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中央情报局迎来首任女局长

陈征

今年5月，美国总统特朗普决定将原中央情报局局长蓬佩奥调任国务卿，进而提名现年61岁的吉娜·哈斯佩尔出任中情局局长。5月17日，在经过戏剧性的主动退出、复杂冗长的国会参院听证程序，哈斯佩尔成为美国中情局第一位女性局长，对她任命的表决结果是54票赞成，45票反对。

神秘的女情报工作者

由于中情局的特殊性质，可从公开渠道搜集到的哈斯佩尔的资料十分有限。中情局官网和美国媒体的一些报道显示，哈斯佩尔生于肯塔基州亚什兰一个军人家庭，是家中五个孩子中的老大，至今未婚，亦无子嗣。哈斯佩尔少年时随家人在美国海内外多个空军基地驻扎， 颇有语言天赋，精通俄语、土耳其语。她有着非常强烈的荣誉感，高中时就立志要读西点军校，但因西点不收女生而作罢。

哈斯佩尔回国后进入肯塔基大学学习语言和新闻，后转到路易斯维尔大学就读，获本科学位。大学毕业后，她成为了马萨诸塞州丹佛斯堡第十特种部队的外包合同人员，负责打理图书馆和语言实验室。在那里，她遇到了后来在奥巴马时期成为国防部副部长的迈克·威克斯，了解到中情局也雇佣女性在世界各地参与秘密行动。哈斯佩尔便自告奋勇给中情局投了简历，希望能凭借自己的语言特长报效国家。

1985年，哈斯佩尔正式加入中情局，第一次执行海外秘密任务是被派往非洲，此后又有六次派驻海外的经历，四次担任海外工作站站长。在中东地区工作时，因果断挫败恐怖分子袭击其驻在国美国大使馆的阴谋，而获“乔治H.W.布什卓越反恐奖”。此后，由于表现出色，且语言天赋出众，被调入“欧亚地区组”，负责原苏联地区的秘密行动，先后在国家秘密行动处、外国情报和秘密行动处、反恐中心等多个部门担任高级领导职务，并获“总统奖”“多诺万奖”等多项嘉奖。

进入21世纪，随着“基地”组织的威胁日趋严峻，哈斯佩尔主动要求调往中情局反恐中心。她到岗的第一天恰逢9·11事件发生。据中情局官方网站披露，她在一片混乱中坐下，打开电脑开始工作，此后三年几乎从不休息。2017年2月7日，哈斯佩尔升任中情局副局长，成为中情局首位女性副局长，负责情报搜集及分析、秘密行动、反间谍以及与各国情报单位的联络工作。

有争议的任命

特朗普对哈斯佩尔的中情局长提名一度激起不小的争议。美国国内支持她的人认为她是“最优秀的爱国者”，反对她的人则称她为“折磨女王”（Torture Queen），因为据称她支持并亲自参与美国情报系统内颇受诟病的刑讯项目。

哈斯佩尔曾在2002年管理中情局设在泰国的秘密监狱，该监狱涉嫌对恐怖嫌犯采取各种非人道的刑讯逼供手段而臭名昭著。2005年，哈斯佩尔起草了行政命令，下令销毁92段包含虐待犯人内容的审讯录像。对此，中情局官方否认哈斯佩尔是录像销毁行动的发起人，辩称她只是在执行上司的指令。

美国政界、军届和外交界中质疑和批评哈斯佩尔的声音不小。共和党前总统候选人、罹患脑癌的国会资深参议员约翰·麦凯恩曾在越南战争期间被俘并受到虐待，他痛恨虐囚行为，公开呼吁国会议员们不要支持对哈斯佩尔的提名，公开声称哈斯佩尔拒绝承认折磨嫌犯是“不道德的”，不配当中情局局长。美国109名前驻外大使和军队里的一些退役将官也曾发表联名信，指认哈斯佩尔涉嫌侵害人权，敦促国会对她的提名严加审视。

但哈斯佩尔作为职业特工的业务能力在美国情报系统内部享有较高口碑。今年5月，53名前情报官员联名上书国会参院情报委员会，表达他们对哈斯佩尔出任中情局局长一职的强烈支持，包括奥巴马时期国家情报总监克拉珀，小布什时期中情局局长海登，奥巴马时期中情局局长布伦南、帕内塔和副局长莫瑞尔。现任国家情报总监科茨也力挺哈斯佩尔。帕内塔在接受CNN采访时表示，美国遭受9·11恐袭是非常事件，对恐怖分子采取一切必要手段在当时曾是情报系统内被普遍接受的做法，后来才被奥巴马总统取消。

哈斯佩尔最强有力的支持者是其顶头上司、前中情局局长蓬佩奥。他不但欣赏她的工作能力，向特朗普总统大力举荐，还公开称其为“爱国者”“情报人员的楷模”。

哈斯佩尔出身军人家庭、作风硬朗、高度忠诚，这些都是特朗普总统非常欣赏的特质。而且，特朗普一贯反对“政治正确”，民主黨和人权人士对虐囚的“道德忧虑”在他看来恰恰是哈斯佩尔的优点。因此，她的任命也得到了特朗普的大力支持。特朗普在推特上直言，“我们有一位最合格的人选，一位女性，而民主党想把她拒之门外，就因为她对恐怖分子太强悍了。”

女中情局长的两大挑战

中央情报局是美国最大的政府情报机构，它依据1947年《美国国家安全法》成立的，负责国家的整体情报协调工作。中情局成立后有过辉煌，也经历过失败，因其秘密行动参与颠覆外国政府及暗杀等行为而备受争议。

目前看，哈斯佩尔起码要面对两大挑战。一是如何适应白宫的官僚政治。从历史上看，中情局局长在白宫国家安全理事会中仅负责提供尽可能准确的情报，很少参与最核心的决策，一般也不参加由总统、国务卿、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国防部长构成的“铁四角”非正式决策机制。哈斯佩尔作为蓬佩奥国务卿在中情局的旧部和“红人”，如何处理好与国务卿和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的关系，保持恰当平衡，恐怕是她要考虑的一大问题。

二是能否处理好与特朗普的关系。根据《美国国家安全法》，中情局局长是白宫国家安全理事会成员，负责每天向总统做《每日情况简报》汇报。而美国情报界对于情报生产者与用户（总统）之间应该保持何种关系有三种不同的认知：以“美国现代情报之父”多诺万为代表的一派坚持情报部门应该与总统保持严格距离，以确保总统决策的中立和客观，但这样一来容易造成情报部门在国家安全决策中被“边缘化”；第二派认为可以在保持适当距离的前提下主动接触总统，施加必要影响；第三派则认为情报部门应该尽可能贴近和影响决策。哈斯佩尔的“老首长”蓬佩奥是第三派的典型代表，曾因向特朗普提供言简意赅、重点突出的情况简报且极富执行力而深受赏识，进而替换掉在朝鲜、伊朗等问题上“跟不上总统节奏”的蒂勒森出任国务卿。

在提名听证会上，一些议员问哈斯佩尔，如果她意见与总统不符而特朗普要求她必须“效忠”，她会如何应对。哈斯佩尔宣称她“永远效忠美国人民”，还说她不太认为特朗普总统会向她提出“向个人效忠”的要求。但是，被特朗普开除的前联邦调查局局长科米曾经明确爆料称，特朗普一度向他提出了“向个人效忠”的要求。有此“前车之鉴”，美国最强大情报机构的女领导人将不得不谨慎处理与特朗普的关系。

特朗普是个特立独行的“非常规”总统。与他走得过近，可能影响情报机构的客观公正与独立性。但如果无法取得特朗普本人的信任，哈斯佩尔的仕途也可能终结。美国的情报女杰会在中情局局长位置上作何表现，将是影响今后一段时间美国国家安全事务走势的有趣因素。

（作者为北京外国语大学亚太经合组织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太和智库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