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限制政策开始影响中国留学生

本报记者 邢晓婧

由美国挑起的中美“贸易战”尚未收场，特朗普政府又在高等教育领域展开一场声势浩大的行动。自6月11日起，美国针对航空、机器人、高科技制造等“敏感”专业的部分中国学生开始实施新的严格限制政策，将签证有效期从5年缩短至1年。美国《科学》杂志猛批这项新规，称其“打击科学知识的自由流动”。日趋白炽化的中美“贸易战”是否真正波及到教育界？签证新规对有意赴美的中国学生有何实质影响？《环球时报》记者日前对话美国教育界人士、美国驻华大使馆、中国留学机构以及专家学者，就此问题展开深入调查。

“一种耻辱”

近日一名留美中国学生在网上求助，称自己的签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悄悄注销了，导致其滞留南美无法回校。还有中国留学生称，实在搞不清特朗普的签证政策，为避免“踩雷”，不敢离开美国参加国际会议，也不敢离境回国探亲。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有些学术会议主办方甚至已经开始考虑不再邀请中国学者。

“这是一种耻辱！”夏威夷大学亚洲学系教授、美国东西方中心高级研究员郝忠明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说：“美国自认为学术体系开放，如果针对某个国家采取某些限制性措施，我认为这是一种耻辱。国家之间的深入交流往往始于年轻人的交往和理解，限制中国留学生只会适得其反。”

美国政府试图限制中国留学生的政策能否真正奏效？北京一家留学机构负责人张老师对《环球时报》记者说，包括各大高校校长在内的许多美国教育界人士，非常反对特朗普针对留学生的限制政策，他们认为，该政策在现实层面来看难以实施。

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副院长罗利·罗森科普夫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对宾大和所有‘藤校来说，追求卓越的学术始终占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把全世界最优秀的学生带到美国是我们的职责。据我所知，美国很多大学对特朗普的政策各有看法，想要（教育）和政治分离开来，因为我们非常希望为学生打造一个广阔且多元化的学术环境。”

昆山杜克大学常务副校长丹尼斯·西蒙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说，中美“贸易战”怎么打，都不应该波及到教育领域；而且，限制中国学生的签证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特别是在两国科技水平逐渐持平的情况下，共同研究比单打独斗更具合理性，最终使双方获益的是“合作共赢”，绝非“恶性竞争”。

过签率未受影响

美国高校2019年“招生季”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以张老师所在的留学机构为例，和去年同期相比，今年赴美留学人数基本持平，整体过签率高达95%。其中不过签的学生大多数是出于自身原因，比如语言能力不达标或者之前有过拒签史。但是赴美攻读科技相关专业研究生课程的中国学生，确实比以前容易遭到“额外审查（Check）”。

“Check”在美国使馆的官方话语体系里是“行政审理”的意思，主要指进行更深入的审理调查，但无公开具体程序、审查期限等细节，往往让申请人陷入焦急的等待。张老师提醒遇到类似情况的学生不必紧张，她对《环球时报》记者说：“‘额外审查不意味着拒签，只要有非常合理的留学理由就可以通过。总体来说，虽然表面上有政策限制，但是从实际数据上来看，目前没有受到明显影响。”

美国驻华大使馆新闻发言人近日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称，美国对中国公民学生签证的最长有效期为5年，这一点保持不变。同时还说，“虽然绝大多数签证申请者都能获批完整期限，但领事官员有权根据具体情况限制签证有效期”，为执行特朗普的限制政策留有余地。

实际上，5月底刚有风声说要收紧签证政策后，美国多个高校教授及组织发表声明反对，宾夕法尼亚大学也是其中之一。罗森科普夫在采访中强调，学校需要中国学生，校内有很多专业人士协助处理签证事务，为他们提供最大程度的支持，同时也联合其他学校对一些美国政府政策表示抗议。西蒙告诉《环球时报》记者，杜克大学在帮助中国学生办理赴美签证方面尚未受到影响，他们还将陆续派遣具有丰富国际经验的教职工赴华，协助相关事务。

大力争取中国留学生

美国驻华大使馆教育官员南希·陈在近日举行的北美名校嘉年华与首届中美高等教育校长峰会上发言时称，从赴美留学生的占比上来说，中国留学生的数量及影响力不容小觑，比例高32.5%，处于选择性实习训练（OPT）期的F-1签证持有者人数也在稳定增长中。

据公开数据显示，每年就读美国高校的约100万名国际学生，可带来369亿美元的经济收入和45万个就业岗位。2016年，仅中国学生就为美国经济贡献125.5亿美元。出于经济利益和学术成果的双重考虑，中国市场早已成为美国高校“必争之地”。

“中国学生对美国大学非常有吸引力，除计算机、技术、工程等专业的研究生可以获得一些奖学金以外，多数中国学生都是自己负全额学费，对于高校是一笔相当可观的经济收入。”郝忠明告诉记者，特朗普一些政策让某些事情变“麻烦”，但他的权力是有限的，那些政策能否贯彻执行还是未知数。

张老师说，美国大学需要中国学生，今年一个明显趋势是很多高校为了招生降低录取标准，更具有灵活性，奖学金比例也有所增长。

为打破“中美合作办学只为赚钱”的刻板印象，昆山杜克大学深入个人层面，扮演起“留学顾问”的角色。西蒙对《环球时报》记者说，中国学生和家长没有一套判断和评估模式，格外迷信“排名”，实际上排名高的学校和专业不一定适合学生本人。对于想学通信工程的学生，他会直接告诉他们“清华大学更好”。如果想建立国际视野、训练批判性思维，则会建议杜克大学。西蒙说：“我们更倾向和学生、家长面对面交流，为孩子升学提出建议。只有真正从学生角度出发，才能赢得中国学生和家长的信赖。”

张老师告诉记者，美国作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集中了最好的教育资源，依旧是大多数中国学生的首选留学地。而原本就摇摆不定的学生，受到美国签证限制政策和其他不确定因素的影响，转而选择英国或澳洲的人也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