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诗歌文体权利的获得
2018-07-27霍凯蕊
霍凯蕊
摘 要:诗歌在我国古代文体序列中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其文体权利的获得是与文体功能的扩大密切相关的。
关键词:诗歌;文体权利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17-0-01
皎然在《诗式》中指出:“诗者,众妙之华实,六经之菁英”。诗歌在古代文学的文体秩序中,处于金字塔的塔尖,具有至高无上的文体权利。中国古代诗歌的创作和接受在承袭《诗经》的绝对精神的基础上,不断开拓更广阔的表现领域。相应地,古代诗歌文体地位的获得,既与《诗经》的文化地位有关,也与其不断发展着的强大的文体功能有关。
“诗言志”,诗是用来表达人的志意的。“在心为志,发言为诗”,从作诗的角度讲,诗抒发的是诗人的个人情感。诗人立于天地之间,处在复杂的自然和社会秩序当中,经历着人生百态,也接收着自然的兴发感动,体悟越多,表达的愿望就越强烈,最后用诗来承载他的志向和情感。从接受者的角度来看,通过对诗的正确解读,能够“持人情性”,优秀诗歌通过其特有的感召力,能够启迪和净化心灵,使人向善,不背离正路。所以,诗歌创作是一种人与自身、人与人对话的方式,通过“舒心志愤懑”来疏解自己的情绪,通过品味他人的是个来修养自己的心性。同时,诗歌也提供了一种下层民众和上层统治者沟通的渠道。
“古有采诗之官”,古代设置专门的采诗机构,采诗官摇着木铎到民间各地采集音乐,呈给统治者审阅,使其“观风俗,知得失,自考证”。“哀乐之心感而歌咏之声发”,诗歌是百姓真挚情感的自然流露,包含了百姓生活中方方面面的内容,执政者通过“观诗”来了解百姓的生活状态和生命态度。这样,从“采诗”到“观诗”,诗歌的政治作用就体现出来了。执政者既然通过“观诗”来知道百姓的所思所想,那么百姓也能通过这一途径表达自己的愿望和诉求。“采诗”和“观诗”实际开辟了一条民情上达的途径,统治者根据百姓的反馈,对情势做出权衡和判断,及时地调整政治策略,协洽双方关系,以期达到理想的政治状态。这就把政治功用也纳入到了诗歌的功能當中,用这样一种比较柔和的方式调整阶级关系,避免了激烈的斗争模式,实现了上下层的政治对话。
进一步发展,诗发展成全社会抒情达意的手段。这要从《诗经》的“赋诗言志”谈起。孔子说:不学诗,无以言。先秦时期,《诗经》能够成为各种场合的重要交际手段,主要基于以下几个方面:首先,《诗》早在孔子删诗确立其经典地位之前,就已经确立了它崇高的地位,“诗无邪”,它反映了社会各阶层的正直的心声,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其次,《诗》反映了深广丰富的社会内容,祭祀、征战、爱情、宴庆、怨女的牢骚、士大夫忧叹,无所不有,加上其委婉曲折的含义,歌、乐、舞合一的多样形式,自然方便人们在原意的基础上进行创造性的发挥。基于《诗》的这些特点,“赋诗断章”通过扩展或转移原诗的含义,在特定的语境下传递新的信息,成为古代社会各种场合的交际手段。如《小雅·四牡》首章曰:“四牡騑騑,周道倭迟。岂不怀归?王事靡盬,我心伤悲。”本是服役者自叹役事辛劳而思念家乡的诗,但《左传》襄公四年记载,晋悼公在宴请鲁国的便臣穆叔时,歌唱了这首诗来表达对使臣的慰问。在这样的外交场合,如果能用诗用得恰如其分,就能取得事半功倍的交际效果。这时,诗成为社会交流的一种代表性符号,其能指的范围无限地延伸,处于特定情境中的人根据语境的指向,来委婉含蓄地传达信息。在后世刘勰、钟嵘两位文学理论家的努力下,诗歌这种文体实现了与《诗》自然的嫁接,因此《诗》的功能也移接到诗歌上。
由于《诗》具有实用的社会价值,所以学诗也成为贵族子弟的必修课,与之相伴产生的就是“诗教”问题,如何教诗以及如何能充分地发挥诗歌的教化作用。“教六诗,曰风,曰赋,曰比,曰兴,曰雅,曰颂。”“风、赋、比、兴、雅、颂”《诗经》中的这六义,是太师教学的核心,其排列顺序与其所蕴含的教化思想相关。风“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赋“直铺陈今之善恶”,比“见今之失不敢斥言”,兴“取善事以劝喻之”,雅“言天下之事及四方之风”,颂“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这是诗歌社会教化功能所能达到的不同境界。大师基于儒家对人文秩序的期待和对文明社会的伟大构想,确定了诗教理念的传输方式,沿着这样的序列进行诗教活动。与此同步,士大夫为了成为彬彬君子,沿着这个序列进行学习,这也就成了士大夫养成的进径方式。
从“诗言志”、“观诗”、“赋诗言志”到诗教活动,从作诗、用诗到学诗,从个人的“情动于中”、政治的“自考证”到社会群体的普遍接受,诗的功能不断扩大,举凡人生际遇、世事感慨、家国命运以及山川草木、坰野风华,都可以用诗来表达。诗人周围世界的丰富多彩和变动不居,决定了诗的世界同样地负海涵,无所不有。诗歌文体功能的扩展,就是其一步步获得文体权利的过程,正是因为诗歌具有无所不包的强大功能,才能获得至高的文体权利。
通过上述的分析,我们能够发现,与诗歌强大的功能相对照,诗歌的接受也倾向于理性的认知。人们通过阅读诗歌来观照整个世界,获得人情物理、政治教化、社会情势等方方面面的内容。这些认知并不是简单地指向审美,人们更在意的是背后广阔的社会内容。这也是我国古代诗歌接受的重要特点:绝不停留在审美层面,试图获得的是文学之外的“诗性”。
总结:《诗经》与诗歌文体的嫁接,把《诗》的功能和文化影响力自然地移植到诗歌上,使诗歌这种文体站在了古代各种文体序列的最顶端,其它文体都由它某一方面的功能衍生出来,形成了“树型”的文体结构。从诗的功能的扩展当中,我们可以看到,诗不只是所谓的文学文体,更多的时候是综合政治文化生态的认知载体,它远远高于审美意义。这也是总过古代诗歌的显著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