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掠影
2018-08-20张葆冬
张葆冬
2012年夏,我和夫人去了趟美国,看望在费城工作的女儿和在波特兰生活的妹妹一家。
从厦门出发经香港转机,飞行了约16个小时,降落纽约肯尼迪机场。从机场到费城还有一段车程,女儿驱车接我们到家,已是子夜时分。
费城不大,位于宾西法尼亚州东南部,城市被特拉华河和斯库基尔河两条大河裹在中间。费城应该是美国最老和最具历史意义的城市,在美国历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1790~1800年,在华盛顿建市前这里曾是美国的首都。据说这是美国第五大城市,仅次于纽约、洛杉矶、芝加哥和休斯敦。可我在费城待了近一个月时间,每天步行出入,感觉城区却比我现在生活的本就不大的厦门市小了很多。
女儿暂住在城中心的一幢公寓楼,屋子不大,两居室。楼下管理物业值班的是一位黑人女性,其服务态度可谓热情至极,总能见到她与出出进进的住户打着招呼。公寓楼对面是一位台湾人开的亚洲餐馆,我逗留期间,无论早、中、晚用餐高峰期时间,他的餐馆里都只能见到三三两两的客人用餐,也不知他的生意是怎么维持的。因为语言可以沟通,我和老板也时不时在他餐馆的门口聊上几句。他说自己是当兵出身,并曾驻守金门,复员后和家人旅居美国。他很怀念里根做总统时的美国,说那时钱很好赚,现在美国经济下滑赚不到什么钱……看着他惨淡经营的餐馆,我不知道他还能维持多久。
对我最有吸引力的是费城大大小小的教堂,大概有20多座,为打发时间,我几乎画遍了这里所有的教堂。在美国,外景写生不像国内那样总有人好奇围观,品头论足,在这里行人不会打扰你的,偶尔可能有同行过来驻足一会儿,随后交谈上几句。有一次,一位黑人青年过来,一直静静地躲在我的身后看我画画,我搜肠刮肚想了半天凑了个句子,问他:“Do you also like to draw?”以示礼貌。没想到他突然兴奋起来,学中国人拜师的样子,双膝跪地,双手合十,一个劲地喊我“老师”。还说了一大堆英语,我听出大概意思是要我教他画画。我急忙扶起他并說我英语不好,他说我教他画画,他教我英语,还一个劲地邀我去他家,这让我很感动……可我这样的英语水平,哪敢与他有更多的交流和更深的交往!
费城有两家非常好的美术馆。一家是位于富兰克林大道西头、临斯库基尔河的费城美术馆,另一家是富兰克林大道边儿上的罗丹博物馆。
我们在费城美术馆待了整整两天。美术馆的展品琳琅满目、种类繁多,有中世纪时期武士作战用的铠甲和冷兵器,还有早期的火枪。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文物,有两处文物展厅几乎是整体搬来了古埃及的法老陵室和日本江户时代的一个院落。当然也有中国古代的瓷器和家具,有些瓷器和家具看上去非常崭新,没有我们通常看老物件所希望看到的和喜欢的包浆,或许他们的先人们从中国掠去这些物品后从未使用过,而是直接放进了博物馆,直到现在。美术展厅有世界艺术大师们的精品力作,包罗了西方古典主义绘画到印象派及印象派后的现当代艺术,我惊叹这个靠第二次世界大战发财、经济为先的国度对艺术和文化的重视和收藏。
新建的罗丹美术馆几近完工,并已开放。展厅大门的《思想者》坐在台基上,托腮低头,永远地沉思着哲学的命题,露天各种“门”上的浮雕和圆雕已各就各位,院子里有数尊打开和还未打开包装的作品……《加莱义民》群雕已经开封——作品表现了极为悲壮而崇高的精神气节与牺牲行为,以精致而深刻的心理表现,形象地刻画了不同人物在死亡面前的情感与个性,大师赋予了六位领死的城民独特的个性和精神状态,坚定、绝望、视死如归!厅内有类似《吻》《夏娃》《青铜时代》等手稿小样,大都三四十厘米高,其鲜活、精彩程度,不得不让人叹服大师手头的功底之深厚和奇妙!
与美国的其他城市一样,费城也有一处中国城,即所谓的唐人街。唐人街的占地就费城的城市面积而言可谓不小,有两三个街区,也是我们时常光顾的地方。一家带有文化色彩的店铺,大都是些中国的瓷器、灯笼、丝绸制品,墙面上也悬挂着一些书画,水平却很一般。有个超市设在地下,中国人烹饪用的食材应有尽有。
从女儿居住的公寓楼步行穿过斯库基尔河桥,不知不觉会进入费城西端的两所高校,一所是1891年创办的德雷塞尔大学,另一所便是由本杰明·富兰克林创建于1740年的著名的宾夕法尼亚大学——美国常春藤大学——名列美国第四古老的高等教育机构,美国第一所从事科学技术和人文教育的现代高校。我在宾大校园里见到两尊富兰克林的雕像,一尊高高坐在基座上,有些神圣,而另一尊就像麦当劳叔叔,坐在游人也可以坐的椅子上。行人可以与雕像摆拍互动,瞬间让这位伟大的人物有了一种平民化的、接地气的感觉。
我们也专程造访了女儿留学时就读的学校——里海大学。学校距费城约两小时的车程,沿途公路旁的密林中不时有三五成群的野鹿出没。学校坐落在伯利恒的一个山坡上,校园周围有一排被我们认为是别墅的房子。因为没有围墙,我们分不清校园和居民区的具体界线。但空旷的环境极其优雅,大树参天,树荫蔽日,许多建筑物上爬满了植被,有一座类似教堂的建筑矗立在高处,马路两旁和楼宇前有一些极具水准的雕塑,有写实的,也有抽象的。图书馆是个圆形的建筑,阳光透过阅览大厅的拱顶玻璃肆意地倾泄下来,环形的书架上装祯精美的书籍花花绿绿……这里可以随意出入,一些阅读的学生、老师,或周边的居民,保持着极端的安静。女儿和图书管理员交流了几句,谈话时的声音与讲悄悄话没什么区别。
逗留费城期间,女儿专门为我们安排了用时几日的北美东部旅游,由中国人设在美国的一家天马旅行社负责我们随团游览。由费城出发,先是南下途经巴尔的摩到华盛顿,再一路北上至水牛城,观光美、加交界的尼亚加拉瀑布,返程经波士顿抵达纽约后回到费城。
华盛顿除了必去的、电视上常看到的国会山、白宫、方尖碑,还有杰弗逊纪念堂及林肯纪念馆。站在坐落高处的杰弗逊纪念馆门廓极目远眺,方尖碑、国会山、白宫在一条中轴线上,我不禁怀疑美国人建房子是不是也在讲风水,而导游则解释,这是杰弗逊拿着美国宪法在监视着未来历任总统在白宫的一举一动!
美国真的不缺水,在寸土寸金的华盛顿,总能见到大大小小的湖,湖岸上一群群北美常见的加拿大鹅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人走到近前也爱理不理,毫无躲避的意思,偶会好似被打扰一般鸣上几声以示抗议……
初到华盛顿的人一定会对天上不时地飞来飞去、款型不同、大小不等的直升机产生兴趣。飞机飞得很低,横空而过,巨大的引擎声十分震耳,这在其他城市是不多见的。飞行的直升机里或许就载着总统,据说是为了不使路面交通受影响,总统出行一般都会选择乘坐直升飞机至纽瓦克或肯尼迪机场换乘总统一号,为保护总统的安全,还会使用障眼法,同时有至少两驾以上的飞机从白宫停机坪上或起或降!
我们乘坐游艇游览切萨皮克海湾,远远可以看到美国国防部五角大楼,大楼的建筑远隐在岸上茂密的树林中,或从某些角度露露隐隐,让这个美国军事的神经中枢显得颇为神秘。
我们乘坐的旅游大巴沿着尼亚加拉河行驶,清澈而宽阔的河水翻卷着浪花,奔腾汹涌,流向尽头。接近大瀑布的远方可以看到滚滚云烟袅袅升起,有如热电厂冷却塔上的水雾。渐渐地可以听到,大瀑布的咆哮声越来越大,水雾也越来越高,等我们下了车,迫不及待地奔向瀑布观景平台,真正被大自然的造化——这个号称世界第一跨国的大瀑布震撼了!
据导游介绍,瀑布由尼亚加拉河的水流冲下悬崖,与下游重新汇合,在不足2公里长的河段里以每小时三四十公里的速度跌荡而下,15米左右的落差,演绎出世界上最狂野的旋涡激流,再经左岸加拿大的安大略省的昆斯顿和右岸美国纽约州的利維斯顿,冲过“魔鬼洞急流”,沿着最后的利维斯顿支流峡谷由西向东进入了安大略湖。
站在不同的高度观赏瀑布,有不同的壮观景象,中间一处会让你真实体验到水从天来的奇幻!我们换好雨衣,乘船从瀑布河逆流而上再返回,瀑布喷浅的水花如大雨倾盆,把船上的游人彻底地打湿了,想拍照的人不得不将相机掩进雨衣里……待下午日头偏西,从瀑布背光处看腾起的云烟,一道巨大的彩虹弧线横跨大地,这许是我所看到的最为清晰、斑斓无限、奇妙无比的彩虹了!
纽约的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该馆始建于1869年,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自然历史博物馆,也是美国主要自然历史研究和教育的中心。建筑气势恢弘,庄重典雅。博物馆展出的古生物和人类学的标本,模型极为精致,收藏种类除了采自美国境内的标本外,南美洲、非洲、欧洲、亚洲、澳洲的代表性标本无不囊括。其中最让我动容的是两只狮子猎捕非洲野牛的标本,其制作之精湛,完全是电视上《动物世界》某个场景的三维定格……一头狮子爬在野牛背上努力猎捕,野牛奋力反抗,冲向狼狈躲避的另一头狮子,场面惊心动魄,又似瞬息万变,将猎食者和被猎者表现得栩栩如生!
妹妹在美国西部的波特兰生活已经20多年,我们从费城出发转机丹佛,去那里探望妹妹一家。
妹妹的家在波特兰郊区,门前有两棵巨大的橡树,枝繁叶茂,参天而立。从居家看,妹妹一家应该生活得不错,居所是临马路边一套大大的独栋房子,上下两层楼,一楼的客厅、餐厅很大,还有一间书屋和乒乓球练习室,二楼有主、副四间居室,楼下还有能停两辆车的车库。房子的后面有个大大的花园,里面种了几株波特兰的市花——美国玫瑰,还有妹妹自己打理的一块菜地,菜地的辣子、西红柿长势喜人,果实累累。
波特兰市相比费城还要小些,但很精致。城市快轨几分钟一趟,车上的乘客好像总是稀稀拉拉。城中有一处苏州园林,据说是波特兰市中国友好城市——我国苏州市政府建的。英特尔和耐克总部就设在波特兰,妹妹说有许多华人精英服务于这些公司。她还专门带我们去了耐克总部,总部面积约两个足球场大,路边挂满了许多世界体育明星身着耐克牌运动装的广告。院子里仍有一个湖,仍有一群加拿大鹅在湖中嘻戏、游荡……
在波特兰,我们待了半个月,期间妹妹一家陪我们去了一处海滩和一处森林度假地,还带我们游览了美国十分有名的克雷特火山湖。在沿途和度假地,我们看到了美国人的业余生活——周末,全家人开着房车,去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在度假地,有的住木屋,有的支起野营帐篷,野炊,饮酒,唱歌,聊天……途中我们还看到一些被称为“哈雷一族”的老人,他们或光头,或长发,蓄着很有款的胡子,裸出的身体上布满纹身,驾着“轰轰”作响的大功率摩托,一溜烟地高速奔驰在山间的柏油路上。
波特兰周边的山山川川基本全被森林覆盖,几乎见不到一块裸地。在和妹妹一家驾车外出的途中,当车子行至高处,放眼望去,由近极远,由绿转蓝,一片片森林层峦叠翠,这让人想起了日本画家东山魁一的画,那种塔型的松树组成的片片森林犹如一层层叠加起来的剪纸,无边无际,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