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雪糕

陈墨

“雪糕，雪糕，黎阳雪糕……！”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每当到了炎炎夏日，太阳炙烤着大地，知了不停地在树上鸣叫。一声声“黎阳雪糕”的叫卖声划过晴空，但见一位头戴草帽、肩搭一块白色毛巾的中年汉子（或中年妇女），骑着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车座上驮着一个白色的箱子，箱子上用红色油漆歪斜地写着“黎阳雪糕”四个大字，此时，无论是大人小孩，就再也坐不住了，飞奔着向“黎阳雪糕”涌去……

这样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至今已储存了二三十年。

“黎阳雪糕”，就是当时黎阳厂福利科生产的大雪糕。这个生产军用航空发动机的国有大型三线军工企业，多年来，由于保密的缘故，它像一位不出闺房的美少女，久藏深山人不识。“黎阳”知名度的提升，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黎阳雪糕”功不可没，是“黎阳雪糕”把它的美名带出了大山，带进了黔中大地千家万户。

这个诞生于1965年三线建设时期的国有大型军工企业，在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中，在那些艰苦创业的日子里，老一辈黎阳人脚踏荒原、头顶蓝天，风餐露宿，住牛棚，点油灯，蓝天当被地当床，披荆斩棘，战天斗地，吃尽了创业的苦难与艰辛。

当时，三线建设强调“靠山、分散、隐蔽”，“小平房”“干打垒”随处可见，“先生产、后生活”更是当时黎阳人的精神信条。

尤其是在那个物质匮乏的特殊年代，许多生活必需品都是凭票定量供应。黎阳人的生活几乎完全靠自己去解决、去创造，这里有自建的小菜场，有简陋的粮店、商店、小食店，有后勤科（也称福利科）、运输科、工商所，有中小学校、医院和幼儿园，甚至还有法庭、派出所、居委会。按照老百姓的话说，就是除了火葬场，社会上所有的一切功能，黎阳都应有尽有，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完全是一个封闭的小社会。

那时候，许多老同志都利用休息时间在房前屋后闲置的地方（尤其是山坡上那些犄角旮旯、乱石成堆、农民不愿意开垦的地方）开垦出一块属于自己的小菜地来。一来可以缓解当时蔬菜供应的紧张，二来也节省一些生活上的开支，三来当然也方便自己，让一家人能够吃上新鲜的蔬菜。工厂福利科一旦通知供应冻猪肉或冻带鱼，职工家属经常要排起长长的队伍，花费好长好长的时间。买冻肉或冻带鱼还得凭关系好坏，关系好点的可以多买点肥肉，带鱼则可以买些个头较大一点、肉厚实点的；关系差点的就只能买点瘦肉了，带鱼也只能买偏小的了。尤其是冻肉，大家都喜欢肥一点，因为当时肚子里都缺少油水，肥肉油水大，可以借此慰劳一下自己清汤寡水多日的肠胃。

为了确保职工生活的正常供给，工厂经常会派福利科的同志去威宁拉土豆，去四川、湖南等地采购冻猪肉、猪下水，去新疆采购西瓜、哈密瓜。只要工厂一发这些东西，全厂干部职工，家家户户餐桌上吃的都一样，真是“共产主义”生活，惹得周围村村寨寨的老百姓羡慕不已。那时虽然生活比较清苦，但无论是领导干部还是普通职工，贫富差距都不大，因此，大家的幸福感还是特别强，幸福指数特别高。

正是在这样艰苦的生活环境条件下，黎阳人为改善自己的生活，在工厂党政领导下，后勤福利部门的同志自己动手，想方设法为职工创造生活条件。他们建食堂，修冷库和浴池，办豆腐坊，开水果店和糕点坊、综合商店等等。“黎阳雪糕”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背景下诞生的。

“黎阳雪糕”一诞生，就以它个大、料足、口感好而赢得了广大消费者的青睐和好评。

记得那时，我在黎阳子弟校当老师，每到下课，校门口卖“黎阳雪糕”的周围，经常是挤满了人；每天上学放学，孩子们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上一根“黎阳雪糕”边走边吃，心里那个美呀就甭提了。下班到幼儿园接小孩，接到小孩后的第一站，就是到五区幼儿园附近的“黎阳雪糕”店（现在五区商业银行附近），大人小孩都会上那儿吃一支“黎阳雪糕”再走，或者是买上一支“黎阳雪糕”，领着小孩边走边吃。

“黎阳雪糕”已经成为当时黎阳人夏日消暑的首选，无论是下班的工人、放学的孩子，还是散步的居民，只要路过黎阳五区“黎阳雪糕”店，都要买一根以饱口福，或批发一些放在家中冰箱里存储便于随时食用。那时，朋友聚会吃“黎阳雪糕”；同事之间请客吃“黎阳雪糕”；工厂或学校开运动会发“黎阳雪糕”，学校搞庆祝“六一”活动，工厂给学校老师和学生送“黎阳雪糕”；有时甚至单位慰问加班职工也是“黎阳雪糕”。“黎阳雪糕”成为当时黎阳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生活品。

“黎阳雪糕”不仅在平坝、安顺享有盛名，甚至在贵阳都能听到“黎阳雪糕”的叫賣声，见到“黎阳雪糕”的身影，吃到既甜又香的“黎阳雪糕”。“黎阳雪糕”响当当的名气，成就了它在贵州冷冻食品中的“标杆品牌”地位。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黎阳第三产业就是在“黎阳雪糕”辉煌中逐渐起步的。在“黎阳雪糕”的基础上，黎阳厂他们先后推出了黎阳糕点（鸡蛋糕）、黎阳馒头等小有名气的食品。

随着市场经济的深入，竞争日趋激烈，“黎阳雪糕”这种家庭作坊式的小打小闹生产方式很难满足市场的需求，也解决不了三产服务从业人员的就业和发展需求，再加上各种奶油雪糕、冰激凌等冷饮品种的不断推出，并很快占领消费市场。“黎阳雪糕”等这些“名牌产品”逐渐走向衰落。

作为从“黎阳雪糕”时代过来的人，虽然我们早已吃上了香甜可口的冰激凌等许多高档饮品，但价廉物美的“黎阳雪糕”还是令人难以忘怀！

（作者单位：航空工业黎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