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陈真

吴平

天太热，晚上十点和妻下楼买瓜。

小区門口左侧有一个卖瓜的红棚，瓜主是一对年轻夫妇。男的弯腰整理瓜，女的低着头坐在板凳上，半遮半掩地给怀里的孩子喂奶。

问价。男子指着脚下的两堆瓜答，一块二，一块五。今年合肥西瓜不贵，一块五是啥好瓜？见我诧异，小伙子笑：一块二是有籽8424，一块五是无籽8424。

我望着瓜有些犹豫。一个大妈过来，说，小伙子，讲实话，前天在你这买的瓜真心难吃。小伙子愣了一下，大方承认：“是的，前天是东北瓜，的确不好吃，今天的瓜三包，包新鲜包熟包甜。”小伙子拍着胸脯打包票，大妈将信将疑地又买了一个瓜回家了。小伙子也帮我挑了一个，指着头顶绳子上的二维码，说，算十五块五吧。

扫码付款。“你叫陈真？”我把手机微信付款页面递到小伙子眼底下，笑问。

“对，可以了。”小伙子答。

准备回家的时候，妻看到门口右侧不远处也有人卖瓜，她要去那边看看。不一会，妻提着一个瓜过来了：那边西瓜通通一块钱一斤。

回到家，把一块五的西瓜洗洗剖开，挑瓜中间尝了一口，味道却很一般。再用铁勺深挖，软软的，不甜，甚至隐隐一股酸味。

妻丢下铁勺，对我看了几秒钟，没有说话。好像不甘心，转身又去了厨房。

后买的西瓜也剖开了。瓜很漂亮，虽不是8424，但是沙瓤，皮薄瓤红，口感极好。

我要去找那个小伙子！妻抱着假8424就要出门。我拦住她：那个小伙子看上去还老实，他老婆这么晚还抱着娃陪他卖瓜，应该也是不容易的人家。再说，不就十五块五么？我拿起桌上的手机要给妻看总价。

手机锁屏的。打开，竟然跳出请我输入密码的微信支付页面。看看对方名字，是陈真。

我明明付过钱了啊？再查零钱明细，竟真的没有买瓜的那笔支出。

妻说，别打过去了，这应该就是天意，老天都要惩罚那个卖瓜小伙。

我低头吃沙瓤。妻见我不说话，又强调了一遍：“不许打钱给他，知道吧？”

第二天下午，和妻去市里。出小区门时，陈真认出了我们：“这么热的天，大哥大嫂要出门啊？”

妻没有理他。我对陈真笑了笑，轻声说，你家西瓜要换一批了。

陈真尴尬地用毛巾擦着脸。我又问，“你老婆孩子呢？”陈真说，“天太热，白天我不让他们娘俩出来。”

走出不远，妻低低地说，看不出这个家伙还挺心疼老婆的。她不知道，昨晚在卫生间，我早早就把瓜钱悄悄打给陈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