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治理能人分类研究
——以罗伯特·达尔的影响力理论为分析视角
2018-07-30何晓龙
何晓龙
(西南政法大学 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重庆 401120)
一、村治能人分类研究综述及划分理由
村治能人分类是指在乡村治理过程中,拥有经济、才干、经验、关系、声望、道德等资源,优于普通村民且呈现一定差异,通过正当程序参与村庄管理,希望实现不同目的的不同能人类别。
(一)文献综述
伴随着社会转型和农村经济的发展,村治能人的崛起在被徐勇教授、卢福营教授和张厚安教授相继阐述以后,越来越多的学者关注并研究村治能人,主要涉及乡村治理中能人治理模式变迁、治理结构、权力结构、发生机制、转变倾向、能人类型以及能人治村的一般性目的。根据能人的经济基础,把能人分为经济能人和非经济能人,还特别偏好研究经济型能人。有学者指出,“能人村治是一种民主基础上的权威政治,是一种经济能人主导的多元精英治理结构,是一种精英主导与群众参与有机结合的‘精英—群众’自治”[1]。“基于上级任命获得的法理权威和基于个人人格和道德威望的魅力型权威共同组成的‘复合型权威’,这一权威的延续,必须基于村庄领袖为经济能人,在此基础上村庄能人的政治权威可以自然获得并不断巩固。”[2]而且经济能人主导的村治有三个转变:“从能人主导到普遍参与的转换,从形式性参与到实质性参与转换,从选举参与到全能参与的转换”[3]。但是徐勇教授则认为农村基层治理将由能人治理走向法治治理,即更高级别的治理。可想而知,大多数学者是赞同经济能人村治,认为经济能人可以创造村庄公共利益,发展乡村经济,保障村庄民主进步。
如前面学者认为的一样,经济能人对于村庄治理的功能不言而喻,但是只有经济能人而不存在其他类型的能人才能适应现代社会转型和经济发展的村治需要吗?答案肯定不是。至于村治能人的类型,不同学者根据不同的理论或依据而有所差异。根据能人治村实现方式,可以区分为能人集权型、能人竞合型和能人主导参与性三种不同类型。[4]其现实选择追求能人主导参与型。根据村干部个人的品行与村治能力划分为四种不同的村治形态,即好人型、强人型、恶人型和能人型村治。[5]96并认为现实中的村治形态往往是以上四种类型的混合体。还有诸如根据村庄自然资源贫富、村庄文化的能人分类等。直到今天,至少根据文献来说,对村庄能人类型的研究,学界并未借用“影响力理论”对村治能人进行划分研究。从村庄实现方式的划分只看到了能人村治的意图(好与坏)却忽视了能人的经济基础、道德和能力,其能人主导参与的效果就不可预知;从能力和品行上划分看到了能人的道德和能人治村技能的重要性,但并不一定能够推导出村干部都是能人,好人、恶人村干部也都是能人。而且经济能人不能涵盖所有能人。既然如此,寻求兼顾道德、能力、经济基础、资源贫富、文化差异和实现的实际后果等能人村治类型不是不可能,而是有必要且有很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总之,学界在村庄能人分类与实践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尚存不足:一方面现有研究重经济型能人研究轻道德等内部约束机制的能人研究;另一方面现有研究的分类相对缺乏现代政治分析,尚未形成既具经验性又具规范的村庄能人系统理论。基于以上不足,本研究力求运用政治学理论作为村治能人分类研究的支柱,通过系统准确的对村治能人分类,从而利用规范性和经验性分析方法来推进已有研究。
(二)村治能人的分类理由
罗伯特·达尔认为影响力为“一个人或一群人对另一个人或另一群人之行动或意向的影响”[5]18。即包括一个人对一个人、一个人对一群人、一群人对一个人、一群人对一群人四种影响关系。而能人治村则为一个人对一群人或一群人对一个人的影响关系。也即,要么能人对村民施加影响力而达到其意图和目的,要么村民对能人施加影响力持反对或赞同态度。至于影响力的具体概念,罗伯特·达尔认为“人类行动者之间的这样一种关系,即一个或多个行动者的需求、欲望、偏好或意图,以一种与影响力施加者的需求、欲望、偏好或意图在方向上一致(而非相反)的方式,左右一个或多个行动者的行动或行动方向。”[5]22这个概念有几个要点:一是明确地融入了影响力作为因果关系中的原因的思想;二是排除了人类与自然、动物等之间关系,故影响力存在于一切社会关系或团体中;三是避开了利益概念及其内在的困难,但是并不因此而排除利益的存在;四是这种定义也没有排除琐碎的或在总体设计上的并不重要的影响力情形;五是排除了消极的影响力,而重点关注积极影响力的情形或样式。在村庄社会关系或社会结构中,能人治村毫无疑问不能避开利益的存在,村治本身就是解决“小事”而成就“大事”的一种制度设计,正因为如此,能人运用影响力的不同方式会随着不同类型的能人而产生不同效果的影响力,甚至形成不同的村治形态。
同时,罗伯特·达尔认为影响力的形式有诱导与权力、暴力与强制、说服与操纵、权威七种,而且七种不同方式的运用所产生的成本预期、实际效果和道德视角也不尽相同。相同道理,村庄能人在村级治理当中或能否顺利当选,使用何种影响力,必然会产生不同的实际情况及后果,所生成的成本损益和道德地位也会有所不同。
在我国,能人治村的制度设计和传统习惯仍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而不会改变。能人从一般语义上说,仅仅指与他人相比拥有不一样的能力、才干、能耐等,强调的是先天或后天习得的技能。从村治角度看,村治能人通常系指一个人对于村庄公共事务或村庄发展及为人民服务本身具有的比他人较多的资源,也包含一般语义上的能人。换句话说,村庄能人拥有较普通人更多的资源实现自己意图的强烈愿景,但两种解释并不包含或专注于能人的道德品质。具体而言,遇到品行不端、气节败坏、私心过重的能人,一旦顺利拿到“资源”便会理性计算自己的欲望、意图能够实现的可能性大小;但大公无私、道德高尚的能人更愿意信仰为了谁而规范使用资源。其中还有一种人既想声名雀跃,又想坐享其成,这种人无非是失去信仰的“稻草人”,结果名利两失。值得注意的是能人可分为体制内和体制外能人,这里我们重点研究的是体制内能人,而且是自下而上的内生性的能人,我称之为村庄能人,其获得资源并运用影响力便成为村治的主体,本文所言能人特指内生性能人。
例如,治村主体不同,村治过程使用影响力的方式也会不同,所反映出来的结果更是小同大异。有些主体不惜牺牲村民或集体利益而谋取个人利益;为了实现治理业绩,对村民的实际需求不闻不问,为了能被选举成功,大搞派系争斗;为了遏制反对意见或群体上访,大力采取暴力镇压、不择手段的操纵等习以为常的自认为道德或公平的方式。如果能人仍能有利于村治秩序的维持,可能会出一个人对一群人的正常影响关系;反之,干群关系恶化,出现一群人对一个人的消极影响关系。相反,对于一个有道德底线的能人就大相径庭,他们抑或站在道德制高点,抑或运用灵活变通的方式或途径,使村民自主服从、自愿支持、自动而不假思索的跟从,这时影响力就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就只有一个人对一群人的影响关系。诚然,提高治理效率、获得声望和人心都不成问题。
综上所述,依据能人治村运用影响力的成本预期、道德视角、实际后果以及方式差异,我们将能人治村划分为:恶人型能人、好人型能人、中间型能人、权威型能人。
二、村治能人类型的界定
我们将治村能人划分为:恶人型能人、好人型能人、中间型能人、权威型能人四种类型。但只有对其正确界定,才能有助于我们更好的认识和运用村治类型,为实际服务,为乡村振兴战略服务,为实现新时代乡村现代化提供智力支持。
(一)恶人型能人村治
“恶人”的特性一般表现为性格强悍、私心极重、能力很强、经济贪污,甚或是与“黑恶”势力有联系的人。其施加影响力的时候,通常排斥使用道德说服的影响力工具,而是极力倡导并从内心认同诱导、权力、强制、暴力、操纵方式。在村委会选举上,特别在一些富人村、资源富裕村等,恶人型能人毫不忌讳利用金钱诱导或贿选,战胜或排挤有文化、有能力且为人正直的能人;于村庄重大公共事务提出、决策和实施上,恶人型能人则会“披着羊皮”,个人独断,滥用权力谋取私利,严重的还会使用暴力完成治理目标,更不可思议的竟然有些能人公开贪污腐化,恶化乡村治理生态;对于村级财务上,恶人型能人严重轻视公平正义,致使村庄利益结构显著化,加剧村庄阶层分化,虽然恶人型能人极大的损害了公共利益,但偶尔部分恶人型能人或多或少会为村庄为村民创造少部分利益。恶人型能人最大的弱点:强烈期望实现资源积累,进一步增强权力,能比同一阶层的人拥有更多的影响力资源;优点:在重大经济发展上比好人型能人更能抓住发展机遇,果断行事。但在情感上,村民始终是排斥恶人推崇好人,希望有一个有序和谐的村庄秩序。
因此,恶人型能人村治是指“恶人”因其我们不以为然的优势和运用诱导、权力、暴力、强制、操纵方式,成为村庄能人干部,通过治理村庄施加影响力,从而实现其与影响力本身关注积极方向相反的意图、偏好、需求或欲望。
(二)好人型能人村治
贺雪教授认为:“所谓能人,是指那些有特殊经营头脑和一技之长的人,尤其是指那些已经发家致富的村民。”[5]97能人治村有很多好处,一般他们不会打村庄公益的主意,有能力增加公益,带动致富。其缺点就是在已有的经济基础上,期望经济现实变为社会声望,而且不愿得罪村民,但殊不知这也是私心的一种。“好人”意指那些具有有良好人品、人缘好、害怕得罪村民和上级、缺乏勇气、没有魄力等性格特征的人,他们相对“中庸”,既不能增加公益,也不会损害村民和已有的公益。因而也会导致其一生碌碌无为。
好人型能人在治理村庄时,必然不愿意运用强制、引诱、暴力、权力、操纵手段,更愿意利用纯粹道德的或伦理上的说服手段,强调合作。这样一来,好人型能人治理便会陷入困境,为村庄或村民的创造的利益没有或很少,村民在下一次的村委会选举上,可能对强悍型或恶人型能人倾斜,从而将好人型能人排挤出村治体系中。但是当恶人型村治不能满足村民的道德需求时,村民又会选举好人型能人治理村庄,于是便会出现好人和恶人循环治理村庄的局面。
所以,好人型能人治村就是好人治村和能人治村的集合体,通常偏好使用道德层面或伦理层面的说服手段来施加影响力,从而实现自己的意图、欲望或需求,但是其意图实现的可能性要么很小要么很大。
(三)中间型能人村治
所谓中间是指介于恶人型能人村治和好人型村治的中间治理,而不是两者的混合体,这两者是有区别的。换言之,中间型能人村治就是秉持一种“中间观念”,既不坚持“剑走偏锋”的恶人型能人村治,也不满足于支持好人型能人村治的“懦弱”态度。此种村治模式希望寻求一条“中间型”道路,既可以避免恶人型能人治村的危害,也可以兼顾好人型治村的优势。然而要找一种标准或方法来区分出“中间”形态,的确很难而且是不可能的。中间型能人在面临一些压力或困惑,特别是群体压力或者一些人侵害另一些人的利益时,其可能会运用恶人型能人所运用的方式去解决,如若遇到和自己预期一致,村民是一个讲道理、和善友好的人,而且群体团结一致,上下和谐,那这是再好不过了,村干部成本预期低,自己办事也容易,还实现了影响力的积极效果。但在实际生活中,中间型能人并不能那么容易按照自己所预期的方式进行,冲突与合作两者是伴随着能人治村的每个环节。因此,中间型能人治村实际上在重大问题上可能会久而不绝,不仅不能顺应自己的初衷,还可能背离村民的利益。
(四)权威型能人村治
权威型能人与其它类型的村治运用影响力的形式拉开了距离。罗伯特·达尔认为:在权威起作用的情况下,一方倾向于自动的、不假思索的、不瞻前顾后地按另一方的意志行事。只要自动服从的模式一经出现,权威就起作用了,这种作用,不是一个两个人的自动,而是普遍同意的相对自动的影响力形式。同时,与其它形式相比,一旦权威基础夯实下来,其使用就是廉价又方便。“政治或许可以被看成相互竞争的个人或团体围绕政府所能发挥的广泛权威进行的斗争”[6]57,由此,在基层民主自治中,能人之间进行治村权竞争,其中最大的目的在很程度上就是希望发挥广泛的权威而进行的。然而权威型能人村治的一个大反应逻辑是:希望在现有的村治体系中,它趋向于减少暴力、强制及其它不可取的影响力方式,趋向于更多的使用较为可取的形式。但是在这一体系中,是否存在着道德因素,对于能人而言,这里自动认为权威型能人天生是道德很高的能人,以此使其符合积极的村治形态;对于村民来讲,受强烈的道德义务的影响较大。但在权威基础的夯实上,我们仍然不能一概否定权威型能人村治与其它形式的分离,实质是相互补充,共同存在。
三、村治能人类型的规范性分析
关于村治类型的规范性比较,主要目的是进行价值判断和道德判断。我们将根据村治能人类型使用影响力方式的差异、村治能人影响力运用效果、村治能人类型影响力的方向性辨析及能人类型影响力下村民参与村治的兴趣四个个方面对比分析。
(一)村治能人类型使用影响力方式的倾向性差异
不同村治能人类型选择何种影响力使用方式因其偏好、意图、欲望和需要的不同而有所不同。
如表1,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恶人型能人相较于其他村治类型更喜欢运用诱导、权力、暴力、强制、操纵方式,据此以满足自己的意图或欲望。而好人型能人、中间型能人、权威型能人则总喜好使用其中一种固定形式,分别是说服、权力、权威。与恶人型能人和好人型能人不同,中间型能人、权威型能人还可能在使用方式上有选择性。中间型能人寻求中间道路,必然不会利用暴力、强制、操纵而毁掉自己的声誉,因其自身经济基础并非恶人型能人那么理想,使用诱导也就变得不现实。权威型能人与合法性连接在一起,这种合法性要么是通过正当选举产生,要么依靠夯实基础,夯实基础可能需要各种形式的相互补充,共同存在。综上,至于能人选择何种形式治村或施加影响力,在整个时间和空间上都不可能纯粹,还要因区域性、村治体系、风俗文化、经济发展、资源占有的客观性和能人性格、自我利益的主观性要素的差异而生产不同程度的复杂性。
表1 村治类型使用影响力的方式倾向性差异
(二)村治能人类型影响力运用影响因素及效果对比分析
不同类型的村治运用影响力的不同方式受到道德视角、成本预期的影响而形成不尽相同的不同程度的实际后果。
我们知道一个人在运用影响力时,所考虑的因素很多,但是其中道德视角、成本预期或许是最重要的两个方面,也是现今一个人或一个团体或群体在对他人施加影响力时必然涉及的核心标准。道德视角包括内在的道德评价和外在的道德影响。如表2,四种村治类型明显在影响因子的道德视角和成本预期上面呈现很大区别,随之产生的效果也不能相提并论。恶人型能人通常把成本预期看得相当重,如果其施加影响力后,所产生的成本预期低于所产生的实际预期,那么他的意图就算实现或大为实现,否则,他会另寻其他道路,使用一种方式不行,再使用其他方式或相结合使用。故而他们一般对于道德要求很弱或者没有道德,甚或是不管外部(村民)的道德指责或舆论压力,所产生的后果要么恶劣不堪,要么有一定好的进展。也即是他们对村民施加影响力后,在没有道德的制约下,以损害村民、村庄的利益和对村民、村庄产生一定的收益为行为底线,但特定的收益是在满足其自己的意图之后的少量利益。好人型能人和权威型能人就比恶人型能人和中间型能人的道德指数高出许多,而且两者的在成本预期上总是很低,只是权威型能人比好人型能人取得的实际效果会有很大差距。中间型能人的成本预期可能处于中间,但是因实际情况的不同对应的实际效果可能一般或稍差。所以相比之下,权威型能人不仅道德评价高和成本预期低,而且得到的实际效果也是惊人的。
表2 村治类型影响力运用影响因素及效果比较
(三)村治能人类型的影响力方向性辨析
罗伯特·达尔认为:“影响力施加者使别的某个或某些人以某种与影响力施加者的欲望或期盼相一致的方式采取行动的那种能力。也即这种影响力是积极影响力”[6]58。然而这种积极影响力又可以分为负积极影响力和正积极影响力,负积极影响力指恶人型能人村治虽然容易取得与自己意图相一致的能力,但与村民和村集体的利益是相违背的。正积极影响力指能人村治施加的影响力的能力与村民和村集体的利益相符合,这种能力不仅实现了影响力本身应该实现的的意图,而且兼顾了能人自身的偏好实现,权威型能人就是这样的人。关于好人型村治和中间型村治的方向性或正积极影响力或积极影响力,在运作中,除了影响于自身因素的不可确定性,还要受到客观条件的约束。
(四)不同能人类型影响力下村民参与村治的兴趣
在现代民主自治乡村治理体系中,就人们运用影响力和寻求将影响力运用于村治的程度而言,在个人之间存在显著的差异。正如罗比特·达尔认为的一样,村民参与村治的兴趣会因为村民参与村治得到的报酬、选项的不同于己的重要性、相信他们能够帮助改变结局、如果他们不行动,结局就会难以令人满意、具备与眼前问题相关的知识或技能、在行动中需要克服的障碍大小以及受到参与动员的程度的不同而有所不同。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一部分人不参与或完全不参与,就会形成无参与阶层或冷漠阶层;如果一部分人有兴趣、兴趣较高或浓厚,那么自然就会形成参与阶层。根据资源的有限性和人的欲望的无限性,那么在参与阶层中,有些人比其他人便会更加积极的谋求影响力,有些人能比其他人获得更多的影响力。可这仅仅是在思量现代乡村治理的背景下而出现的想法,而在当今能人治村的实际情况中,村民参与村治的兴趣是否一致呢?我们将根据下面的表格来探讨。
如表3,在四种村治能人类型的影响力行使下,明显恶人型能人到权威型能人之间出现一条自下而上的参与村治兴趣浓厚递增的曲线,但在这一群体中,无疑包含中冷漠阶层和参与阶层,只是随着村治能人类型由恶人型能人到权威型能人的两极而表现出参与阶层兴趣程度不断上升。同时,伴随着上升的兴趣浓厚程度对寻求影响力的有些人谋求了更多的影响力。村民施加影响力的大小在某种程度上说也就是其参与村治的兴趣程度。但是也不可忽视关于能人影响甚或是没有能人影响,非参与阶层和参与阶层中的冷漠阶层他们村庄集体生活该何去何从,这或许值得我们更应该思考和解决。故而,我们认为权威型能人村治更能培养村民关心村务,参与村治的兴趣。
表3 能人影响力下村民参与村治的兴趣
四、村治能人类型的经验性分析
基于村治能人类型规范性的对比分析,且经验取向无一例外具有规范性的关切,经验分析对规范性又具有指向性,故探讨村治能人类型的经验性意义非同凡响。
以贺雪峰教授为代表的华中乡土派①在已有的经济发展水平之东、中、西的差距基础上,根据社会结构和区域性差异把现今中国的村庄类型划分为南方宗族性的团结性村庄、中部原子化的分散型村庄和北方小亲族主导的分裂型村庄。因为区域差异和经济发展水平不等的村庄类型有着独特的特点(表4),能人村治的类型及影响力的运用也要有所取舍。
表4 村庄类型的划分依据
(一)经济发展水平上的村治能人类型选择
第一,东部发达地区(以及大中城市附近)容易滋生恶人型能人。如表4,东部发达地区(以及大中城市附近)较中西部地区经济发达、经济分化明显,为经济型能人提供了崛起的土壤。由于资源占据的优势,经济分化带来强悍的经济能人比一般村民具有高得多的影响力,凭借其优势地位,可在竞争激烈的竞争选举中一跃成为村庄治理主体。起先,经济能人想要巩固根基,获得村民支持,就会借助其经济优势给村民物质上的好处。长此以往,一般性的村民就会被排除在村庄政治外,失去竞争资格不说,还会严重助长经济能人的主导地位,间接催生村庄利益固化,成为村民无兴趣村庄治理和村庄政治的腐蚀剂。与表1、表2、表3中恶人型能人影响力运用的方式、达成的实际后果、村民的村庄政治参于兴趣不谋而合。
第二,中、西部地区好人型能人更具舞台。中、西部地区经济相对较落后,半耕半农的生产结构,年轻人外流,缺乏村庄社会期望和认同度,经济型能人少(如表4)。村庄中仍然会有能人出来希望改变现状,为村民谋福利。这时候,好人型能人就会迎难而上,因为其声誉较好和村民信得过等好的品质,好人型能人更能发挥好其应该有的作用。
(二)社会结构层面的能人型村治类型的选择
第一,于北方小亲族主导的分裂型村庄而言,由于村庄亲族分裂,各个亲族都有代表性的人物来维持各自的利益,就会形成贺雪峰教授所言的模化的权力结构,从而衍生出模化的既得利益。久而久之,一般村民的利益或者对美好生活的需要满足不了,自然村庄政治冷漠阶层显现出来。从而恶人型能人和中间型能人发挥余热的空间较大。
第二,于中部地区原子化的分散型村庄,原子化程度高、散居村民团结不起来、经济又相对滞后、村民关系理性化、村庄认同和关联度低(如表4),好人型能人或中间型能人一般不可能将村民组织起来,施加影响的可能性很低,经济相对滞后,经济型能人肯定缺乏。如果有强悍、硬度强能人担任村治干部,或许动员性和组织性更容易,自然而言,只有恶人型能人有资格,但是理性化村民不会欢迎恶人型能人长久,一旦有好人型能人推翻恶人型能人的机会就会水到渠成。
第三,于南方宗族性的团结性村庄,村庄仍有价值生产能力,很多在外有经济基础的能人就会成为村庄的“第三种力量”。受宗族影响,村庄因聚居性而具有一定的团结性,而且宗族能人也不少。这样的能人影响力的运用成本预期较低、村庄动员性相对较强,道德评价或舆论压力也很小,自然实际效果相较于其他类型能人更具优势,所以说权威型能人在南方团结性的村庄里选择性很大。
不得不指出,关于上面的经验分析之后的价值取向只能是相对分析,不能一概而论,面对不断变化中的变,我们只能因变而变。
五、总结
鉴于上述分析,我们可以在已有的研究基础上,对我国村治能人的分类研究得到以下认识:
首先,村治能人的分类并不局限于经济基础、村庄贫穷与否,也不偏好于只研究经济能人,而是侧重于全面研究,既要有理论分析作支撑,也要有实践意义和理论意义。
其次,本文依据能人治村运用影响力的成本预期、道德视角、实际后果以及方式差异,将能人治村划分为:恶人型能人、好人型能人、中间型能人、权威型能人。通过规范性分析,明确了四种能人村治类型倾向性使用影响力的方式差异、道德、成本、实际后果差异以及由此而出现的村民对村庄政治兴趣的浓厚度的差异。最终认为,各种能人村治类型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上都有自己的价值,有好有坏。
最后,我们不纯粹地相信和依赖规范的科学,而是将规范性分析和经验性科学结合起来。根据当今学术界的研究成果,我们总结了经验性村庄类型的优缺点,然后依据能人村治类型的各种差异分析,将规范分析下的能人村治类型与经验性村庄类型结合。但是我们认为经验分析之后的价值取向只能是相对分析,不能一概而论,面对不断变化中的变,我们只能因变而变。换句话说,我们并不致力于找寻一种"包治百病"的药方,而是寻求一种灵活性的科学。
综合来看,乡村治理体系现代化最终要在人的现代化基础上实现治理的现代化,而人的现代化除了普通村民的现代化之外,村治能人的现代化比较而言应该是最重要的,要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村庄能人发挥着关键性或决定性作用。通过对村治能人的进一步分类研究,一方面,丰富了村治能人分类学说,弥补了已有研究的缺陷和不足,填补了乡村治理理论的空白,使我们对村治能人有了更全面的认识;另一方面,该研究有利于实现乡村治理的现代化,既可以推进村治与村民的利益有机结合起来,还可以为村庄发展嵌入新的相应的不同领导角色。当然,也对村庄治理中能人识别与任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尤其可以培养新时代普通村民参与村庄政治的兴趣及主动性。
注释:
①华中乡土派特指贺雪峰教授所带领的核心学术团队,长期致力于农村研究,主张“田野的灵感、野性的思维、直白的文风”,其研究风格在学核销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②“第三种力量”是罗兴佐教授所说的外出务工的人不仅关注村庄的公共建设,捐款损物,而且愿意退休后回村居住。“第三种力量”加强了村民面向村庄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