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外国影视作品中的秘书形象——以电影《朝九晚五》为例

一、代表性外国影视作品中秘书形象的塑造

电影作品往往能够激发并且反映一定的文化和社会的变化。在特定时期上映的外国影视作品中对秘书形象的塑造不仅能够作为典范性的代表反映该时期的秘书职业特征，而且在多年后的今天也同样能够引起职场人士的共鸣。例如在庆祝国际秘书节时，媒体曾评出一些塑造了广受欢迎的秘书形象的影视作品，以纪念秘书们自己的节日，并表达对秘书职业的肯定。“表1”选取若干部着重表现秘书与老板的职场形象和关系的作品，通过分析可以窥见特定时期大众媒体眼中的秘书形象和秘书职业。

表1 10部代表性外国影视作品汇总表

以上10部代表性外国影视作品上映的时间跨度为20世纪60年代到21世纪初期，其体裁大多是剧情片，注重故事情节展现，在秘书形象的塑造上也是入木三分。这些作品塑造的人物形象与反映的主旨各有所不同，大致可分为以下两类：

（一）表达女权主义思想的作品。第一类外国影视作品上映于女权主义运动时期或以其为创作背景，通过对女性秘书形象的塑造，使得秘书职业中的性别歧视现象浮到了社会表面，并通过着重表现女性秘书对性别歧视的反抗或者强化女性秘书的作用和力量，来传递女权主义思想。因此，这类电影在叙述主题上可以分为以下两种：1.通过女性秘书对性别歧视的反抗来表达女权主义思想的作品。例如以20世纪60年代为创作背景并上映于21世纪初的《广告狂人》，其中的女秘书佩吉通过不懈努力克服性别歧视，成为广告公司首位女性广告文案大咖，并且“准确地描述了20世纪60年代对待女性的方式并阐释了女权主义”；《朝九晚五》中的3位女秘书因无法忍受具有性别歧视的老板的欺压，合力反抗并在公司进行改革；而《上班女郎》中的女秘书因拒绝了男老板的非分要求被降职，之后又奋勇对抗窃取自己想法的新上司。这两部影片分别上映于1980年和1988年，恰好同处于第二次女权主义浪潮末期。因此人们通常也将这两部影片和女权主义运动联系在一起，认为《朝九晚五》的“政治思想根源于第二次女权主义运动促使数百万中产阶级白人女性进入带薪岗位的时期”，而《上班女郎》则“是对第二次女权主义运动的映射”。2.通过强化女性秘书的作用和力量，来表达女权主义思想的作品。同样上映于19世纪80年代处于第二次女权主义运动时期的影片《捉鬼敢死队》，塑造了在行政和战略工作上均具有重要作用的女秘书形象，其中珍妮这一角色不仅是秘书，还是团队的财务顾问、会计师和律师，后来她还借了一套备用装备帮助团队一起战斗，“成为了默认的女权主义作品”。此外，在《穿普拉达的女王》中，女老板米兰达对助理的严格要求将秘书工作的难度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其助理安迪的职业成长经历俨然已成为职场人士必看的典范性作品，有媒体认为片中的女老板米兰达是“女权主义社会的代言人”；《铁人》塑造了勇敢机制的女性秘书形象，并强化了其发挥的作用，被认为是“女权主义漫威电影的代表作之一”，其中的女秘书佩珀是老板的左膀右臂，后被提升为CEO。这两部影片分别上映于2006年和2008年，处于第三次女权主义运动时期，也同样反映了该时期的女权主义思想。

（二）展现秘书职业刻板印象的作品。相对的，第二类影视作品主要通过塑造负面秘书形象或者强调男老板与女秘书的办公室绯闻，展现或者强化了社会对秘书职业的刻板印象。塑造了负面秘书形象的作品例如《威尔与格蕾丝》，其中担任设计公司老板助理的格蕾丝个性奢侈放荡，被其同事形容为“一个被宠坏的，爱财如命的社会名流”；还有《我为喜剧狂》，其中的乔纳森担任老板秘书，却嫉妒备受老板关注的同事。另一些作品则着重刻画了秘书职业中男老板与女秘书的办公室绯闻，剧情常常呈现出对女性秘书低俗化的描写。如《007》中担任特勤局首领秘书的彭妮在电影中的大多数场景都表现出对詹姆斯·邦德的迷恋与忠诚，而且邦德刚到办公室就和彭妮调情；而《秘书》中的霍洛薇是一个顺从的秘书，并忍受着老板的调情。实际上，女性秘书最初进入职场即被认为是男性工作的偷猎者，“而老板（支配者）和秘书（顺从者）的关系中固有的力量差异也使其成为各种虐恋情景的自然现象”，最终导致了社会对秘书职业刻板印象的产生。

以上10部外国影视作品通过塑造不同的秘书形象传达了不同的主旨思想。其中《朝九晚五》这部电影，因对多名秘书形象的塑造以及其与悭吝老板之间矛盾关系的刻画而更具有代表性。这部电影曾在社会上引起热议，《纽约时报》评论其“为（女性的）自由呐喊”；国外著名评论网站有评论家评价它是“经典的以性骚扰为主题的80年代喜剧”；还有网友评论说：“虽然这部电影很容易被说成是过时的，但在工作场所对待秘书们的那种方式在今天仍然存在，我认为这是部必看电影，因为它不仅给出了一个清晰的主旨，而且每个细节都很有趣并值得揣摩。”下文将基于影片对秘书形象的塑造，分析其展现的20世纪80年代外国秘书的职业特征。

二、影片《朝九晚五》中的秘书形象

（一）影片简介。电影《朝九晚五》上映于1980年，恰逢美国第二次女权主义浪潮的尾期，上映之时为年度票房最高喜剧片。随后“根据电影改编的同名电视剧连续播出了5季，同名音乐剧也于2009年在百老汇上演”。该影片的灵感来源于“一个同名的全国职业女性协会（成立于1973年，致力于改善女性工作条件并保障女性在美国的权利）。协会成员常常谈论工作中发生的一些故事。最终，这些故事被演绎成喜剧而非戏剧以免过于说教”。影片中的富兰克·哈特是一个有性别歧视、自负和虚伪的老板，他乐于使唤利用自己的女职员给自己办公事和私事，并且随时都会去羞辱谴责她们。维奥雷特是一位已经在公司待了12年一直努力争取升职的高级秘书，同时也是4个孩子的单亲妈妈，她把现在的老板哈特以及后来取代她升职的男同事带出道以后，愤懑于性别歧视给她带来的职业困扰；朵拉莉是一位美丽丰满、善良友好的女秘书，即便她一直都在拒绝哈特对她不停的办公室骚扰，但这还是给她的办公室人际关系带来了很大的影响；朱迪是一位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家庭主妇，由于丈夫和女秘书外遇而离婚，随后在公司作为新秘书不断努力而慢慢掌握了基本业务，因不满于哈特随意炒人鱿鱼的做法，与维奥雷特、朵拉莉三人密谋对付哈特，后戏剧性地把他绑架在屋子里，三人在公司进行了一系列非常成功的改革。

（二）影片中秘书形象的塑造与外国秘书职业。以下笔者将结合剧情对秘书形象的塑造进行详细阐述，并尝试分析影片中反映的20世纪80年代左右的外国秘书在职场中常常遇到的三个问题：1.女秘书晋升受阻。“早在19世纪70年代，常春藤联盟商学院就为女性敞开了大门，一个有事业心的秘书可以用她的速记工作经验作为在企业晋升的第一步。但是对于每一个从速记池中爬出并进入高管职位的女性来说，她们在19世纪80年代中期遇到了一个完全基于性别的未被承认却无法逾越的‘玻璃天花板’。”影片《朝九晚五》恰好上映于1980年，其中女秘书维奥莱特的经历就印证了这一点。她在公司工作的12年期间一直想要升职，然而比她晚进公司的弗兰克·哈特已经成为了她的老板。有一次哈特还拿着维奥莱特关于实施彩色账目提高效率的方案向总裁邀功，而维奥莱特顾忌到升职而选择忍气吞声。最终一个工作经验比维奥莱特少5年并且当初是由她带出道的男同事鲍勃获得了升职。在维奥莱特的步步逼问下，哈特最终回答公司需要一个男性副总裁，因为客户们更愿意信任男人。维奥莱特愤怒于愚蠢的性别歧视剥夺了自己升职的权利，表达了作为一个雇员希望被公平对待的想法。女秘书的晋升受到阻碍是该时期秘书职场的普遍现象，当时的女性甚至被建议找一个有希望的年轻主管然后像个胶水一样地粘着，这被称为“衣尾晋升理论”，即随着老板的升职，他的秘书也会跟着晋升。2.秘书与老板在工作内容上的认知分歧。影片中老板哈特叫维奥莱特给他妻子买条围巾，尽管维奥莱特一再说明帮上司的夫人买东西不属于她的职责范围，然而在哈特拿升职来说事时，她只好同意去买，很明显秘书和老板在秘书的工作内容上发生了认知分歧。不同于国内影视作品展现的“划清工作与生活的界限”的职场法则，国外的影视作品中倾向于认为“秘书通常兼具有私人助理的性质，除了工作上的尽心尽职外，私人生活也常被纳入服务范围”。影片中女秘书对此提出了异议，这在秘书的工作内容上反映了当时女性秘书对平等的追求，是该时期秘书职业特征之一。而在当前社会，“秘书是否应该给老板买咖啡”也是秘书工作内容议论的热点话题，一些秘书认为这缺乏尊重，是对自己价值的贬低，甚至还有秘书因为觉得带有性别歧视“拒绝给老板买咖啡而被解雇”，故秘书和老板在工作内容上存在认知分歧也是现代秘书职业的特征之一。3.秘书受到老板的贬低和轻视。《朝九晚五》的成功，其部分原因是影片中“滑稽的故事引起了那些对办公室不当行为有早期意识的观众的共鸣。工作职位上的等级差异使得老板对秘书存在贬低和轻视的态度，而影片显示男老板对女秘书更是会在轻视中多一种男性对女性的掌控力。“男老板往往可能想要通过工作上对女秘书的掌控来显示男性的特权，这被大多数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一种‘英雄气概’而并不无不妥之处”。影片中当秘书犯错时，亦往往会遭受老板极其苛刻、无礼的对待。没有办公室经验的朱迪因为复印机印得太快，手足无措而把复印室搞的一团糟之时，哈特碰巧走进复印室，他皱着眉头怒斥朱迪并说要炒她鱿鱼。哈特走后，朱迪强忍着泪水继续整理收拾。另一幕是哈特的耳目，萝丝在厕所听见有职工在讨论薪水的事情，告诉了当时正在气头上的哈特，尽管萝丝想说明警告是第一步，但是哈特不由分说吼道“Fire the bitch！”（把那个贱人踢出公司）。最初女性秘书会被认为是办公室的“花瓶”，这种对秘书地位的贬低和轻视也在影片中极度傲慢的老板哈特的称呼中有了明显的展现。影片中秘书们经常回答老板“Yes,sir”（好的，老板），而哈特对女下属的称呼基本都带着贬低和轻视之意。维奥雷特，一个有4个孩子的中年妇女被哈特称为“小姑娘”；哈特让朵拉莉带上本子以及她的“pretty face”（漂亮脸蛋）到办公室来想要对她进行骚扰之时，让朵拉莉不要称呼自己为“哈特先生”，而是一种亲密的称呼“弗兰克”。称呼可以反映互相尊重的程度，老板轻佻无礼地称呼秘书，实际上是对秘书的贬低和轻视。此外，这部影片中体现秘书和老板关系冲突的情节就是老板哈特对秘书朵拉莉的办公室性骚扰，这种骚扰也是老板待秘书如玩偶和私属物的轻视。影片中哈特故意将自己办公桌上的笔筒放在本子前面，在叫朵拉莉来办公室口授讯息的时候，把本子往前移动进而推落笔筒，然后在朵拉莉捡起散落的笔时趁机抓住她的手，还一定要她收下送给本为自己夫人准备的礼物——正是哈特让维奥雷特工作之余买的一条围巾，并全然不顾他们都已婚的事实，一直试图表示自己的爱意甚至拿金钱诱惑她，直到哈特夫人进来朵拉莉才得以解脱。朵拉莉出办公室后，被维奥莱特和朱迪发现她们一起给哈特夫人选的围巾被她戴着，不知所以的朵拉莉因此在公司更加不受同事们待见，因为大家都认为她和哈特有染。直到后来朵拉莉知道了真相，她告诉哈特，自己一直在忍耐，但如果再诽谤自己或提出非分的要求，就别怪自己不客气。影片中的这个主题“在1980年非常及时，就在同一年，平等就业机会委员会发布了指导方针，澄清性骚扰在第VII项下是非法的”。然而30多年之后，办公室性骚扰的现象仍旧顽固地存在着，女性在办公室面临的挑战依然非常严峻。有评论称“看这部影片的时候你可以想到它的娱乐价值是多么持久，但是它反映的内容的长久有效性又是多么地令人不安”。

三、影片《朝九晚五》对秘书工作的启示

相比于20世纪30年代秘书类外国影视作品很明显着重于反映“在大萧条年代的社会历史背景下，男性要求回归传统性别角色的呼声，对经济危机的焦虑，以及来自职业女性的竞争的担忧”，上映于80年代“试图成为主流女性主义的好莱坞喜剧”的《朝九晚五》以及60年代到80年代具有类似主题的影视作品，则注重反映这个时期的职场女性尤其是女秘书表现出的前所未有的斗争与反抗，以及她们对人权的呼吁，想要和男性一样在职场上施展自己以此要求平等与尊重的强烈愿望。在《朝九晚五》这部影片中，秘书与老板的关系极端恶劣。影片中的三位女秘书长期受到老板的打压与歧视，在合力反抗老板的过程中差点儿酿成牢狱之灾。虽然影片是虚构的，但在某种程度上亦折射出秘书在社会和职场中的境遇，对于秘书职业形象和职业地位的改进具有一定的启示作用。

（一）秘书要找准定位并洁身自好。就秘书而言，在工作中要找准自己的定位。如果秘书因为对晋升的极度渴望给老板带来了一种强势的威胁感，并像影片中的维奥莱特一样逢人就在老板背后说哈特是自己带出道的，传到老板耳朵里就会让老板心存忌讳。因此，找准定位很重要，切忌给人一种自己是领导的印象。此外，女性秘书要有独立的人格，洁身自好，并学会拒绝。对待一直以来确实存在的办公室性骚扰，女性秘书要对之保持警惕，同时不要过分联想。现实生活中办公室恋情往往会以一方离开工作岗位为代价，处于较低职位的秘书必然首当其冲，不仅会失去工作，更是会影响秘书的职业声誉。在这种情况下，太过直接地拒绝可能会威胁到老板的权威，并影响到自己的工作，如何巧妙地拒绝就显得尤为重要。

（二）老板要尊重秘书及其劳动。尽管老板与秘书在工作内容上出现了认知分歧，老板们也不能将秘书的付出视为理所应当，例如影片中哈特总是在维奥莱特埋头于一堆文件中时叫她倒咖啡且没有一句感谢，自然会让秘书心存怨怼。对秘书表示感谢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认可与信任，以及持续不断的关怀与尊重。如果老板能够学会表示感谢，秘书们会更加配合，老板的工作也会更加顺利。此外，老板应该鼓励和引导秘书的成长，这也是对他们的尊重。在秘书犯错时，老板应该以平和的心态教导，因为“老板对待秘书的方式是他管理风格的一个缩影，采取专横，火爆，甚至侮辱的态度对秘书咆哮等实际上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威等，但事实恰恰相反，这导致了对抗、失误、低效以及缺乏合作等……建议老板们试着理解秘书们的观点，出现问题且必要时坚定有礼地纠正他们会更有建设性，秘书也是一个需要获得和维持自我价值感的人”。而在办公室性骚扰问题上，领导更应该尊重秘书，杜绝对其有工作以外的想法。一个组织的良好运行与发展是由领导带头的，只有领导自身努力营造良好的工作环境，才能带动员工遵守公司的法律法规，共同实现组织目标。

（三）提升秘书职业的社会认知，避免刻板印象的影响。

实际上“19世纪的办公室基本都是男性而没有女性的，但由于战争导致职工短缺直到1862年才有第一位女秘书出现在办公室。她们刚刚进入岗位之时，因为对点钞以及打字等工作相比于男性有更熟练的手指去适应完成，加上对薪水的要求也比较低，所以一度超越男性秘书成为秘书岗位的主导人群”。随后相当长一段时期以来，由于女性的弱势地位，不少女性秘书基于种种原因沦为“办公室妻子”的角色，使得职场人士对秘书不免轻视，这种看法又扩展到秘书职业本身，最后便有了大众长期以来对秘书的刻板印象。然而在该时代背景下，女性在职场上其实非常不容易。据调查，“性别收入差距在1980年和1960年几乎是一样的。90年代差距缩小，然后停滞不前。如果按目前的速度继续下去，美国妇女直到2059年才会实现工资平等”。而随着女性受教育水平的提高和自我意识的觉醒，越来越多的女性秘书不满足于职业上的依附，想要追求人格上的独立，以及事业和收入上与男性一样的成就感，因而秘书职业需要获得客观公正的社会认知。当然，这不仅需要秘书从业者自身的努力，社会也应认识到女性在职场上奋斗的不易，从而给秘书尤其是女性秘书更多公正理性的理解和宽容，避免受到刻板印象对秘书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