在冬夜的呼啸里照在脆弱的树干上。……貌似尊贵,实则穷困,你的歌喉确也曾歌颂过真理与自由,除此之外,我只为你感到伤心。(雪莱:《致华兹华斯》)

现在,用《诗辩》的最后一段话来结尾:诗人是不可领会的灵感之祭司,是反映出“未来”投射到“现在”上的巨影之明镜,是表现了连自己也不解是甚么文字,是唱着战歌而又不感到何所激发之号角,是能动而不被动之力量。诗人是世间未经公认的立法者。

参考文献:

[1][2][4][5][6][7][8]雪莱著,缪灵珠译.为诗辩护,见《古典文艺理论译丛》[M].人民文学出版社,1961(01).

[3]华兹华斯.<抒情歌谣集>一八〇〇年版序言.曹葆华译,见《西方文艺理论名著选编》[M].北京大学出版社,1986.

[9]高尔基著,戈宝权译.我怎样学习写作[M].读书出版社,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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