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谁

潘少拉

我和美国妹子聊天，无意间说起一个历史难题：“你妈和我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妹子的第一反应是：“他妈和我居然都不会游泳？”我换了种问法：“如果你男朋友只有一颗药，救他妈还是救你？”妹子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救我。他妈活过，爱过，往后的人生都是下坡路，而我的未来还很长，当然要把机会留给我。”我笑了笑，说：“东方文化讲究感恩，养育之恩甚至要用伟大来形容。”妹子一听急了：“难道未来几十年的夫妻恩情、一起创造生命的过程以及生一个可以改变世界的娃加起来都不及过去几十年的历史吗？”

我又想起了第二个历史难题：“如果你難产了，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你怎么选？”妹子沉默了几秒钟后说：“我确实很想活下去，但是按照我的逻辑，应该救孩子。我活了近30年，还是现在这个平庸的样子，我不能为了一个平庸的自己去抹杀一个孩子的生命。万一我的孩子以后能改变世界呢？”

你看，美国人民多可爱，对未来永远寄予巨大的希望。又过了一会儿，妹子说了句“但是”，我以为她要修改答案，没想到她说：“其实，这两种情况不具有可比性。他妈和我掉进水里，他救谁都不应该感到内疚。我和他妈是成年人，都有过选择学游泳自救的机会，可我们都没有抓住，我们都有造成事故的过错，而没有出生的孩子是没有选择权的，这种时候不选孩子，其实是恃强凌弱。”

这可能是我听过的最有意思的回答了。如果知道感恩，会从水里救起老妈，也会在产房救下老婆；如果选择未来，会在产房救下孩子，也会从水里捞起老婆。可惜大多数救落水老妈的男人难免要保孩子。

第二天，妹子问我：“那些问题真的有人问吗？”我说：“当然，有些人分手就是因为这个。”她想了想，说：“且不说问这些的女生是不是太幼稚，回答假设问题都不假装一下哄老婆，这种情商的男人不适合结婚。”这场讨论终于在我们的大笑中达成一致。（摘自《看天下》2018年第4期 图/千图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