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一个电影院
2018-08-14吕迎旭
吕迎旭
在世界上的大多地方,看场电影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然而,对处于以色列封锁、哈马斯控制的加沙地带而言,这里大多数人距离上次在电影院看电影已有30年。
30年间,这里没有一家电影院。“电影院”这个词,在年轻一代那里已经是一个生僻词。像外界一样,在一个有宽银幕、立体声的现代化影院里,吃着爆米花看场电影,是加沙百姓目前仍为之奋斗的梦。
不久前,加沙出了个大新闻,本地、国际媒体争相报道:加沙影院关闭数十年后重开。加沙人终于又有机会在电影院看场电影了。
人们谈论的是加沙最古老的萨米尔电影院。这座电影院建于20世纪40年代,80年代曾遭焚烧,被烧得黑黝黝的外墙在加沙市中心矗立了30年。没有人注意它,甚至路过时也很少有人扫它一眼,只是偶尔有孩子经过这里的时候,家长会指着这幢四周堆满垃圾的小楼对孩子说:“看,那是萨米尔电影院。”这时,通常会有孩子提问:“什么是电影院?”
2017年8月28日,这幢几乎被遗忘的小楼突然热闹起来,涌来大批的人。他们清理了楼外的垃圾,清扫了内部的蜘蛛网,在里面拉起了一个巨大的白色幕布,摆放了一排排红色椅子,像要举办一个隆重的聚会。
这就是加沙民间组织举办的重开影院活動。活动的内容是在这个被损毁多年的古老电影院里放映一部加沙导演最新拍摄的电影《十年》。这部讲述被以色列囚禁的巴勒斯坦囚犯故事的电影,吸引了300多名男女老少观众。虽然室内陈旧,没有电扇和空调,但他们在加沙的酷暑季节里,摇着扇子看完了这部长达两个半小时的电影。
但是,萨米尔电影院的聚会只开了一天,随后,它再次关门,消失在加沙人的生活中。加沙仍然没有电影院。
虽然几十年来加沙没有一座电影院,但加沙人对于现代电影并不陌生,提起国际影星的名字也如数家珍,年轻人也追星,甚至会模仿电影明星的衣着和发型。
这是因为,加沙人看电影自有“神器”。
对于少数人来说,到境外看电影是一个重要渠道。47岁的媒体人埃麦德说,他每次到埃及都要去看一场电影。他还记得第一次在埃及电影院看电影的场景。那年十几岁的他,坐在黑暗的大放映厅里,坐在挤挤挨挨的男男女女观众中间,“那种感受甚至比电影本身还要吸引我”。他说,一场电影下来,他都没怎么关注电影,只观察周围的人了。
而对于大多数没有机会出境的加沙人来说,他们接触电影靠的是家家户户必备的神器——卫星接收器。虽然,哈马斯在加沙的控制非常严,但是安装卫星接收装备不受任何约束,加沙居民楼楼顶密布着大大小小的“锅盖”。
通过“锅盖”,加沙人可以收看到数百个电视频道,其中不乏电影频道,而有些阿拉伯国家的电影频道还会把外国电影加上阿拉伯语配音或者字幕,比如总部在迪拜的MBC电影频道就每天24小时不间断播放埃及、土耳其电影,还有好莱坞、宝莱坞甚至中国的影片。
即便如此,加沙人仍然觉得,没有电影院的加沙是不完整的,他们渴望能和世界其他地方的人一样,有可以吃着爆米花享受现代电影的机会。为此,有些民间组织在行动,希望引起关注,从而推动加沙电影院重开。
2015年5月,在加沙城东一片被炸得稀巴烂的废墟上,首届加沙电影节开幕了。活动组织者在残垣断壁中铺上一块长达70米的红毯,在一面未倒的墙体上挂了一块白色幕布。这个电影节播放了多部电影短片,吸引了上千名加沙观众。
加沙电影节迄今已举办3届,但并非每次都那么顺利。2016年加沙电影节期间,电影放映遭到哈马斯的干扰,被要求把放映厅内的大灯打开,说加沙放电影时不允许室内全黑,因为“容易发生伤风败俗的事情”。
2017年的电影节在加沙的海滩上举行,组织者又一次铺上了红毯。而与戛纳、威尼斯等国际知名电影节不同,走在红毯上的是加沙的普通百姓:坐着轮椅的老人、赶着马车的少年、美丽而勇敢的姑娘……
大踏步走在红毯上的加沙姑娘塔玛拉说,参加电影节让她忘记了身在被以色列封锁的加沙,忘记了令人窒息的社会环境,感到了一丝自由。她希望电影节能够传递出加沙人的心声:“我们想要电影院,我们想要自由。”
(摘自《华声》 图/游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