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的高音

莫小米

他是个宠物店老板。

他为狗狗取的名字很奇特，有一条母狗名叫“费多娜”，出自意大利作曲家乔达诺的歌剧《费多娜》，一条公狗叫“鲁道夫”，出自普契尼的歌剧《艺术家的生涯》。

还有“卡门”“曼侬”“喜儿”……它们的名字都是清一色的歌剧名角。

不是刻意附庸风雅，他就是唱男高音出身，他的宠物店里，放着一架钢琴。

想那年，他考入了高校声乐专业，以为理想之途一片光明，却不料大学老师几乎全盘否定了他从小学到高中十几年的歌唱方法。因为他一直跟女教师学音乐，女教师忽略了男孩子高喉位的问题。

什么是高喉位？在音乐专业上叫作“绝症”，就是唱歌时喉头往上跑，控制不住，导致唱不出高音。每次声乐考试，来窗外听的同学特别多，等在那儿，就为了听他那个“破音”出来。因此，他得了一个“雅号”———玻璃男高音。

怀揣着音乐梦，毕业后到处拜师求道，但直到开宠物店之前，他仍然没有令人羡慕的高音。有一天听着狗的叫声，忽然得到啟发，歌唱其实不就是带旋律的吠叫？他发现狗在吠叫的时候喉咙是绝对打开的，横膈膜积极有力，典型的腹式呼吸。这种本能的吠叫在发声原理上是非常科学的，所以狗的吠叫才会有如此的共鸣、穿透力和持久性。

瘟疫来了，死掉不少狗狗，每次分手，他都含泪为小生命的离去唱一首挽歌《生命之约》———“你约我在这里等候，却不见远影中的招手，天上缀满了星斗，我走还是不走。”

有一条比熊犬劫后重生，他弹起钢琴，用歌声庆祝它的归来。不料，小狗竟对着钢琴引吭高歌起来，有高低，有强弱，有感情。于是他一句，它一句，虽然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唱的是什么歌词，但音乐是相通的，他感动得流下泪来。

会唱歌的狗狗陆续来到了他身边，店里狗狗进进出出，但凡有一技之长的狗他都留着。它们的演唱形式也丰富多样，有独唱、重唱、轮唱、单声部、多声部……

在没有找到人类知音之前，他先找到了狗知音。

开宠物店第二年，也是他歌唱的第13个年头，他终于获得了稳定、美妙的高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