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地叛逆
2018-08-04周冲
周冲
有一次,在东海的小岛,我和闺蜜在旅行。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我们坐在沙滩上,听着海浪的喧响,远方海港的灯火明明灭灭,我們聊到男人。
我问:“我们努力修炼,就是为了嫁一个更好的男人?”
她说:“不,我们努力修炼,是为了不需要一个男人。”
我真想为她的话拍案叫绝。
当然,从前的我们可不是这样的。
更年轻一点的时候,我也活得很慌张,一听说哪里有一个单身青年,无论优劣,两眼都能泛绿光。现在想起来,那才是真正的惨不忍睹——人生的梦想是男人,追求是男人,希望是男人,彼岸是男人,幸福是男人,结局是男人,归宿是男人……路漫漫其修远兮,吾正上下找男人。
那样仓皇失措,和一只饥渴的、急需交配的雌性动物没什么不同。于是有许多男人围在身边,周旋于各种爱恨之中,每一个节日都能收到三四束玫瑰和一两句“我恨你”,但是,纵然如此热闹,我仍然没有觉得幸福。
而今,年纪渐长,渐渐活明白了,我的幸福与柴米油盐酱醋茶,与孩子的尿片、丈夫的性爱、超市的采购、酒桌上的互吹互捧、周末的麻将扑克毫无关系,我只想设置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生,一个自由的、不剧透的、充满创造力的、不囿于成见的人生。在这个人生里,我生存着,而且生活着。
有些人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活得好看,而另外一些人,是为了活得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无论选什么,都无可厚非。但我只想做后一种——不凌驾于他人的意志,也不努力讨好和取悦,更不轻易投身于第三人制定的评价体系,自由地孤独,温柔地叛逆,然后获得自我的饱满、丰饶、深沉和慈悲。
罗素有一句名言,我一直奉为圭臬:参差多态才是幸福的本源。
幸福原本就是一种私人的感受,任何局外人与旁观者都无法代替当局者去感受和思考。
我的手机上一直在重复着这个追问:文艺女青年的归宿是什么?我想,任何人的归宿都只能是自己,无论是文艺女青年还是文艺女中年,抑或是文艺女老年。只有寄生虫和菟丝花才会一心一意地想要去攀援他人,将他人当作自己唯一的支柱、依靠和结局。
(摘自《你配得上更好的世界》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