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瓦那三日记
2018-08-20赵进一
文·图/赵进一
印象中,在我到过的地方,古巴的哈瓦那算是比较贫穷落后的了,但它却是最有特色、最有吸引力的地方,最让人难以忘怀的地方。所以,从那儿回来以后,一直有“写点东西”的冲动。有朋友问:哈瓦那到底值不值得去?我的回答是:若为观光、享受,则可去可不去——比它舒适的地方多了去了;若为增长见识,探奇览胜,那就该去——就为它的“与众不同”。
中心广场
飞抵哈瓦那
“美丽的哈瓦那,那里有我的家……”唱着唱着,我们长大了,又慢慢变老了;一晃,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这次我们在哈瓦那真的有了一个“家”,但不到半个时辰,我们就把这个“家”给弄丢了,而且差点沦落街头——从孩提时代会唱这首歌开始,哈瓦那就成了我心中一个隐隐约约的梦,但它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到那儿去一次仿佛是件天大的事。
五月我与老伴飞抵美国旧金山,与在那儿的女儿团聚。当女儿问我们想去哪儿走走时,我指着墙上的地图说,特朗普不是说要在美墨边界筑一堵墙吗,那我们先去墨西哥看看,然后在那儿飞古巴,看看哈瓦那究竟怎么个“美丽”法。妻女都十分赞同。
我们在墨西哥坎昆自由行了五天,然后从坎昆飞抵哈瓦那。哈瓦那的网络非常不便,女儿用房东送给她的一张卡“坚持”了三天——她设法找到了将1小时分段使用(在“关键时刻”用一用)的方法。我们夫妇俩则“与世隔绝”了整整三天。长久生活在E时代的人们去哈瓦那,可以体验一下没有网络的滋味。
彩色的世界
那天,当我们离开房东老太家,推着行李箱在街上“流浪”时,发现目力所及,一片脏乱差。街道两边,有不少黑人站在三轮黄包车旁,见到行人就大声嚷嚷,强拉硬拽地揽客;还有不少人三三两两地坐在楼下的门槛上,眼睛死死地盯着过往行人,脑瓜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种种怪状,让初来乍到的人“汗毛凛凛”,但此后我们见到的居民区,都是大同小异,方知在哈瓦那,这样的景象比比皆是。在哈瓦那几天,那里的人给我留下的印象就是生活贫困,他们总是千方百计地利用各种机会“弄钱”。6月2日中午,我们正沿着哈瓦那河观赏两岸风光时,一阵大风把女儿头顶上的白色凉帽吹落在地,女儿连忙俯身去拾,眼看帽子要到手之时,又一阵大风袭来,把凉帽吹走了,如是者三次,帽子被吹得更远了……就在女儿打算放弃之时,只见三四个身高1米8左右的黑人青年迎着疾驰而过的车流,“奋不顾身”地从相隔七八米之遥的马路对面飞奔而来,跑在最前面的那位眼疾手快,在狂风中捡起了帽子。我们还以为“古巴雷锋”出现了呢,岂料,他拾起帽子后,与其伙伴迅速转身离去了……这一幕把我们看得目瞪口呆,一群大男人气喘吁吁地飞奔而来,就为捡这么一顶不值几个小钱的布质凉帽,至于吗?
然而,事情还没完。我们正在感叹之时,见那几位青年回到马路对面后 ,嘀咕了一阵后又折过身子,朝我们飞奔而来,我们不知他们要干什么,慌忙疾步前行,但很快被他们追上,其中一青年从口袋里掏出那顶被他们弄得皱巴巴的凉帽,笑眯眯地、哈着腰毕恭毕敬地用双手捧着递到我手里。我吃惊之余又有些感动,还有点内疚,觉得刚才是误会他们了。接过帽子后我用刚学会的西班牙语一叠声地向他表示感谢“Gracias,Gracias(谢谢,谢谢!)”,同他握了握手后就准备离去。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我未及转过身去,那青年又伊利哇啦地直向我伸手,我明白他是要钱,于是马上给了他1红比索(相当于1.163美元)。不料,他后面的一位也向我伸出手,我觉得麻烦了,如给了他,此事就没完没了的啦,于是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就走了,心里已作好了报警的准备——我早已发现哈瓦那街头的巡逻警察还是不少的。幸好这几位青年也没再纠缠我们……
与上述随处可见的贫穷落后景象形成鲜明映照的是,擦得锃亮的、五颜六色的各种款式的“老爷车”在哈瓦那街头的各个角落招摇过市,穿梭往返,成为哈瓦那街头一道独特的也可以称之为靓丽的风景线。我特地留心观察了一下,“老爷车”的数量还不少,哈瓦那简直成了“流动的老爷车博览馆”。我本以为这些“老爷车”是权贵阶层享用的奢侈品,后来得知,所谓“老爷车”其实只是出租车,而且车资与普通出租车相差不是很大。
为探究“老爷车”的相关状况,我们在去距市中心数十公里外的海明威故居参观时,有意包租了一辆红色的“老爷车”。从司机口中,我们得知,在哈瓦那,90%的人讲西班牙语,只有10%受过较好教育的人才会说英语。一般开“老爷车”的司机,多多少少会点英语,否则无法揽客,尤其是外宾。我心里暗想,若古巴搞改革开放,这些司机必是“先富起来”的群体之一。
我问司机:这么多“老爷车”哪来的?车是私人的还是国家的?司机说,这些车多是20世纪四五十年代生产的;车当然是国家所有,国家严格限制私人购车,我们是受出租车公司雇佣,按规定缴纳月奉。这位司机很健谈,接着又主动为我们介绍了“老爷车”的各种品牌,诸如福特、雪佛莱、奥斯莫比,还有苏联制造的拉达车和德国生产的奔驰等。由于年代久远,有些“老爷车”已超期服役,引擎、轮胎等已更换过,只剩下个外壳而已。
离开哈瓦那一个月以后,我脑海里的哈瓦那还是挥之不去,总觉得哈瓦那虽“其貌不扬”,但这个城市是有它独特“个性”的。但它到底“独特”在哪里呢?一时间琢磨不透。后来,翻看在哈期间所拍的千余幅照片后,我忽然明白了——其一,哈瓦那的房屋虽破旧,但都是高楼,质地坚固。在哈瓦那,我们从未见到过低矮的茅屋,那些古文明遗留物如建筑物等都保存得很好,破旧的高楼只须稍加修缮还是很不错的,“美丽的哈瓦那”,并非空穴来风;其二,房屋的墙体虽然斑驳,却都涂上了色彩,厚厚的一层水泥掉了,就用薄薄的一层油漆代之,倒也省事。
在哈瓦那,满眼赤橙黄绿青蓝紫,五彩缤纷,就像进入了一片彩色的世界。有人说这是因为“上帝一不小心把调色板翻落在哈瓦那了”。色彩热烈了,人的心情 也会随之好起来、乐观起来。所以,在哈瓦那,很难在人们的脸上见到忧愁,街头巷尾,看到的多是笑容,听到的都是歌声。他们是今朝有酒今日醉,劲歌热舞,活在当下。然而,民众虽处于穷困的境况(副食品尚需凭票供应),却少有后顾之忧,因为,在古巴,老百姓身上虽没多少钱,但教育是免费的,医疗也是免费的……
海明威故居
哈瓦那街头
老爷车
探访海明威故居
在哈瓦那三天,最有味道的莫过于探访世界文坛巨星、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被誉为“20世纪最后一位文化英雄”的海明威的故居。
海明威生命的最后21年,也即他的创作旺盛期是在哈瓦那度过的。他的故居在距哈瓦那市中心40公里、建于1887年的比西亚庄园。《老人与海》等风靡全球的不朽名著就诞生在这里,海明威由此成了古巴人民的一笔巨大精神财富。
比西亚庄园掩映在热带丛林之中,这是一栋淡黄色的两层精致小楼,地处半坡、面向大海。保存完好,修缮考究,保持着海明威生前的场景。庄园内有一座塔楼,可远眺哈瓦那城。故居内有多间书房,摆满了各种图书,书房布置风格各异,但有一个共同特点:即每间书房的墙上都悬挂着数量不一的、海明威亲自用猎枪射杀的野牛、麋鹿等动物的头颅(已制成标本)。全程陪同我们参观的司机说,海明威在这里住了21年以后,突然回到美国去了,不久在美国用猎枪了结了自己的生命,这是否与他杀生过多有关?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我心中想的是,海明威为什么特地回到美国去自杀呢?难道他想把所有的美好都留在古巴么?复杂的生活体验是海明威源源不断的创作源泉,他也是一位很会享受生活的作家。这座庄园是他为第二任妻子(海明威共有四任妻子)购置的豪宅。在后花园,我们见到了海明威当年用来周游世界的游艇。司机言辞凿凿地指着这艘船对我们说,当年海明威就是自己驾驶着这条船从美国来到哈瓦那,在这里选中他最后归宿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