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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外二郎庙的故事

2018-08-09文祁建北京

中关村 2018年8期
关键词:邵飘萍报馆二郎

文祁建(北京)

谁说风景只在熙熙攘攘的名山大川?在这默默无闻的小地方,只要用心体验,何尝不能发现我们需要的风景?

北京马家堡路东有共进里、东永建里和永建里三个居民区。共进里原是义地,名公地村,也称公地坟。据说,在清末民初时,一些外乡逃荒难民在此处开荒种地。后来他们在此建房定居下来,成了十几户的自然村,被叫作公地村。1965年将二郎庙东村部分并入,统称共进里,取“共进”与“公地”谐音而定名。永建里取永定门外新建区的“永建”二字为名。1949年,这里有两个村子,二郎庙东村和西村。西村的永外二郎庙中有二郎神杨戬的神像。每逢初一、十五开庙,香火很盛。因之此庙远近乡人皆知,但庙早废。

二郎庙原供奉的是二郎神李二郎,他是秦朝李冰的次子,因治水有功而传颂后世,到明、清时,受《封神演义》《西游记》《劈山救母》等文艺作品影响,改李二郎为杨二郎杨戬。

很多地方都有二郎庙,一是因为《西游记》二郎神杨戬,在《西游记》中,二郎神杨戬把孙悟空这样的妖孽都打败了,是第一能镇住妖孽的神。人们修建二郎庙,是希望他能帮他们镇住一方妖孽。表现了人们对害人的妖孽的气愤和对安定祥和生活的向往。二是因为继承父业完成了都江堰工程的李冰和其次子李二郎,都江堰的修建,彻底消除巴蜀水患,使四川盆地真正成为天府之国。蜀地人民修建了二郎庙。记住李冰父子的丰功伟绩。中国民间俗神信仰中,凡驱傩逐疫、降妖镇宅、整治水患、节令赛会等各种民俗行为,莫不搬请二郎;有关二郎的大量传说,被编入多种戏剧,甚至影响至地名、山名,北京的灯市东口、三家店、丰台等地都有二郎庙。

永外二郎庙和邵飘萍有一点历史的关联,冯玉祥曾言“飘萍一枝笔,抵过十万军”。1926年4月26日凌晨四时邵飘萍被押往天桥先农坛二道坛门刑场枪决。贴出布告:“京报社长邵振青,勾结赤俄,宣传赤化,罪大恶极,实无可恕,着即执行枪决,以昭炯戒,此令。”死后不许家属收尸(也没上门收子弹费)。用“狗碰头”(最次的棺材)装遗体埋在永外二郎庙外头(现在陶然桥东南角)。

邵飘萍(1888年-1926年)名振清,浙江东阳(金华)人。14岁考中秀才,入金华府学堂(中学),18岁入杭州浙江高等学堂(即今浙江大学)师范科。21岁毕业回乡,在母校当教员。课余给上海《申报》写稿。和革命党人秋瑾、徐锡麟等交往。24岁在杭州与人合办《汉民日报》。时局变,报馆被封,人被抓入狱。26岁出狱,赴日留学,创办东京通信社。28岁回国,被委任《申报》驻京特派记者,同时在北京创办“新闻编译社”。不到两年,辞职,办起了《京报》,到北京大学新闻学研究会讲课,撰写了中国最早的新闻学著作《实际应用新闻学》和《新闻学总论》等。两次开班,听课学生五十多人。后来其中许多成了著名人物,如高君宇、罗章龙、谭平山、陈公博、毛泽东、杨开慧等。

1926年4月18日张作霖指挥奉军击败冯玉祥的国民军进占北京,汤修慧知张作霖仇恨共产主义思想,则劝邵飘萍去俄国大使馆避祸,自己留下来坐镇《京报》独撑大局。4月24日邵飘萍因不放心汤修慧,又潜回报社探望爱妻,不幸遭到埋伏于馆外的侦缉队袭击而被逮捕,当天张作霖即下令查封《京报》馆,并将汤修慧反锁于报社内。汤修慧为了营救邵飘萍,她不顾个人安危,冒险翻墙逃出被警特包围的《京报》馆,而后赶往花园饭店,请求张培风先生设法营救邵飘萍;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张作霖已下令于4月26日凌晨4点20分将邵飘萍枪杀于天桥刑场。汤修慧闻知丈夫已被害的消息,为了寻找到邵飘萍的尸首,她四处求人打听下落,终于在永定门外的二郎庙挖出了被敌人严刑拷打已摧残的体无完肤的邵飘萍尸首;汤修慧抚尸恸哭几次昏绝过去,在场之人无不为之伤心落泪。

汤修慧忍痛将邵飘萍安葬于天宁寺,冯玉祥得知后对汤修慧道:“邵飘萍是为我牺牲的”;毛泽东主席则于1949年4月21日亲自批示追认邵飘萍为“革命烈士”。

关于邵飘萍和二郎庙的细节,一幅殡殓照片透露出的信息在邵飘萍被奉系军阀枪杀后,遗体从永定门外二郎庙临时掩埋处挖掘出后,一些人为邵飘萍入殓的一个近距离特写场景。1982年,由邵的侧室夫人祝文秀提供给前去采访她的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方汉奇先生……

这张照片,怎么跨越了半个世纪多的时间?当时有报社发电称:“今日邵振青遗体 由永定门外土中挖出,送地藏庵。记者等顷往襄相助成殓。”这说明当时有不少他报记者在殡殓现场,他们用随身相机拍照不就是作为记者的一种职业性习惯动作吗?当然,这些惨不忍睹的照片在当时不可能在报刊上公开发表,但事后,拍摄者将照片冲洗出后再交由京报馆和家属留存纪念,应该是合乎情理的一种结果。

邢墨卿当年与孙伏园同在京报馆二楼的副刊编辑室办公,他是京报馆被查封及邵飘萍殡殓活动的亲历者,也是京报馆同事中唯一对此留下回忆文字的人。邢墨卿是当年《京报副刊》的一位青年编辑,曾与鲁迅交往和通信,称其曾担任《晨报》校对等。

故其《京报生活的一断片》弥足珍贵,撷取如下:

……第二天早晨急忙忙地吃了两个冷粽,就赶到报馆,他们已走……地藏庵内不见馆中同事,我想到曾听他们说,尸埋二郎庙,他们或尚在那边,乃仍乘车赴二郎庙……在京师警察所义地里,遇到了他们,他们指给我,在标上写着“外右五百七十七号”的,那就是。在许多个坟起的短形泥堆中,那是最前的第二个,它的面前还有一个五百五十八号,据说是伤兵。数字上的颜色,殷红且发亮,谁也想不到,这底下是放着一个曾以笔墨为刀剑的飘萍先生的躯体罢!把这一块泥堆拍了一个相,几个乡人就拿着器具将土拨在两面并且深深掘下去。大约有两尺多深的时候,渐渐地露出白板,一个老年的巡长说,这是特别埋得深一点的,因为飘萍先生生前,大家对他感情都很好。各个人的脸上罩着沉痛。凄咽的哭声在这广漠的空气中颤抖……一具不及一尺高半尺宽的薄板棺材抬进芦蓬里,邵新昌先生气厥了,大家又忙着呼唤。当开棺的时候,我看了飘萍先生最后的一眼:惨白的脸色,圆睁着的右眼下是弹痕,有几条转紫的凝血,倒流在头部。我受不了这种情境所给我的感觉,到那边不久,也就回来。这一晚使我不敢一个人住,到伏园先生的房间中去……

永外二郎庙的记忆密码,吸引了我的兴趣。也许探赜索隐,从二郎庙的历史轨迹中,能够寻找出近代史中国人的心路历程,让我们循着它的足迹,体味江山换貌,废垒犹存……我们无权不殇思。

寺庙不大,拾阶而上也给你威严之感。庙宇修葺一新,有种道具的感觉。不管怎么说,二郎庙还是值得一去的,因为他毕竟是人们信仰的产物,与现代为了商业目的修建的寺庙、佛神雕像相比,在文化底蕴上胜出千百筹。登上台阶跨进二郎庙,记得当年的二郎庙虽然不是败垣惨壁,却也蛛网蒙尘,一片颓废,让我情不自禁地吟起:“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带着对二郎庙虽简陋却有着不一样的历史与厚重的慨叹,我们对这古迹产生了特殊的情感和留恋。谁说风景只在熙熙攘攘的名山大川?在这默默无闻的小地方,只要用心体验,何尝不能发现我们需要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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