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的二姐
2018-08-03杨召坤
杨召坤
二姐和我是高中同学,她是体育生,也是校女篮队的主力,长得人高马大,比我们班里大部分的男生都要高大。在成为我们的二姐之前,她有一个秀气的名字——田青,她来自农村,与班里那些漂亮的女生相比,她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女同学。
我们之所以叫她二姐,就是因为她“二”。那是高中的第一节课,班主任拿着花名册点名,当叫到田青的时候,一个又黑又胖的女生成功地把全班同学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其他女生在被点到名字后都略带羞涩地小声答一声“到”,田青却不是这样,她用洪亮的嗓音大喊了一声:“这儿呢,这儿呢!”然后猛地站了起来,还把身前的课桌弄倒了,桌子上的课本掉了一地。班里有男生小声地笑着说:“这女生真‘二啊。”田青抬起头,一脸天真地对着那群男生说:“你们咋知道我‘二呢?俺娘在家就老说我‘二。”她说完,全班同学笑得前仰后合,从此我们就开始叫她二姐,到了后来我们都忘了她原本的名字。
二姐是那种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女生,数学成绩及格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谁也不能否认她在数学这一门学科上所下的功夫。上课时,她的腰挺得比谁都直;下了课她就拉着数学老师问课上她没听懂的知识点,直到要上下一节课的老师进入教室她才放数学老师回办公室;晚自习时,她也把大部分的时间花在数学上。
我是数学课代表,二姐经常在晚自习问我数学题,而且是那种极为简单的题目。有一次我被她问得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一个简单的知识点我给她讲了三遍她都不明白,我就打趣地说:“二姐,你的脑子里能养鱼。”二姐用一种很“二”的口气追问道:“啥意思,我的脑子里能养鱼?”我又“补了一刀”,说:“你的脑子里能养鲸鱼。”二姐一脸茫然,还沉浸在解不开的数学题里。她最终也不明白我是在说她笨,脑子里进水了。
高三时,数学老师要求班里成立互助小组,两人一组,互相督促,以此来提高各自的数学成绩。除了二姐,班里其他同学都已经找到队友了。不怕虎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二姐就是大家眼中猪一样的队友,所以她被众人“遗弃”了。晚自习的课间,二姐悄悄对我说:“我能和你一组吗?”我是数学课代表,当然不能让班里任何一个同学落单,所以我二话没说就把二姐拉进了我们小组,于是我们组也就成了班里唯一的三人小组。
多年后,我和二姐在故乡的小城里相遇。聊起高中时代,她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说:“谢谢你当年接纳我去你们的小组,我知道其他同学都嫌我笨,只有你愿意帮助我。”我的脸一下就红了,面对她的感激,我羞愧难当,因为我也曾像其他同学那样看不起她。
高考结束之后,二姐又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她居然给我们女生公认的校草写情书!事情的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我们把这件事当作笑话谈论了很久,更有女生说二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后来,我们各奔东西,到全国各地去读大学,二姐败在了数学上,没考上大学,留在了故乡的小城里。我们几个身在北京的同学有时会聚在一起吃饭聊天,聊天的内容无非是高中时代自己如何努力学习,如何想走出故乡的小城,如何渴望外面的广阔天地。我們会经常提起二姐,在众人东拼西凑的叙述里,我知道了二姐毕业之后的人生。
高中毕业后,二姐去小城的理发店做学徒。后来,二姐自己开了一家理发店。由于竞争激烈,二姐的理发店生意并不好,不久就垮了,还欠下一大笔债务。二姐又开始开着小三轮满大街吆喝着卖菜。她卖菜很实在,生意应该不错。说到这里,我仿佛看见了二姐满大街吆喝着卖菜的情景,她一脸坚毅,眼睛里满是对生活的热情。
二姐,勇敢的二姐,无论生活给了她多少磨难,她都没有被击败。或许,她始终在用一种“二”的态度来面对生活里接踵而至的磨难,不找捷径,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