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资本促进了居民环境意识的提高吗?
——基于CGSS的研究
2018-08-06
(兰州财经大学,甘肃 兰州 730000)
《2016中国环境状况公报》指出,在全国338个地级及以上城市中,有254个城市的环境空气质量超标,占75.1%[1]。我国环境保护任重而道远,需要全社会共同努力。在环境保护过程中,环境被污染后采取的重要补救措施之一是提高居民的环境保护意识,减少破坏环境行为的发生,达到保护生态环境的目的。环境意识概念产生于20世纪60年代,它是人类对人与环境关系诸多问题的全面深刻思考与反映,是人类的觉醒。目前,学术界普遍认可的“环境意识”是指:人们对环境保护的认识水平或程度,以及人们为保护环境而不断调整自身活动和行为的自觉性[2,3]。
目前,我国以“环境意识”为主题的研究多以大学生为对象,如王民[4]、李莉[5]等对大学生环境意识现状进行了调查并探讨了大学生环境教育问题,而对“环境意识影响因素”进行研究的相关文献较少,从1980年至今CNKI仅收录1271篇。综合国内外相关研究进展,不难发现居民环境意识反映了环境状况的许多方面,如人们的知识、个人的考虑和行为、公共能力、居民对整个可持续社会的态度,并且社会资本与环境意识之间存在密切关系。提高居民的环境意识是防止环境恶化的第一步[6-9],因此为了验证加强社会资本是否可提高居民环境意识的有效路径,本文以2003年、2013年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hina General Social Survey,CGSS)数据为样本[10],以环境知识、环境评价、环境关注、环保自觉性4个指标对环境意识进行了潜在类别分析。选取个体特征指标和宏观背景指标为控制变量,从社会信任、社会参与、信息共享等方面综合测量社会资本,利用Logit回归模型估计社会资本对居民环境意识的影响,并基于时间序列对比分析了社会资本对居民环境意识的影响程度,以期为决策者在规划社会可持续发展方面提供参考意见。
1 中国居民环境意识的潜在类别分析
社会公众有无环境保护意识及意识程度对改善环境十分重要,但公众能在多大程度上识别具体的环境问题,以及是否愿意应对潜在的风险,在很大程度上是未知的。因此,根据环境意识的核心定义,结合CGSS问卷设计,以环境知识、环境评价、环境关注、环保自觉性4个方面评价居民的环境意识,选取具体指标(表1)并建立模型,分别对2003年、2013年我国居民环境意识这一潜在变量进行界定。
表1 评价指标体系
注:a题目为是否关注空气污染/水污染/噪声污染/工业垃圾污染/生活垃圾污染/绿地不足/森林植被破坏/耕地质量退化/淡水资源短缺/食品污染/荒漠化/野生动植物减少。共有12项。b题目分别为:汽车尾气对人体健康不会造成威胁;过量使用化肥农药会导致环境破坏;含磷洗衣粉的使用不会造成水污染;含氟冰箱的氟排放会成为破坏大气臭氧层的因素;酸雨产生与烧煤没有关系;物种之间相互依存,一个物种的消失会产生连锁反应;空气质量报告中,三级空气质量意味着比一级空气质量好;单一品种的树林更容易导致病虫害;水体污染报告中,V(5)类水质意味着比(1)类水质好;大气中二氧化碳成分增加会成为气候变暖的因素。共有10项。c题目为:能否做到垃圾分类投放;与自己的亲戚朋友讨论环保问题;采购日常用品时自己带购物袋或购物篮;对塑料包装袋进行重复利用;主动关注广播、电视和报刊中报道的环境问题和环保信息;积极参加政府和单位组织的环境宣传教育活动;愿意加入从事环境保护活动的民间社会团体;积极参加民间环保团体举办的环保行动;积极参加要求解决环境问题的上述、投诉;主动报告有损于环境质量的事情。共有10项。d题目为:是否愿意为环境保护捐款?是否愿意自费养护树林或绿地?如果政府增加税收专门用于改善环境问题,是否愿意增税?共有3项。
不同的环境意识指标可由直接观察的外显变量数据获得,各指标反映了居民环境意识的不同方面。为了进一步分析外显变量背后的类别特征,本文利用潜在类别分析,对居民的环境意识进行了分类。通过对类别外显变量和潜在变量之间的关系分析,建立潜在类别分析统计模型,即潜在类别模型,再根据模型参数得到各种潜在类别外在表现的潜在特征分类[11]。潜在类别模型的基本假设是:不同外显变量各反应的概率分布可由少数互斥的潜在类别变量解释,不同类别对各外显变量的反应选择具有特定倾向。通过探索性潜在类别分析,得到2003年和2013年的潜在类别模型拟合结果,见表2。
表2 潜在类别模型拟合结果
当样本数很大时,以BIC指标作为判断模型优劣的主要依据。本文选择的观测值为2003年5894个样本和2013年11438个样本,均大于2000,因此以BIC值作为模型适配性决策标准。从表2可见,2003年的样本观测值以3类别的模型最理想。3类别模型有最低的BIC值(49239),误判率Class-Err为15.58%,比4分类模型误判率低7.87%。从2013年的模型拟合结果可见,4类别模型BIC值最低,但p值大于0.05,未通过显著性检验。综合两次潜在类别分析,得出3类型模型为理想模型,因此将2003年、2013年的居民环境意识分为高环境意识、中环境意识和低环境意识。
2 实证研究
2.1 模型设定及变量描述
社会资本是指个体或团体之间的关联——社会网络、互惠性规范和由此产生的信任,是人们在社会结构中所处的位置给他们带来的资源[12]。为了着重考察“社会资本”对居民环境意识的影响,模型设定为:
envawarenesi=βimacroi+β2soccapitali+β3individuali+εi
(1)
式中,下标i表示第i个居民样本;ε是随机扰动项;变量envawareness是衡量居民环境意识的指标;变量soccapital是衡量居民社会资本的综合指标;individual和macro是影响居民环境意识的个体变量和宏观变量。
各种变量的设定分别为:①因变量envawareness。为比较居民环境意识的不同影响因素,在不同的回归模型中,因变量既包括表示环境意识不同的度量指标,即包括环境关注变量concern、环境评价变量evaluation、环境知识变量knowledge、环保自觉性变量consciousness,还包括根据潜在类别模型进行分类的分类变量awareness。②社会资本变量soccapital。对社会资本的测度,学术界还没有统一普遍的标准,大部分实证研究从社会信任、社会联系数量和类型、社会规范等方面对社会资本进行测度[13-16]。社会资本测量问题的根源在于概念的多维度性和动态性[17],参照现有研究并结合CGSS数据,以表示社会信任的变量trust、表示社会网络的变量relationship和表示社会规范的变量conpublic为基础,建立包含不同社会资本维度的综合指标soccapital,以测度集体层面和个人层面的社会资本。③控制变量individual和macro。参照现有的研究,本文的控制变量由两部分构成,即个体特征变量individual和宏观背景变量macro。其中,个体特征变量individual除性别gender、婚姻状况martial、个人去年总收入income、受教育水平education以外,加入了衡量个人生活水平的变量soelvl,即居民对所处生活水平和生活满意度的自我评价;而宏观背景变量包括样本所在省份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GDP pc和样本所在省份的互联网上网人数population。除宏观背景变量数据以外,本文所使用的数据为2003年和2013年的CGSS数据,宏观背景变量数据根据各省统计年鉴计算而得。各主要变量的确切定义和统计描述见表3。
表3 变量解释与统计分析
2.2 实证结果分析
基本实证结果分析:以性别、婚姻状况、个人去年总收入等变量为个体控制变量,样本所在省的人均GDP、互联网上网人数为宏观控制变量,对原始数据进行取对数和标准化处理后,实证分析社会资本对居民环境意识的影响。从表3可见,表示环境意识不同的变量具有有序离散的特征。因此,当环保自觉性变量consciousness、环境知识变量knowledge、环境关注变量concern和环境评价变量evaluation为因变量时,对回归方程采用有序Logit模型进行估计;当以环境意识类别变量awareness为因变量时,对回归方程采用多项Logit模型进行估计。由于Logit模型的回归系数为偏回归系数,所以在比较自变量之间的影响程度之前,对原回归系数进行标准化处理,结果见表4、表5。
表4 2003年不同模型的实证估计结果
由表4、表5可知:①2003年和2013年的模拟结果均显示:性别和婚姻状况对环境关注、环境知识、环保自觉性、环境评价和环境意识的影响不显著或显著性较低,这与现有文献的研究结果基本一致[18-23];社会资本回归系数均为正数,说明对环境意识的不同方面及环境意识类别变量均为正向影响,且在1%的水平下显著,社会资本与居民的环境意识密切相关,居民集体层面的社会资本水平越高,处于高环境意识类别的可能性越大;样本所在省的人均GDP对环境意识不同方面的回归结果均处于1%的显著水平,宏观经济状况对环境意识具有正向影响;以最低类别为参照组,受教育水平对环境意识的不同方面及居民环境意识的影响显著,且均为正向影响,比较标准化的education-1和education-2系数发现,education-2的回归系数均大于education-1的回归系数,说明education-2对因变量的影响程度更强。即受教育水平越高,居民的环境关注、环境知识、环境自觉性、环境评价和环境意识更强,居民处于高环境意识类别的可能性更大。②以最低类别为参照组,2003年模拟结果显示居民生活水平处于中层对因变量的影响显著,一定程度上说明处于中等生活水平的人更关注所处的环境,环境意识更强烈,具有高环境意识的可能性更大。2013年模拟结果显示,居民生活水平这一个体特征变量对环保自觉性和环境意识影响显著,说明居民生活水平处于中层或高层的人更能自觉保护环境或为保护环境改变个人的消费行为、生产生活方式,更有可能具有高环境意识。③2003年,个人去年总收入对环境关注、环境知识、环境评价、环保自觉性、环境意识均为正向影响,且模拟结果显著,高收入人群更愿意为保护环境付费,更有可能具有高环境意识。2013年,个人去年总收入对环境关注、环境知识、环境意识影响显著,对环境评价这一因变量影响显著性较差。调查结果显示,人们更关注纳税或为环境保护项目付费是否能实现保护环境的目的,与2003年模型估计结果一致,高收入人群具有高环境意识的可能性更高,但不一定具有高的环境评价。④由population的标准化回归系数可见,2003年互联网发展还未实现环境方面的信息共享,未对居民环境意识形成正向影响;2013年互联网上网人数对环境关注和环境评价的影响显著,与2003年相比,以互联网发展程度为代表的信息共享对居民环境意识的影响加强,说明居民信息共享程度越高,接受信息能力越强的居民处于高环境意识的可能性越高。
边际效应分析:由于有序Logit的标准化回归系数估计值只能用于变量之间的系数比较,并不能直接反映各解释变量对环境意识的影响程度,因此进一步以发生比率(odds radio)判断因变量在不同取值时的边际效应,在Logit回归结果中以幂值Exp(B)表示[24]。发生比率可测量自变量一个单位的增加给原来的发生比带来的变化,还可表达一个自变量取某一特定数量变化、或多个自变量同时变化的情况下前后发生比之间的关系。根据Logit模型得出2003年、2013年社会资本对环境关注、环境评价、环境知识、环保自觉性及环境意识的边际效应。
表5 2013年不同模型的实证估计结果
注:*、**和***分别表示在10%、5%和1%的显著水平上显著;括号内为Wald统计量,检验偏回归系数的显著程度;-2LL即-2 Log Likelihood统计值,为处理后的对数似然值;卡方值的显著水平表示模型中的自变量是否有显著解释作用。
以最低类别为参照组,确定环境变量取值,着重分析社会资本对环境意识的不同方面及居民环境意识类别的边际效应,由表6得出:①2003年,居民社会资本每增加一个单位,居民高环境关注的发生比将是原来的1.49倍,即比原来提高0.49倍,居民对环境知识了解程度较高的可能性将是原来的1.44倍,居民能高度自觉地做到保护环境或愿意为保护环境改变自身行为的发生比是原来的1.42倍,居民愿意为环境保护项目付费的发生比是原来的1.42倍。居民综合社会资本变量每增加一个单位,居民的环境意识为高等类别的发生比率比原来提高了0.41倍。②2013年,居民社会资本每增加一个单位,居民为高环境关注类别的发生比将是原来的1.52倍,即比原来提高了0.52倍,居民对环境知识了解程度较高的可能性将是原来的1.75倍,居民能高度自觉做到保护环境或愿意为保护环境改变自身行为的发生比是原来的1.58倍,居民愿意为环境保护项目付费的发生比是原来的1.42倍。居民综合社会资本变量每增加一个单位,居民的环境意识为高等类别的发生比率以原来提高0.62倍。③综上所述,社会资本对居民环境意识的影响十分显著,且随着社会资本的增加,社会资本对环境意识的影响程度加强。2003年,综合性社会资本变量增加一个单位,高环境意识发生比是原来的1.41倍,比社会资本增加之前提高了0.41倍;2013年,综合性社会资本变量增加一个单位,高环境意识发生比是原来的1.62倍,比原来提高了0.62倍,其乘数效应加强,年平均变化率为1.42%。
表6 社会资本对环境意识的边际效应
3 结论与建议
主要结论如下:①社会资本与居民环境意识密切相关。社会资本高的居民更有可能具有高环境意识,社会资本高的居民更愿意为组织内部成员间的共同利益遵守普遍认同的行为准则与规范。若周围同事、亲戚、朋友能做到垃圾分类投放或乘坐公共交通等环境可持续行为,则社会参与度较高、社会联系密切的居民更容易与他人保持一致,为实现环境可持续的共同利益采取措施。②2003—2013年,社会资本对居民环境意识的影响显著加强,社会资本对居民环境意识影响的乘数效应增加。经过10年的发展,社会公众普遍认识到环境的重要性,改善环境成为人们的共同利益,并随着社会化、城市化的发展,居民社会资本增加[25,26],人与人之间的社会网络加强进而提高了社会整合度。为了实现保护与改善环境的共同目标,社会资本的提高意味着人们能更好地遵守环境可持续的相关社会规范,人们之间的社会联系更密切使环境友好行为产生积极的“同伴效应”,从而促进了居民环境意识的提高。
结合本文结论,提出以下建议:决策制定者在加强环境教育、环境知识宣传之外,可采用适当措施提高居民的社会信任度、社会参与度、信息共享能力,加强社会网络,改善集体层面和个人层面社会资本,有助于提高居民环境意识,实现环境保护和可持续发展的共同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