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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助产士:一年接生500个孩子

2018-08-23黄小星孙美燕

畅谈 2018年7期
关键词:助产士浙大产科

黄小星 孙美燕

“全面二孩”新政后,二孩妈妈多了起来,助产士这一职业比以往更受关注。

在大多数人看来,助产士无非是给产科医生“打下手”的。实际上,助产士是育龄妇女围孕期和围产期的主要健康照顾者。其工作不仅局限在产房接生,还包括备孕、产后保健等。目前中国助产士与生育妇女比例为1:4000,与发达国家的1:1000差距悬殊。

这几年,男助产士逐渐多了起来,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妇产科医院(浙大妇院)产科男助产士刘文明,就是其中之一,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和同事一起,迎接新生们的降生。

在医院各个科室中,产科被认为是最幸福的科室,因为和别的科室愁苦不堪的病人相比,产科经常因为孩子的出生而充满欢笑。

产房的门,是特殊的,门内门外,有生之喜悦,亦有艰难不易;有为母则刚的伟大,亦有深藏的复杂人性。

年均接生300~500例,“85后”小伙刘文明享受这个因性别而特殊的职业带来的荣耀感与成就感,也体味着由一个个新生命挑起的人间悲喜。

理科男变身助产士,学接生的“手艺”

匆匆穿行在拥挤的走道,刘文明瞥见等待的家属。他们相貌身份各异,却拥有相似神色:喜悦、期待、忐忑、担忧等复杂情绪交织。

推开分娩室大门,刘文明仔细消毒,换上蓝色短袖助产士服,加快脚步。他将面带微笑,向通常已被宫缩疼痛折磨得呼天抢地的产妇介绍自己。

屏息、用力、深呼吸、加油鼓劲……接下来的生产过程,无论对产妇还是他来说,都是一场激烈的“战争”。

“打仗”是刘文明的工作常态。浙大妇院分娩室共有6个班组,一天24小时随时待命。赶上忙时,一个小组8小时班内要接生10个新生儿,“常常是这台刚接生完,就要‘跳到另一台去。”刘文明说。

他个头不高,语速平静,脸上常挂笑意。高中时,他原本学的是不搭界的理科,直到高考被调剂到护理专业。2012年,他和一批同学从江苏来杭州应聘,分到浙大妇院分娩室。当时,助产还不是细分专业,男助产士更显得颇为新鲜。刘文明却感觉挺好,“这里不像内外科,要和疾病打交道,都是一个人进来两个人出去,让人感觉很喜悦。”于是,他从打杂开始,认真学起接生的“手艺”。

2014年,还没有成家的他,第一次跟着“师父”上台。至今他仍清楚地记得,当时,紧张、新奇的情绪充盈心胸,“生了个女孩,产妇生得很困难,用了很久的力,最后做了侧切。后来看着宝宝,新妈妈哭得不行,我在旁边看着,也很想流泪。”

有“性别歧视”,也有不少尴尬

虽说医学打破了性别边界,刘文明的男性身份,起初还是引起产妇和家属的质疑甚至“性别歧视”。

有些产妇生小孩之前并不知道产房里有男生,一看到刘文明吓一跳,连连拒绝。还有的产妇在事先征询意见时,就会指定要女助产士,她们认为女性更有经验。“现在男助产士越来越多,许多人都从网络上或者其他途径了解到产房里有男医生,有心理准备了。”刘文明说。

前些年,几乎每个月,刘文明总要被产妇“退货”一两次,“怎么是个男的来接生?”一句话就让刘文明无言以对。

他能理解产妇的顾虑,不过这两年,随着观念进步,刘文明再也没有被拒绝过。

像刘文明这样的男助产士,浙大妇院产科共有9位。乐觀的刘文明觉得,其实,男助产士有不可替代的优势,比如有些产程时间长,对体力是个考验;比如男同志几乎可以全年在岗;再比如科室打印机坏了、饮水机没水了,他也能挺身而出。

他的性别,还给紧张的产程增添了喜感。他的一位同事说,前几天,有个生二胎的产妇一来医院,就很激动地跟刘文明说,“医生,我见过你,当时你一直很温柔地抱着我。”

同事们都明白,刘文明是帮那位产妇做导乐分娩,但听到这话,还是笑成一片。所有的助产士都可以做导乐,所谓导乐得全程陪同产妇生孩子,主要的工作就是“话疗”,用语言安慰产妇的焦虑心态,鼓励她们坚持到分娩的最后一刻。

再比如,疼痛加上激动,产妇容易全身出汗,有些人就索性脱个精光躺在产床上,刘文明劝她们披衣服也不听,“那场面.实在有点不可描述。”刘文明腼腆地笑了。

常常有产妇分娩后,感激涕零地找到刘文明,说没有他就生不出来。刘文明觉得,除了有兴趣,爱钻研,还要掌握和产妇沟通的技巧,比如,运用一些善意的谎言:“有时我会‘骗她们说,我都看到孩子的头发了,或者说半小时内肯定能生下来。对顺产来说,信心很重要,产妇能坚持,孩子有时很陕就出来了o”

在此看尽人间百态,有悲有喜

有时,刘文明不得不面对最坏的结果:胎盘早剥、脐带脱垂引发新生儿窒息的,保胎有胎儿胎心突然消失的……“有些人真的很不幸,怀不上做试管,结果还是没保牢,家属在分娩室外嚎啕大哭。”

有人说,“中国的国情使每一个小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都充满了仪式感、焦灼感,故事性十足。而妇产科就是一个高度浓缩了的滚滚红尘。在这里集结了生与死的挣扎、舍与得的纠结、老与少的代沟。”

刚刚过完30岁生日的刘文明也感叹,在这里看过许多人间悲喜:有产妇一上产床就央求刘文明,不要告诉她丈夫自己曾经生育过或者流产过;还有的早产儿,已经能哭能动,但迫于经济原因,父母决定放弃抢救。

他也经历过,有时陪产妇抱孩子回病房,婆婆当场翻脸,因为没盼来孙子;还有个产妇因为二胎生的还是女儿,担心在家失去地位,结果严重影响子宫收缩,导致产后大出血。

为了确保母子平安,助产士在面对不同情况的产妇时常常面临考验。如果来的是合并其他疾病的产妇,比如妊娠期高血压、糖尿病、重度子痫前期、合并血栓、前置胎盘等,他们工作时的心理压力就会很大,必须时时刻刻盯着,把握住每一个细节和动向,就怕出现什么问题。

值得庆幸的是,绝大多数新生命诞生世间,还算平安顺利。

刘文明的郁结情绪,往往也会因为母婴平安,产妇的一声道谢、一颗喜糖而烟消云散。

从业近6年,如今,刘文明也成了新杭州人。同为医护人员的妻子为他生了一个儿子,现在已经1岁多了,活泼可爱。不过,妻子因为身体条件选择剖腹产,他没能帮她接生,心中有些小小遗憾。

父亲的角色,使刘文明对自己的职业有了更深的理解。每一天,他奔波在几间不大的产房间,闲下来时,会刷刷朋友圈一一一些产妇出院时,加了刘文明的微信。随着手指划过屏幕,刘文明看到,那些自己亲手接生的孩子,一天天长大,他情不自禁地按下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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