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教学中的“中介原理”
2018-08-24贾亮亮
一般来说,我们把写作归结为二次转化或者三次飞跃,从客观的外界事物到作者的内在心灵,然后再转化到学生作文本上的文字。当刘锡庆先生说写作是双重转化时,它便是写作原理,因为“物—意—文”模式通过意化这个中介架设了由物(材料、生活)到文(文章)的桥梁;当然“双重转化”是一个中介性很差的写作理论,在“意化”和“外化”过程中还缺乏必要的中介。写作学前辈们试图寻找一种指导写作的“中介”,试图将写作过程细化,然后,在寻找中介中找到写作教学的门径。中介性的揭示与描述,越细越好,这样的写作理论才具有实用性、实践性。因为在我看来,中介性就意味着实践性、实用性和操作性。
令人感到黯淡的是,我们现在的写作课堂就是这样的。如先给学生实物风景,或者录像片,总之是很形象的画面或视频,然后,就让学生写作,后来,我们的老师觉得这样做,没法启动学生的写作思维,于是,又开始流行在写作课堂上使用范文,让学生阅读范文,然后再对范文进行模仿。我们操作过了就知道,给学生范文比给学生实物风景或者录像片,教学效果要好。思考后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图片和范文的区别不是内容上的,而是范文是语言作品,具有语言特质,也许写作的秘密或者路径在范文中。
语言的特质、中介性、范文教学的有效性,这三者结合起来,我们似乎看到了这样的一个写作教学原理:支持写作者写作的中介,是存在于写作者头脑中的文章样式或模型,而写作教学主要是通过一系列教学活动为学生提供文章样式或模型的帮助。这就是写作教学的“中介原理”。
到此,我们可以看到写作学前辈们所说的“几次飞跃”的软肋所在了,写作者根本没有也没必要面对自己的外部世界,当写作者坐在桌前开始运思写作的时候,世界的风云风韵都已经被他压缩进了自己的个人情感中,这是一个包蕴着主观情思和客观外部世界的情感内核,是一个具有强大势能的“精子”,它需要一个“卵子”的结合,才能成为一个“孩子”——文章作品。这个卵子,必须具有文章的独特气质——语言性,又不能是零碎的单个字,必须有一定的长度,一定的广度,一定的高度,一定的深度,总之,是一个足以容纳下写作者蕴积已久的写作激情的“容器”。这个“卵子”只能是一篇篇活生生有血有肉的文章,不,确切地说,是一个个大小各异异彩纷呈的“文章样式和模型”。一个写作者的情感再饱满,积累的生活再丰富,也只是一种写作的主观性可能,如果没有富于語言特质的“文章样式和模型”的参与,是很难写作作品的。
比如史铁生的《秋天的怀念》,这是一篇怀人的经典名作,写对母亲的怀念。阅读课的文章,我们关注的是母子之情,儿子的忏悔,母爱的深沉伟大。读之,想到自己的母亲,想到要马上为自己的母亲做一些事情。这是阅读的力量,如果你放在写作课上,需要关注文章的样式和模型,你就不能止于此,你的解读重点应该在文章的写法上。“秋天和看花”是这篇文章的样式和模型,怀念母亲的内容重要,但却不是文章的样式和模型,于是,作者对母亲的叙述描写成为附丽于“秋天和看花”内容上的一种锦上添花的点缀。我认为,秋天和看花是锦缎,而母亲的故事和行为才是花。花,是蕴积在作者心目中已久的情感,这情感是史铁生主观情思和客观生活的结晶。史铁生不是一个普通的残疾人,他是一个挚爱自己母亲的好儿子,面对为自己操心而死的母亲,史铁生心中的情感一直在燃烧着,他要宣泄出来,他唯一的渠道是手中的笔,工具是文字,是语言。当他要写作的时候,他需要中介,也就是文章的样式和模型。这篇文章他当然是创作,不是抄袭,但是,他的脑海中一定积累了许多关于借景抒情或者借物写人的文章的模型,这些文章样式和模型也许不是清晰的,是一团模糊的,和他的情感烈焰缠绕在一起,于是,“精子”和“卵子”拥抱在一起,一个新生“婴儿”出世了。
教师在写作课堂是可以把这个作品当作一个写作中介,给学生讲述“文章样式和文章模型”,但是,单篇作品的讲述,即使是名家名作,也是单薄的,仍然会陷入中介性不强的误区。最好的办法是,教师自己运用这种文章样式和模型,写一篇下水作文,如《春天的思念》,借春风春雨,春花春草,表达对朋友的思念。教师通过自己的示范,让学生体会到此次写作的文章模式和模型的特点,把作家的范文和教师的下水作文当作自己写作的中介。当教师通过自己的作品诠释文章样式和模型的时候,其实是为学生提供了可以操作的“写作中介”。
贾亮亮,浙江宁波市北仑区泰河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