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钢铁侠”共事是种什么体验

胡文莉

“2018年，人类将乘坐可回收火箭飞往太空；2025年，人类将登陆火星；2040年，我们将在火星上建立第一个城市；2060年，一百万人将殖民火星。”

这是美国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X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描绘的未来太空蓝图。如今，这个看起来很科幻的场景正在转变为现实：美国时间2月日，一艘猎鹰重型火箭把一辆特斯拉汽车送往火星轨道，随后，火箭助推器降落在地球表面。这不禁令人猜测，把大批人类送往火星或许已指日可待。

在SpaceX这样高速发展的高科技公司工作，压力之大非常人能承受。然而，马斯克却用高超的领导艺术，把“苦差”变成了“享受”，让每个员工在追求卓越和梦想的过程中与SpaceX共同成长。

抬头就能看见火箭

2002年SpaceX刚成立的时候，“只有一张地毯，一支街头乐队”，马斯克对美国“商业内参”网站形容。

今天，SpaceX己发展成为有5000多名员工的公司，市值超过210亿美元。仅在2017年一年里，SpaceX就完成了18次火箭发射，创下了私人太空探索公司新纪录。

“我们想建立这样的模式——发射、降落、再发射，这一切只需要24个小时。”马斯克说，“我们有信心大幅减少发射成本。”

“一端进来的是金属块，另一端出来的是火箭。”为了让制造团队和设计团队紧密沟通，相互启发，从而提高效率，减少成本，马斯克一改早前在各地分散生产的传统做法，把生产链上所有的员工都集中到一起工作。在SpaceX总部大楼里，既有拥挤的格子间，桌上擺着电脑和各种私人物品，又有数十米高的生产车间，巨无霸般的火箭让每个站在它面前的人为之震撼，不得不臣服于科技的威力。

把每个人紧密联系起来的方式的确对工作大有裨益。“工厂大门随时敞开，任何地方都畅通无阻，到处都有摄像头，就算足不出户，从办公桌上一抬头就能看到火箭。”SpaceX前员工乔希·勃姆在美国社交问答网站Quora上写道，“工作之余，我喜欢到厂里转悠，看他们用3D钛合金打印机‘变戏法，或者盯着视频监控看一会儿。全程目睹火箭诞生的感觉超酷。”

为此，马斯克把公司地址选在偏远的地区。“建造火箭需要巨大的场地，如果是在市里的话，租金可不便宜。”勃姆说，“SpaceX把总部建在加州霍索恩市郊区，这儿地方开阔，租金合理。自从我们入驻后，社区的安全和环境都有所改善，不过也遇到过险情，有一扇窗户被流弹击中过。”

员工是“自己的奴隶”

“钱多、事少、离家近”，这句戏言多少反映了当代人理想的工作状态，SpaceX却完全反其道而行之。

“我每天工作12小时以上，还经常熬通宵。”勃姆说，“如果有人‘早在7点钟下班，或者每周工作时间少于60个小时，我们就会跟他打趣说，‘你是干什么的，做兼职的吗？在办公楼里，我从来不会感到孤独，因为永远有一帮人在加班，而工厂大门从未关闭过。”

用户“Babyeater”在美国社交新闻网站Reddit上透露，在应聘SpaceX的面试中，他提出8万美元年薪的要求，但面试官告诉他，只能给他7.2万美元，“这是税前工资，扣完税还将大幅减少。”而且，加班没有任何报酬。以加州的生活水平来看，“这点收入根本买不起房，就是租房也得再找两个人分摊租金”。

虽然工作“性价比低”，但过去两年里，SpaceX被美国职场社区Glassdoor评为年度最佳公司，而马斯克也被公认为全球最佳CEO之一。是什么因素激励着SpaceX员工，让他们对这份工作甘之如饴？

“激情、动力、天赋”，是SpaceX一贯的招聘理念。每位进入该公司的员工不但具有可与“特种部队”媲美的能力，更有完善的自我激励机制。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奴隶，这是我在SpaceX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勃姆说，“外界有种误解，认为马斯克强迫员工加班。实际上，在SpaceX，没有人会逼你加班。连轴工作只是因为你资源有限，又想尽快完成任务。SpaceX只聘用对工作充满激情的人。”

另一名工程师在Reddit上写道：“我们任劳任怨地工作，不仅因为崇拜埃隆，更因为心怀梦想，要通过太空大航海来改变世界。

在大学毕业后短短一年半的时间里，我就当上了火箭飞行主管。还有别的地方能让我成长如此迅速吗？是的，我少赚了很多钱，不过我对这份工作很满意。有个同事曾经获得了谷歌的青睐，薪水翻倍，但他选择了这里，至今无怨无侮。”

公司自带明星光环

“SpaceX是我工作过的唯一一家拥有粉丝团的公司。”勃姆自豪地说，“只要我穿上带有SpaceX标识的任何衣服出现公共场所，人们就会主动跟我搭讪。这份工作带给我的满足感没有别的任何公司可以相比。”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SpaceX的企业文化。一位匿名用户在Quora上写道，“在SpaceX，工作占据了生活的全部。如果你是个工作狂，业余时间无所事事，心里想的全是火星，而且要通过公司名气才能获得认同的话，那么这地方也许适合你。”

甚至有人跟东家对簿公堂。2015年10月，一名员工曾将SpaceX告上法庭，指控该公司多次违反劳工法。

SpaceX如今也提供一些实质福利，比如免费晚餐、下午茶和按摩服务等，让员工更享受工作的过程。

还有一项特殊福利是“明星效应”。据勃姆说，他曾见到詹妮弗·安妮斯顿和马斯克共进午餐，就坐在他对面；在浴室里碰到过“同瑟夫”（约瑟夫·高登·莱维特），还见过前来参观的威尔·史密斯和摩根·弗里曼等人。

“你工作的年头越久，见到名人的机会越多。”显然，马斯克这位现实版“钢铁侠”和他的公司对这些名人来说同样具有明星效应。

但对大多数员工来说，最大的激励还是成就感。“看到火箭发射时升腾的浓烟和火焰，感到引擎推力在你的胸膛回荡——这种感觉妙不可言，终身难忘。”

人力资源副总裁布莱恩·布耶尔告诉Glassdoor，“这关乎荣耀，以及和亲人共同见证伟大时刻的共鸣。”

适应与“永动机”共事

作为SpaceX和特斯拉两家公司的“大boss”，马斯克比手下任何一名员工都要忙碌。“我没有固定办公室。哪里有问题，我就在哪里办公。”他告诉美国《财富》杂志，“我认为，只有深入前线才能带兵作战。”当特斯拉交出2017年最差季度财报后，马斯克白天在厂里工作，晚上在厂里睡觉，还一度患上了重感冒。

在巨大的工作压力下，马斯克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足6小时。有人在Reddit上向他提问，“你如何能在睡眠不足的情況下还保持头脑清醒？”他的回答是“洗澡”。

正如外界所言，马斯克是个工作狂。“整天无所事事，躺在沙滩上晒太阳，这种生活对我来说是灾难。”他告诉《企业家》杂志，“我喜欢高强度的工作，安逸会让我发疯。”

一个无法享受生活的人也许注定难以成为称职的丈夫和父亲，马斯克的两段婚姻都以失败告终。在Quora上，有人问道：“怎样才能成为比尔·盖茨、埃隆·马斯克、理查德·布兰森之类的伟大人物？”

马斯克第一任妻子贾斯汀回答道：“极致的成功需要极致的个性，而且会以多方面的牺牲为代价。你不必成为理查德或埃隆那样的人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如此一来，你离幸福会更近。但如果你是一个极端人物，你必须做你自己，幸福便不再是你人生最重要的目标。这类人往往是怪物，或者与社会格格不入，他们总是强迫自己以坎坷的方式去体验这个世界。”

无论经历婚姻失败还是财报失利，马斯克超越时代的雄心壮志从未动摇过。“如果永远呆在地球上，最终地球会被膨胀的太阳吞噬，人类将全部灭绝。还有一条路可以选择，那就是成为多行星物种。”他在公开讲话中谈到，只要公司离开他能正常运转，他将参与火星计划，率先在火星上建立一个能自给自足的殖民城市，并希望“在火星上死去”。

跟一个梦想成为“火星总督”的野心家共事是什么样的体验？

SpaceX人力资源前主管多莉·辛格给出了也许是最客观的答案：“与马斯克共事并不是令人舒适的体验。他自己永远不满足，因此也从来不会满意任何人；他自己永远在努力，因此也以同样的方式督促每个人。我们面临的挑战是，他是一台永动机，而我们不是。如果为马斯克工作，你必须接受这种不适；这是成长和锻炼，值得你付出辛勤和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