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掉自卑
2018-08-15孙燕超
今天,我收到邮差送来的一封信,拆开一看原来是一位转学了的同学寄来的,落款是林星。我想了好久,终于想起了这颗不起眼的“星”。
林星身高大约一米六,皮肤白皙,身形不协调,头大,大家都叫她“大头”。
当时初一,同学们年纪小,大多以貌取人,对她唯恐避之不及。班上关于她的传言不少,比如她邋遢至极,半个月不洗头、座位散发臭味等等,她因此被孤立。正值青春期,女孩儿大多爱美、内心敏感,林星不仅被大家嘲笑,还被其他班上的“混世魔王”找茬,她因此更内向了,甚至有些自闭。
一天,在数学课上,林星被数学老师提问。当时,很多同学起哄,我回头一看,她相当紧张,嘴唇颤抖,好几次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数学老师不耐烦了:“林星你倒是开口说话呀,会还是不会?”
林星一见数学老师面露威色,眼里泪珠打转,却又不敢哭出来,将头埋得低低的。下课后她被数学老师叫去办公室——数学老师刚好是班主任,絮絮叨叨跟她说了好久。最后,林星哭红了眼回来。
我对林星心生怜悯,有一次意外地与她有了交集。
隔壁班王丽是我的好友,她身材矮小、皮肤黝黑。一天放学后,在回家路上,我对她说起林星。听我说完,她对林星的遭遇感同身受,并对我说:“我写一封信给她,请代我转交。”我点了点头。
几天后,我将王丽的信交给林星。林星怯怯地望着我说:“这是给我的吗?”
我莞尔一笑,点点头。
林星有点儿诧异,又有些狐疑。
“你看完就明白了。”我露出轻松的笑容。
说真的,我们虽然是同学,但我从没认真看过林星一眼,今天我认真地打量她,发现天然蓬松的头发让她的头显得略大,齐眉的刘海下一双眼睛带着警惕,她确实长得一般,由于和全班同学公认的帅气男孩儿坐在一起,更遭排挤。我想起王丽说的话:“大家都以貌取人,谁愿意走向卑微的我们,与我们交朋友呢?”
林星接过那封信,对我轻声道谢,然后转身走开。
第二天,林星悄悄走到我身后说:“那封信我看完了,谢谢你。”
信中没有落款,她可能以为信是我写的。信我没有看,不过,我猜想内容一定是一个自卑少女讲述自己的内心世界,还有对同类的鼓励。
“你误会了,信是我的一个朋友写的。”我如实相告。
“你能带我去看她一眼吗?”她的语气近乎哀求,“就远远看一眼。”
“你想认识她吗?”我问。
“我就想看一眼。”她的眼中充满渴望。
第二节课下课之后,她跟在我身后。
“你跟我一起走吧。”我转头看她。
“你不怕别人说你吗?”她问。
“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是别人的事儿,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女孩儿。”我冲她微笑。
林星一下子就脸红了,低下头,没说什么。接下来,我和她并肩走着,尽量说一些轻松的话题。
“你看,就是那个第三排靠窗户坐的女生。”我指给她看。
王丽看到我们笑了笑。
林星表面虽然平静,其实她已红了眼眶。回班级的路上,我看向她,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她有松弛感,她的嘴角挂着微笑。
时光荏苒,身边的同学换了一波,我站在阳台上,一个曾搭过话的同学找过来:“你是燕超吗?好久不见。”
我向她笑笑,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林星吗?她是我老乡,她问我是不是和你在同一所中学,托我交一封信给你。”说完,她将信交给我。
我惊讶极了。
回到家之后,我拆开林星的信:“孙燕超,收到我的来信颇感意外吧?初一一年,我承受了很大的压力,那一年为数不多的珍贵记忆就是你转交给我的信,感谢你与你的朋友给予我鼓励。那段时间,同学的疏远一度让我怀疑自己,让我自暴自弃,加之家庭条件不好,我转学了。现在,我开始正视自己,也交到了朋友,谢谢你!你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好的同学。常联系!”
机缘巧合,我轉交的那封信成为她当时学习、生活中唯一一道白月光,念及此,我深感荣幸。我想,林星感谢的是我对待她的态度——真诚,而非怜悯。
林星,这个不再自卑的女孩儿,愿快乐时刻在她身边围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