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积极应对西方挤压

庞大鹏

进入2018年，俄罗斯与西方的紧张关系没有出现缓和迹象，俄继续面临自苏联解体以来最恶劣的外部环境，相当多的国家资源耗费在处理外部危机上，难以集中精力完成内部发展和调整。但也要看到，普京政府利用国际热点问题果断出招，加强应对，有关做法颇显声势。

“以牙还牙”加强对抗

其一，加强反制裁。2018年1月，美国财政部公布了“克里姆林宫报告”，又称“普京名单”，把与俄最高领导层有关系的210人—包括114名政客、96名商人列为制裁对象。4月，美国新的制裁法案又切断了俄7名寡头、14家公司和17名官员与美国的业务往来联系。作为反制措施，俄在4月通过了法案，赋予普京总统更广泛的权力，授权其可以“禁止或暂停与敌对国家的合作”。美国波音公司使用的钛35%来自俄罗斯的阿维斯玛镁钛联合企业，现在普京有权取消这项出口。

其二，巧妙开展军事政治抗衡。2月2日，特朗普发布《核态势评估报告》，这个报告对俄罗斯的核战略显示出明确的敌意。作为回应，3月1日，普京在国情咨文中以较大篇幅陈述俄最新战略武器，包括洲际弹道导弹“萨马尔特”、核动力隐形巡航导弹、无人潜航器、高超音速航空导弹系统、激光武器等。普京宣称，俄罗斯的新型武器能高效应对美国的反导系统，而俄不断增长的军事实力将保持世界战略平衡和均势。可见，在反导问题上，俄不惜与与美国针锋相对，展开战略军备竞赛。此外，俄美在《中导条约》和新的削减战略武器条约的谈判等问题上继续明争暗斗。

以“合纵”破解西方“连横”

俄罗斯认为，美国试图联合欧盟等战略伙伴组建对俄“包围圈”，实行的是“连横”战略。对此，俄必须以“合纵”战略加以反击。

其一，加强“向东看”。6月8日，普京再次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双方发表的联合声明指出：“将继续视中俄关系为各自外交政策的关键优先方向之一，共同致力于将两国关系提升至新的更高水平。”此前的5月，邀请印度总理莫迪访俄，俄印建立“具有特殊特权的战略伙伴关系”。印度实际上向俄表明，不仅不会成为西方制裁俄罗斯同盟的参与者，而且可以向俄提供重要的经济机会，印度与欧亚经济联盟启动构建自贸区就是明证。

其二，积极运筹“西向外交”。

一是寻找俄式保守主义的同情者和支持者，试图分化西方“统一战线”，俄与奥地利关系的改善即是缩影。6月普京再次就任总统后首次出访没有像以往那样首选“独联体”国家，而是选择了奥地利。32岁的奥地利总理库尔茨是目前最年轻的欧盟国家领导人。在俄看来，他是俄式保守主义的同情者，本身就是靠抓住奥地利选民的民粹主义情绪上台的，主张打击非法移民，规范国内移民，制定严格的难民政策，使得奥地利人民党具有“疑欧论”色彩。奥地利即将出任欧盟轮值主席国。俄抓住机会释放对奥善意，以获得自身的地缘政治利益。6月5日，俄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与奥国家石油公司签署合同，将2028年到期的供气合同延长至2040年。这是俄气在西欧国家中订立期限最长的供气合同。奥投桃报李，库尔茨表示，在奥出任欧盟轮值主席国后，将积极提出取消对俄制裁的问题，还强调双方对叙利亚和乌克兰局势没有特别分歧。除了奥地利，匈牙利、意大利、斯洛文尼亚都主张实施严格的移民政策、减少对欧盟领导层的依赖、警惕特朗普“美国优先”政策，有意向俄靠拢。

二是利用跨大西洋联盟关系出现罅隙之机，积极寻求改善与法国、德国的关系。美国退出气候协议、退出伊朗核协议、对欧洲商品征收惩罚性关税，这些都导致美国与欧洲盟友的伙伴关系体系出现重组趋势。俄及时运筹，适时改善与法德的关系。例如，5月8日特朗普宣布正式退出伊朗核协议，5月13日美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就宣布，如果欧洲公司不跟随美国公司收缩与伊朗的经济合作，它们也会面临美国制裁。随后，5月18日，德国总理默克尔和法国总统马克龙均提出与普京会面。普京则抓住机会表明俄对两国而言是比特朗普更可靠的伙伴。双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当然这种改善都是表面文章，法德在叙利亚、乌克兰及在英国的俄前特工“中毒案”等问题上仍与俄存在分歧。

三是在地区热点问题上继续展现俄的国际存在。最明显的还是在叙利亚问题上。俄维护叙利亚合法政权其实着眼于确保俄地缘政治利益；转移西方世界对尚未解决的乌克兰问题的注意力；提振国内民众情绪，显示俄恢复大国地位的荣耀。

实现内外政策的一致性和联动性

俄罗斯对外政策的实质可归纳为两点：第一，俄是世界大国，多极化世界中独立的一极。第二，俄是“独联体”范围内的“超级大国”，在这一地区具有“特殊重要利益”，“负有特殊责任”。

这两大定位又使俄对外活动具备了三个特点：第一，在涉及国家和民族利益的问題上，俄往往采取独立和强硬的态度。第二，民族主义是俄各种有影响的政治势力的主要旗帜。第三，国内政权稳定和社会经济发展是基本目标。为此，俄必然要致力于为国内的改革和发展创造有利的国际环境，而且为了获得国外的资金和技术，加入世界经济一体化进程，在对外活动中就必须进行必要的妥协，保持和解与合作的态度。因此，俄同外部世界的关系，特别是同西方的关系，将继续是一种又斗争又合作的关系，斗争和合作都有限度。

为了实现内外政策的一致性和联动性，俄需要加强政治的“聚合性”，在此基础上对抗西方的挤压。为了实现政治的“聚合性”，普京政权最看重加强“普京主义”“后克里米亚共识”“危机源自国外”三种政治思潮在俄社会的主导地位。从2018年3月的总统大选看，普京完全实现了这一点。这一次，普京以76.69%的超高得票率获得了第七届俄罗斯总统大选的绝对胜利。俄总统选举史上最高的得票率意味着前所未有的巨大支持，选民对于普京治国政策的认同以及“后克里米亚共识”的民意作用对于普京在对外政策上的反挤压举措提供了坚实基础。

（作者为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