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 雄

杨馥

那年夏天，我与“英雄”失之交臂了。

夏天，草原小镇特有的沙土地的炎热很难熬。特别是中午，风儿都热得烫手，让人昏昏欲睡。学校规定：中午不准去河套里洗澡。

那时我是班长，被班主任责成抓中午到河套里洗澡的男生。这个委任极大地方便了我，我、庆格勒图与张建国、马占军、何长春结成了固定的洗澡帮。

一天，我们刚下河不久，就听见庆格勒图高喊：“快上来！上边下来水了！”大家噼噼啪啪地上了岸。河水迅速上涨，水开始变色，脏得异常厉害。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被冲到了河中间，正连哭带叫地上下扑腾着……

庆格勒图一看：“这不是我们邻居的锅蛋吗？”

我目睹着锅蛋的窘境，说了句“我去把他弄上来吧”，就一个猛子扎了过去。

我捞着锅蛋的腰，往我这边一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顺势死死地抱住我的头，使劲儿往下压，身体拼命往上蹿，好像不把我送入水底誓不罢休似的……

我开始呛水了，此刻本能的努力就是用脑袋拼命顶他的胸，让自己的嘴露出水面。不幸中的万幸，当我的脚接触到河底时，我竟神奇地站住了！我的头在拼命的夹固中冲出了水面，我一边艰难地向岸边走，一边努力用双手推摆着锅蛋。虽然离岸越近水越浅，但是我行走的速度赶不上河水上涨的速度，又喝了几口水后，我一下子跌进了水里……

我沉入水里的一瞬间，锅蛋松开我，打着狗刨哭叫着扑向岸边，被岸上伸过来的手拽了上去。我被水推着在河中翻滾，求生的本能驱使我挣扎着将手伸向河岸……

把我拉上岸之后，同学们各施所能，轮番对我实施“溺水”抢救。

锅蛋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后，特意做了一面锦旗送来学校。而学校，也开始为我铺设英雄之路，挖掘我救人时的闪光思想和牺牲精神。一些亲人和邻居知道了我勇救锅蛋的事，也开始引导我。

赵大妈开导我说：“英雄刘英俊为救小孩，勇敢地拦住惊奔的烈马，你在救锅蛋的时候不会没想到这些吧？”

我回答说：“没想到。当时我只想把锅蛋弄上岸来，要是知道救他还会挨淹的话，我才不救呢！我认识他是谁呀？”

张叔叔对我说：“你当时可能蒙了，没记住好的，如果你私心严重，是不可能在生死关头挺身而出的……”

我开始彷徨了。

母亲以一种复杂的心情对我说：“儿子啊，你还是实话实说，保持自我吧。你没伤着，就是我最大的欣慰了，是天大的荣誉也换不来的……”

我听从了母亲的话，坚持了自我，也因此与“英雄”光环擦肩而过。

林冬冬摘自《文学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