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换鞋记

◎钟 锐

准备出门的时候，路明两次走到了妈妈面前，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妈妈看出了路明的欲言又止，问：“怎么了，是不是学校要交什么费用？”

“我们要交资料费。”话一说出口，路明自己都吃惊了，他想不到自己竟能如此顺溜地撒了谎。看着妈妈皱着眉头的样子，他的羞愧之情直涌心头，连忙说：“不交也不要紧的，老师说是自愿原则。”

“不交怎么行？别人都有学习资料，你怎么能没有？”妈妈边说边往兜里摸，半晌摸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路明紧紧地攥着妈妈给的钱，脸上火辣辣的。他不敢多看妈妈，急忙从家里出来了，没走多远，迎面便遇见李猛。路明、李猛和班上的另外5个同学成立了一个篮球队。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差7个人各自准备好球鞋、球衣就可以训练了。路明有一套新的球衣，那是舅舅送给路明的生日礼物。但球鞋有些旧了，并且还是妈妈花35元买的“非名牌”。看到同伴穿着崭新的名牌球鞋，路明的心里就像有几百只蚂蚁在不停地啃咬。路明想：他们的球技不比我的高，学习成绩也不如我的好，为什么可以买到名牌球鞋呢？路明之前的愧疚之心已经被忌妒之心掩盖了，他满心想的都是这次一定要买双好球鞋，就当是对自己努力学习的犒赏。

“路明，你买球鞋了吗？”李猛嚷开了，“你不会不敢问你爸爸妈妈要钱吧？你小子可真够胆小的。你要学学我，不给的话就吵就闹……”

李猛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两家的父母在同一家工厂上班，这几年来工厂不景气，所以他们的生活过得比较拮据。不上班的时候，两家的爸爸便骑着三轮车给别人送货。两家的妈妈也经常打一些零工补贴家用。唯一不同的是李猛的父母很溺爱李猛，对李猛的要求是全盘答应。

路明没说话，因为他同时也想到了自己，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乱嚷什么呀，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钱我已经有了，中午放学了我就去买球鞋。”

来到繁华的紫舞路，路明直接进了一家专卖店，货架上摆着一双双漂亮的球鞋，看得他眼花缭乱。他选来选去，不知道买哪双好。这时，他眼前忽然闪过妈妈皱着眉头的样子，但耳边似乎又传来了李猛的讥笑声。路明一咬牙，最后买了一双球鞋，不多不少，正好250元。

中午放学后，李猛等人便围了上来。

“哇，明子，不错呀，这可是最新款球鞋。”杨智首先叫了起来，“不过看这鞋子大了些吧，你能穿吗？”

路明这才发现，买的时候太着急了，本来该买40码的球鞋，但是匆忙中拿了一双41码的。

“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去换一双？”杨智笑着说，“只要你给我买份薯条。”

“我自己可以搞定。”路明一口回绝。

放学后，路明又去了一趟紫舞路，换好一双40码的球鞋，然后拎着新鞋兴冲冲地回家了。可回到家，兴奋的情绪被焦虑所取代，这是自己偷偷买的球鞋，爸爸妈妈回来后看到了怎么交代？他顾不上吃饭，一心想找个稳妥的地方把球鞋藏起来。

路明一会儿将球鞋藏在床底，一会儿又将它藏到衣柜里，可是藏到哪里都觉得不稳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如把球鞋藏到爸爸妈妈的卧室吧。他推开爸爸妈妈的卧室，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洗得发白了的床单。

忽然，路明的视线转到床下，那里摆放着几双鞋子。有爸爸的一双旧拖鞋和一双皮鞋。这双皮鞋是去年爸爸生日时妈妈送的，虽然时间不短了，但锃亮如新，显然，爸爸对它十分爱惜，舍不得常穿。妈妈倒有4双鞋，但他发现，它们都很旧了，尤其是妈妈出门常穿的那双皮鞋，鞋底都断了，伸手往里面一摸，湿湿的。路明的眼眶湿润了，他看着那双新球鞋，做了个决定……

第二天一早，路明背着球鞋上学去了。早上第一节课刚下课，刘老师高兴地将路明叫到了办公室，说：“路明，你写的一篇童话发表了，杂志社寄来了250元稿费。”

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很快便在学校传开了。杨智、李猛等更是吵嚷着要路明请客。好不容易等到放学，他们便一窝蜂涌向了路明。

“路明，你打算请我们吃什么？”李猛笑嘻嘻地问。

路明沉着脸，说：“对不起，这钱我还有用，不能请你们。”

“明子，你可不像小气的人。”杨智笑着说，“如果你真的舍不得钱，只要你说一声，那这顿饭的钱我出了。”

“杨智，你怎么可以这样？”邬倩倩不满地说，“路明，你不请客不要紧。你能发表童话，就是我们全班的光荣。”

这时刘老师进来了，教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刘老师简单问明情况后，将路明带到了办公室。

“路明，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啊？如果你相信老师的话，可以说给老师听听，看老师能不能帮你。”

路明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刘老师，我现在想把那双球鞋退了，把钱还给妈妈，然后用我的稿费给她买一双新皮鞋。天气越来越冷了，我不忍看到她的鞋子里还老渗水……”

刘老师的眼眶湿润了，点点头，说：“路明呀，你真懂事。你快去把球鞋退了，路上小心。”路明走出办公室，只见杨智、李猛和邬倩倩等同学都站在外面等着呢。

“明子，对不起，刚才我们就在办公室的外面，你和刘老师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你……你这样做很棒。”杨智走过来，拍了拍路明的肩膀说，“走，我们一起去退球鞋。”

“我们跟老板说明情况，他一定也会被感动的。”邬倩倩“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有我邬倩倩出马，一定可以帮路明的妈妈挑到一双漂亮的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