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给她一幢豪宅,假的
2018-08-16罗雪峰
罗雪峰
我一直觉得,我和希聪成为朋友纯属意外。
希聪刚来我们班那阵子,我仅仅觉得她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旁听生,言语里充斥的热情,像夏天冒着气泡的可乐。
课堂上,她突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欢脱变成了支支吾吾,不知所云。我恰好在旁边,目睹了她坐下时的尴尬,习惯性地多此一举,拍了拍她的背,叫她别放在心上。
“祸端”大概就从此发生了。
为了写这篇稿,我在微信里问她:能不能把之前我送你的那个小房子,拍给我一下?
她乖巧而不失微笑地回道:好。
也不问问原因吗?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问:哦,还有那个DIY的相册。
她还是一样地回答:好!
大学的最后一年,她的生日临近,我着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我早已经从她那里收到了自己一个月后的生日礼物——一件Betu的羽绒服。拿到手的那一刻,我心里想着太贵了,贵得烫手。
可我没有钱送给她同样价值的礼物。无奈之下,只能和以前一样,拿心意当抵用券,在淘宝搜罗了好看的DIY房屋模型,立马开始不分昼夜,花了十四天,眼睛都要熬瞎了,总算完工,然后邀功一般地把礼物放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眉开眼笑。
临近毕业,为了做好离校的准备,我早早地在校外租了一处房子。签完合同,我掏出手机给她发微信。
我都计划好了,下午她来帮我搬家,晚上,我们可以买炸鸡和果汁在我的新家庆祝一番,我很喜欢跟她聊天。
等了十几分钟才收到她的回话:搬家为什么不找个搬家公司?我给你一个搬家公司的电话吧,很多同学都找那家公司的。
我差点跟她吵起来,因为聊到最后,她说,她甚至愿意帮我出搬家费,也不愿意费力气费时间亲自来帮我搬家。
我没有回她的消息,也没有接受她的微信红包,把手机揣进兜里,开始一个人默默地搬家。后来,有个室友看我太凄惨,施以援手。我便和室友一起,把东西搬到了新家。
看着屋子里的破破烂烂,我想她错过了我此刻的难过崩溃。一周之后,我终于把房间收拾得体体面面。与新家合影留念时,我想她也错过了我此刻满满的成就感。
我想要的是陪伴,她爱一个人的方式是砸钱。
她给的蜜糖,不是我喜欢的蜜糖,就像是兔子和熊做朋友,兔子把草和胡萝卜堆在熊的面前,熊却无处下嘴。
我们真是难得有一次默契呀,可这默契被用在了赌气和冷战上。长达一个年的你躲我藏,不过是谁都拉不下脸。
工作的第二年,我的父亲因为一次意外事故,受了很重的伤,住进了医院。我花光了所有积蓄,只好在网上发起众筹。那一天,我在众筹名单里看见了她的名字,排在所有名字的最前面。
她依然热爱砸钱,但或许是我看轻了钱对于她的意义。朋友对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奉献的方式,有的人奉献金钱,有的人奉献时间,没什么可以比较的。
我跟希聪说了声“谢谢”。你是不是认为,我们会重归于好,来一場“世纪和解”?不,我们依然不复从前。我们躺在彼此的联系人列表里,沉默着,却又没有失联。
我知道她生病了,她知道我在新公司受委屈了,我们依靠着中间人打探对方的消息,得知彼此无事,才悄悄放下心来。
能够用钱帮助关心的人,是一件好事,但我对于友谊的追求,却依然不止于此。
那我们还算是朋友吗?我不清楚。
这是我们的友谊如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