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符号学角度解读《希腊古瓮颂》的隐喻意
2018-07-28邓乔尹
邓乔尹
摘 要:在诗歌中,隐喻是一种极为常见和重要的文学现象,体现了诗歌语言的形象性,同时还能导致诗歌语言的不确定性,造成一种“模糊”的效果,以及加强诗歌的情感,这些都是诗性形成的重要途径。符号学作为一门研究意义的产生、传达和释义过程的学说,运用的学科范围非常广泛。诗歌的隐喻也可以看作是一种符号,因此可以运用符号学对诗歌的隐喻进行释义。在本文中,我将从符号学角度,对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济慈的《希腊古瓮颂》的隐喻意进行解读,从而更加深刻地挖掘文本的内在含义。
关键词:符号学;隐喻
在济慈的《希腊古瓮颂》中,抒情者采用第二人称,对古瓮进行描述。将古瓮比作“完美的处子”,“处子”是能指符号,“古瓮”是所指符号。在西方的传统中,常常将圆形的容器用来象征女性,因为二者都具有优美圆滑的身体曲线,而且容器在形状和功用上类似于女性的子宫,均可容纳事物,这便使得古瓮与女性具有象似性,象似性是诗歌隐喻生成的基础。这样的象似性是基于一种物化女性和生殖崇拜的文化习惯,所形成的隐喻属于常规隐喻。但是抒情者将古瓮看作是女性中的“完美的处子”,这种象似是超越了基于文化习惯的象似的,用“处子”的内在特质来体现古瓮纯粹洁净的特质,这是基于交感的相似,属于根植于常规隐喻的诗歌隐喻,能够强烈地体现抒情者对古瓮的情感态度。接着说古瓮受过了“沉默”和“悠久”的抚育,显然是表明古瓮作为一件古物的特点——沉默,陈旧。把古瓮当做一个符号,它所指向的则是古希腊这个符号,因此,这里隐喻着久远的古希腊已经逝去,与现实生活产生了距离。因此,抒情者只能通过在古瓮形体上缭绕着的故事,来对那个时代进行探索。这里的“铺叙”,与上一句的“沉默”形成了一个悖论,但是古瓮虽然沉默,抒情者却可以将其形体上所绘画的图案通过思想的加工来进行组织,形成一个故事,表面上是古瓮在“铺叙”故事,其实是抒情者思想活动的结果,这便是一个将符号进行符解的过程。在这个画面中,或是人,或是神,或是在敦陂,或是在阿卡狄,他们在伴随着风笛和鼓谣的舞乐中,少女在逃躲少年热烈的追求。这几句采用了疑问选择的句式,抒情者不能确定画面中人物的身份和所在地点。在古希腊神话中,敦陂是太阳神阿波罗的圣地,阿卡狄则是一个田园牧歌的理想国度,一个是神的圣地,一个是人的国度,但无论是神还是人,都在自己的乐土纵情欢乐,像是举行盛大的仪式,这就像是古希腊人祭祀酒神时的狂欢。在古希腊,神和人是同形同性的,因此神和人可以看做是同一个符号,敦陂和阿卡狄也可以看做是同一个符号,二者的所指便是古希腊时期的狂欢。古希腊就像是一个童年时期的孩子,无所顾忌地释放自己的天性。抒情者之所以采用选择疑问的方式来表述,用不同的符号来指向同一个符号,既是对古希腊时期神话思维的继承,也是为隐喻增加了模糊性,从而使诗歌更具有诗性。
第二、三节,是对狂欢场面的具体描述,用具体的事物来构成了完整的画面,这两节可以当做一个隐喻符号来看。在繁茂的树下,伴随着吹笛者的乐声,美少年将要吻上自己的恋人,这本是一个定格的画面,但是抒情者说乐声是“听不见”的,树木的叶子是“落不了”的,恋人之间是“吻不上”的,枝叶“不会剥落”,吹笛人“不会停歇”,在动态词语中间加上一个否定词“不”,使动态画面具有了“静止的动态”,但是正由于这一系列完不成的动作,使得恋人会“永远爱下去”、“永远年轻”,少女将“永远秀丽”,歌曲“永远是那么新鲜”,爱情和心跳“永远热烈”,“爱”、“秀丽”、“新鲜”“热烈”本是一系列表示状态的词语,是相对静止的,但是在前面加上“永远”,便将其放入了时间的动态中,而这种动态又是持续不断地,是永恒存在的,这又造成了一种“动态的静止”。在这里,凝固的是一切美好的事物,显得沉默肃静,但是一连串的“永远”把视觉艺术的动态转化成了语言的声音效果,而且具有节奏感,从而将抒情者的情感越推越高。
在诗歌的第四节,展现的是完全不同于祭祀时的狂欢的画面。抒情者发出一连串的疑问,询问那些赶去祭祀的人的身份,询问小牛的去向,询问这些人来的方向。这一连串的询问构成了一个符解过程,但这不是为了得到答案,这只是一个无目的的过程本身,体现的是符号的自指性。抛出这些疑问之后,抒情者说:“呵,小镇,你的街道永远恬静/再也不可能回来一个灵魂/告诉人你何以是这么寂寥。”抒情者所关心的不再是问题的答案,而是小镇从此空空如也。小镇的状态,其实是抒情者心理状态的隐喻,二者具有共同特质——寂寥。
诗歌的最后一节,再次将对象转移到希腊古瓮上,“哦,希腊的形状!唯美的关照!”这一句中的“希腊”在原文中是“Attic”,其解释有“雅典的、雅典派的、文雅的”等,与题目原文中的“Grecian”表示的是同一个对象,比起“Greek”更具有悠久的时代感,就像这个古瓮一样,与现实世界产生了距离。古瓮是沉默的,但是它抚慰后人说:“美即是真,真即是美。”这又是一个悖论现象,事实上发声的一直都是抒情者。这句话是本诗的核心思想,也是作者所持的审美原则。关于本诗所描写的希腊古瓮,目前并没有在现实中找到一个对应物,这或许是作者思维的产物。作者创造了一个具有美感的希腊古瓮,这种美是源自古希腊的,可见,作者所认为的美与现实世界是有距离感的,但是他说这种美是“真”,因此这种“真”也并非现实世界的逼真,而是美学意义上的一种真。作者济慈所经历的现实生活,是残酷而丑恶的,家庭残破,恋爱不顺,疾病缠身,但他在自己的诗作中用最炙热的情感,歌颂美好的事物,现实的残酷没有让他消沉,只有美好的事物才能给他最真切的体验。因此,诗人会将真与美等同起来。希腊古瓮作为一个思维产物,带来的美感也是思维或精神上的,这种美才是真正的审美,是无功利无目的的,而绝非感官上的刺激所带来的快适感。
由此可见,希腊古瓮不仅是古希腊原始、童真的民族特质的隐喻符号,也是诗人美学原则的隐喻符号。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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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赵毅衡.文学符号学.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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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吴坎坷.符号学视阈下的诗歌隐喻分析.黑龙江大学西语学院英语语言文学硕士研究生学位论文,2014.3.16
(作者單位:重庆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