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押物变“无用”物？ 国泰元鑫资管计划惹争议

汪下弟 高方方

投资者提供给记者的一份资料显示，按照“国泰元鑫—傲瑞1号专项资产管理计划”风险措施第一条，“质押亿阳信通1000万股流通股”，国泰元鑫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国泰元鑫”）可以处置这1000万股以覆盖融资方亿阳信通的本息，但国泰元鑫并未这样做，反而回复投资者称，已于1月份起诉亿阳集团（亿阳信通控股方）；更为关键的是，在这1000万股亿阳信通流通（600289.SH）股达到质押平仓线的时候，国泰元鑫也没有进行处置。

根据亿阳信通发布的公告，包括亿阳集团质押给国泰元鑫的1000万股在内，其所持亿阳信通的全部股权已全部冻结或轮候冻结。原本在国泰元鑫手中的1000万股为何会被冻结？还是如投资人所属，上述股份从一开始就不曾在国泰元鑫手中？

针对上述问题，记者向国泰元鑫发送采访函，对方并未正面回复，仅表示“在获知亿阳集团实际控制人失联发生债务违约的情况后，我公司已及时开展相关诉讼及资产保全工作。”

股权疑问

因为，“国泰元鑫—傲瑞1号专项资产管理计划”违约，几十名投资者于7月12日开始从全国各地来到国泰元鑫上海总部了解情况。

据了解，该资管计划成立于2016年12月，分三期共募集3.4亿元，用于补充亿阳集团的流动资金。

该资管计划的投资者告诉记者，2017年10月27日，国泰元鑫公告称，该资管计划的借款人亿阳集团出现部分债务违约，项目运作出现风险状况，导致项目可能出现违约。

2017年12月20日“国泰元鑫—傲瑞1号专项资产管理计划”第二次付息，国泰元鑫给投资人发出公告称，客户收益分配存在不确定性。

值得关注的是，2018年1月，投资人分两次收到了本项目利息。直到2018年7月15日“国泰元鑫—傲瑞1号项目”开放期到期，第一期项目投资人均未收到该项目最后一期的利息和本金，也就意味着本项目正式违约。

按照正常逻辑，风控措施就是为了应对融资方出现违约，该资管计划包括三条。第一条，质押亿阳集团子公司亿阳信通1000万股流通股；第二条，质押南京三桥10%股权；第三条，亿阳集团实际控制人对本资管计划的本息承担连带责任担保。

国内大型第三方财富管理公司首席研究官告诉记者，一般来讲，风险措施都是可以进行处置的，它们是平行的，法律地位一致。从实务操作来讲，第一条最容易，第二条次之，第三条再次之。

由于億阳集团实际控制人邓伟失联，所以第三条可以剔除不看，就剩下第一条和第二条。

某大型基金销售投顾也向记者表示，流通股质押（亿阳信通）是证券公司做的业务，按照市值比例来借款，比较安全，如果股票价格快要跌到借款额度就需要补充保证金或者直接把股票卖掉；股权质押（南京三桥）处置起来就比较麻烦，流动性比较差，股权也没有明码标价，如果真的到了处置股权那一天，股权值不值钱还要另说。

既然资管计划已经出现违约，国泰元鑫可以做的即是首先处置掉第一条注明的质押物。

当数百位投资者在得知项目违约之后投资人纷纷致电国泰元鑫了解项目情况。国泰元鑫方面给出的答复是：“融资方亿阳集团现在无法偿还本金和利息，国泰元鑫已于2018年1月份对亿阳集团提起诉讼，希望可以尽快处置质押物，偿还投资人的本金和利息。”

天眼查数据显示，国泰元鑫确实存在两条和亿阳集团相关的诉讼公告，时间分别是2017年12月19日和2018年1月15日，案号为（2017）沪民初40号。前一个时间正好是亿阳集团实际控制人邓伟失联不久。

不仅在项目违约情况下未及时处置1000万股亿阳信通股份，在它们达到平仓线之后，国泰元鑫也并未进行处置。

质押率=贷款本金与标准仓单市值比率=1000万股×12月8日当天的收盘价13.8元/股/3.4亿元=40%。平仓价格=13.8元/股×40%×130%=7.176元/股。2018年1月10日，亿阳信通股价跌至6.94元/股，低于7.176元/股，作为管理方，国泰元鑫应该进行平仓。但它并没有这么做。投资者开始质疑国泰元鑫手中根本没有这1000万股亿阳信通股份。

针对上述问题，记者致电国泰元鑫，并未获得正面回答。

2018年5月10日，亿阳信通发布的《*ST信通关于控股股东股份被司法轮候冻结的公告》公告出现了18起司法轮候冻结的事实，同时，截至本公告日，亿阳集团持有本公司无限售流通股143114064股，限售流通股64459419股，合计为207573483股，占本公司总股本的32.89%，已冻结和轮侯冻结207573483股，也就是亿阳集团持有的100%亿阳信通股权全部被冻结了。

按照国泰元鑫的说法，公司已经起诉亿阳集团。启信查数据显示，国泰元鑫与亿阳集团的合同纠纷于2017年12月19日开庭，案号为（2017）沪民初40号。上述提及的18起诉讼案中，并没有案号“（2017）沪民初40号”。

国泰元鑫解释称，司法轮候冻结是说只要司法立案了，被告名下资产就会被所有债权人轮候冻结查封。另外，国泰元鑫手持的1000万股股份在中证登做了质押登记的。案件移交给最高人民法院已经3个月了，最高人民法院一直没有回复是否上诉。在司法程序进行期间，不便透露更多细节。

轮候冻结可以理解为“多个债主上门，讨债轮流来”，因此国泰元鑫并非唯一债主；同时，资管计划总金额3.4亿元，按照《诉讼费用交纳办法》第十三条案件受理费分别按照下列标准交纳，国泰元鑫还得自掏超过174万元的诉讼费。

但根据亿阳信通2016年12月15日发布的《亿阳信通股份有限公司关于控股股东股权解除质押暨继续质押的公告》显示，亿阳集团确实将其持有的亿阳信通无限售条件流通股1000万股质押给国泰元鑫资产管理公司用于办理股票质押式回购业务，初始交易日为2016年12月8日，购回交易日为2018年5月14日。

缩水60%的质押物

无法处置1000万股亿阳信通股份，投资者看重了第二条，即质押南京三桥10%股份。按照资管计划成立时的计划，南京三桥原估价8.3亿元，完全可以覆盖资管计划本息。

但国泰元鑫却对投资者称，“原本估价8.3亿元的南京三桥10%股份在时隔一年半后估值仅为2～3亿元。”

之后，投资者发现，该资管计划对质押物南京三桥10%股权的估价并非由国泰元鑫或其委托的第三方评估公司做出估价，而是直接采用了融资方亿阳集团提供的其委托三方评估公司北京北方亚事资产评估公司（以下简称“北京北方”）对南京三桥2014年12月31日的市场价值做出的评估价格。

按照《抵（质）押物价值评估管理办法》规定，第七章第二十九条，“……，由融资方提供外部评估报告的，还需对评估中介机构与融资方关系是否影响评估公正性等相关情况进行审查。”也就是融资方也可以提供评估报告，但查询可知，北京北方曾两次被列入经营异常项目，原因均为公示企业信息隐瞒真实情况、弄虚作假。

同时，第八章第三十条，“存续期限超过两年的抵（质）押融资业务，应于每满一年的一个月内，对抵（质）押物价值进行重新评估，评估流程同融资前评估，……。”北京北方对南京三桥10%股份估价的评估时间为2014年12月31日，但正常来讲，亿阳集团应该提供给国泰元鑫该质押物2016年12月31日的评估报告，因为每满一年的一个月内，需要对抵（质）押物价值进行重新评估；同时，国泰元鑫作为管理人并未要求亿阳集团这么做，而是直接采用了。

第三十一条，“出现下列特殊情况，应立即组织抵（质）押物价值重新评估：押品价值相对市场价格大幅下降；融资人财务状况恶化或发生信贷违约事件；公司认为需要重评的其他事项。”

去年11月，亿阳集团深陷百亿元债务违约事件，属于重大信贷违约事件，国泰元鑫本应该重新评估南京三桥10%股份的估价，但它仍没有这样做。

一位了解内情的销售人士告诉记者，亿阳集团之前就有产品违约，现在亿阳信通的股价都跌这样了，正常情况下，应该已经到了平仓线，早就该清算了，这个得找管理人负责，是它的失职。建议投资者可以找证监会举报国泰元鑫，讓证监会查，如果真是国泰元鑫失职，它要进行赔偿的。现在证监会已经着手严查资管公司，期货子公司、基金子公司等。

亿阳信通不知情？

对于上述资管计划，亿阳信通回复记者称，公司还是第一次听说“国泰元鑫—傲瑞1号专项资产管理计划”，该项资管计划上市公司不知情，亦不了解相关情况。亿阳集团所持公司股权质押情况已经完整披露，其所持公司股份100%已经质押或冻结。

亿阳集团持有子公司亿阳信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亿阳信通”）股份为32.89%，为第一大股东。亿阳信通主要从事应用软件开发、解决方案提供和技术服务，是中国最大的应用软件开发和集成商之一，因此，亿阳信通的营收应该占亿阳集团总营收的大头。

去年亿阳信通内部爆出公司发起的“员工互助理财”无法支付赎回本金和利息，理财资金最终却投向了亿阳集团。

一位前亿阳信通员工告诉记者，截至今年4月底，上述“员工互助理财”集资的钱还未归还员工。我们办公室有3个人分别投了30万、40万、50万元，三张纸的合同上面承诺年收益10%。

亿阳信通回复记者称，内部互助集资借款由亿阳集团发起，面向亿阳集团所有控股和参股公司，公司也有部分员工参与。

至于亿阳信通本身情况，前员工介绍称，“主要有上海和西安分部，技术在西安分部，但是西安分部私下不配合，任何事情都要走流程，一个流程下来，1个工时拖成4个工时，然后把工时分给不同的人，大家靠工时拿工资，所以人力成本从1元变成4元，这种情况很严重。”

亿阳信通表示，此情况不属实。公司内部员工都是依据实际项目报工，每个人对应到具体项目，有专人核对，保证每个月都有完整工时，每个人的工作过程可见。

除了效率低下，公司还存在晋升激励不足、技术落后等问题。

上述前员工告诉记者，从进公司的第一天开始就无所事事，办公室的日常就是吃饭、睡觉和看电影，还有钱发工资，很多人都不想离职，因为待遇太好。本来以为可以做到项目经理，但由于公司没有合理的人才培养计划，激励措施不到位，要等上面的项目经理呆了7～8年，下面的员工才有希望。而且，一些项目给我们的时间是5天，但我们大概两天就可以做完。

“虽然亿阳信通说是一个互联网公司，但是用的技术很老，基本上是10年前的，而技术又是一个日新月异的东西，所以，亿阳信通的员工是很难跳槽的。”前员工说。

亿阳信通告诉记者，首先，公司不是互联网企业，公司目前仍然是行业应用解决方案提供商；关于公司的人才培养方面，公司基于职位序列有完整的技术经理、项目经理、产品经理、客户经理等完整的认证培养计划与晋升机制。

尽管如此，亿阳信通仍是三大运营商的技术提供商。“目前，三大运营商是我们的甲方，我们公司属于技术外包，没有自己的产品。亿阳信通和三大运营商是长期合作关系，就像是老朋友一样。除了亿阳信通，浪潮也是三大运营商的提供方。亿阳信通和浪潮有业务冲突和重叠的地方，也就是零和博弈。”上述前员工告诉记者。

亿阳信通称，公司与运营商和合作模式主要是提供软件开发与服务。同时配合运营商的转型，提供相应的计算机技术手段与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