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乡村素描的语言与审美价值分析

张飚

摘 要：米勒是巴比松画派重要的代表画家之一，也是十九世纪法国现实主义绘画大师。米勒以乡村为题材创作了大量的素描、油画、版画等作品，米勒的乡村素描作品呈现造型厚实立体、光线柔和朦胧、线条轻松随意等语言特点，在感受米勒作品艺术魅力的同时更能感悟到蕴藏在其作品中的虔诚质朴、乡村情结的内涵、对自然的讴歌等审美价值。

关键词：米勒；乡村素描；语言分析；审美价值

中图分类号：J2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8）05-0131-03

米勒是巴比松畫派重要的代表画家之一，也是19世纪法国现实主义绘画大师。巴比松画派是十九世纪三、四十年代在法国巴黎郊区邻近枫丹白露森林的巴比松镇形成的一个非正式的流派，或者说是艺术家群体。从米勒以乡村题材为主创作的素描、油画、版画等大量作品中可以看出，其作品朴素单纯、通俗易懂，但又绝不是粗糙简单、平庸浅薄，艺术语言高度概括，表现含蓄、色彩浑厚。作品给观者以感情真挚、朴实凝重、亲切动人的印象，尤为法国农民喜爱。

今天，米勒的绘画作品已为世界人民所喜爱，这与他乡村风俗画中表现的淳朴人性是分不开的。米勒出生于乡村，是一个农民画家，也是一个终生以乡村为题材作画的画家，从1847年开始，米勒就将他的绘画追求定位在以乡村题材的创作上，他在巴比松生活期间劳作艰辛，生活清贫，但一直坚持上午耕作，下午作画，巴比松乡村中的山峦清溪、树木花草、泥土草垛、牛羊鸡鸭，都是他描绘的对象。米勒曾经说过：“无论如何农民这个题材对于我是最合适的。”米勒描绘乡村和农民，呕心沥血的赞美乡村，敬仰农民，这是米勒的人生艺术追求。米勒无疑是法兰西最伟大的乡村田园绘画大师。

米勒笔下的乡村素描主要描绘发生在他身上和身边的事：拔草播种，捡拾柴火，喂孩挑水，洗衣做饭，谈情说爱，田间祈祷等人物环境场景速写。米勒每件素描作品都具有浓郁的乡村生活气息。米勒生活贫困，穷困潦倒，无钱购买绘画材料与纸张，所以他的许多乡村素描作品都是他自己烧制木炭条画的，米勒的素描作品很少有大幅的，多数作品尺寸在50厘米以下，作品虽小，但照样出神入化。米勒的乡村素描充满着对社会底层劳动者虔诚的情感，笔下自有一股端庄与静默艺术之气韵，特别是描写在田野里弯腰低头辛勤劳作的朴实农妇形象，更有一种宗教情怀的神性美。

一、米勒乡村素描的语言分析

（一）造型厚实立体

米勒的乡村素描作品不管是风景还是人物塑造非常厚重、立体，体现出他对结构形体的本质认识，这种厚实立体的表现手法恰恰符合农民含辛茹苦、勤恳憨厚与善良的本质，轮廓线条所表现的人物很立体形象，具有很深的视觉空间效果，他对物象的观察是三维的，是球体式的观察方法，强调全方位认识对象。如米勒素描作品《剪羊毛》表现的是农民夫妻共同剪羊毛的情景，男的力气大，来控制住羊，农妇心细，用巧手娴熟地将羊儿的长毛剃尽。这幅作品人物构图居中，线条粗犷厚实，立体感强，男人全身描绘较暗，农妇全身较亮，一暗一亮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产生较强的三维立体感。平面观察往往只停留在对对象的表面认识，而立体观察则要求对对象的前后左右外形特点及内部结构做全面了解。在米勒的素描作品中我们能感受到他每一笔触的描绘都充满着一种农民艺术家善良的爱，而唯有他这样把爱当作灵魂使命的作品才能深深地感动观者。

（二）光线柔和朦胧

好的素描作品需要理解和感受相配合，技法要服从艺术审美表现。柔和朦胧本身就是一种艺术美，犹如“犹抱琵琶半遮面”，给人看不透摸不着的遐想美、可意会而很难言传的含蓄美，米勒的乡村素描作品就具有这样的美，使我们在欣赏其作品的同时产生想象、联想和意会，从而获得视觉和精神上的审美享受。米勒素描作品线条松动洒脱，特别是乡村风景素描，朦胧柔和的光影多种多样，有顶光、侧光、逆光等，在许多朦胧的光影下表现对象的形象特点，且能很好地突出形象的结构和形体特点，把握好朦胧美、柔和美与形象结构的关系，使作品更加概括简练。素描创作不是照抄对象，要有真挚的感情和有力的表现，米勒正是立足于自己真情实感的基础上，抓住自己在生活中的新发现，强化形象的艺术性，运用柔和朦胧的艺术手法，表达了自己对农民的深刻理解和感情，作品给人造型简约、凝重质朴、柔和朦胧、扎实精湛的艺术感受。如米勒素描《拾穗者》《剪羊毛》《搅牛奶》等作品表现手法均属此类。米勒乡村素描作品所追求的朦胧美，表现在其画面里是内容意蕴模糊、隐喻象征的内在美。总之，柔和朦胧的线条美可以诱发人们内心的联想，造成特定的联想意境，激起观者的神秘探究心理，使人在“似与不似之间”享受到一种特殊的审美感受。

（三）线条轻松随意

米勒一生追求的不是功名利禄，而是绘画艺术的朴实无华、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与淳朴高尚，对物质的“知足无求”才能精神上的“纯洁高尚”。他的人物素描多是表现农民在田间辛苦劳作的场景，是达到乡村生活体验中观察认识的表现过程，带有一股对劳动者虔诚的生活气息，因此米勒乡村素描作品中的线条不仅轻松自然、朴实无华，而且是自由、随意豁达的，没有油里油气矫揉造作的俗气。如米勒素描作品《剪羊毛》这幅作品在对乡村周围环境的表现上，线条不仅准确表达夫妇用心剪羊毛的鲜活场景，而且明确体现出线条在这两个人物造型表现中的随意轻松，简洁概括、直叙胸臆地勾画出这对夫妇的形体特征和精神状态，因此它具有丰富的形式美感和生动的艺术感染力，米勒运用了大小疏密不同变化的线条，或曲或直，或刚或柔，抑扬顿挫给人以音乐般的轻松节奏美感。

米勒的另一幅素描《拾穗者》（炭笔速写）线条更加简约明了，随意大方。这幅作品主要展现了秋收后的农家风光，描绘了三名农妇弯腰拾捡麦穗的情景。从这幅素描创作草图上可以看出，作者将三名农妇安排在画面的中心，三个人的动势描绘的高低形态各不相同，也显露出米勒在人体素描速写对“线”的表现力方面扎实精湛的基本功。虽然寥寥几笔，但主题突出，人物动态明确，轻松大气。可以看出，如果没有平时大量的速写人物练习和对人体解剖的用心研究，就不可能把人物的动态线条描绘得如此精准和随意洒脱。

二、米勒乡村素描的审美价值

（一）虔诚质朴之美

米勒乡村素描中的虔诚之美来源于他对宗教的虔诚及崇拜。如他的作品《晚钟》《牧羊少女》等均属此类。《晚钟》也称《晚祷》是米勒最著名的作品之一，描绘的是一对农民夫妇在暮色中谛听远望教堂钟声响起时，放下手中的农具，正在虔诚祈祷的情形，米勒在这幅作品中着重描绘这对夫妇的虔诚状态，使观者为他们的诚笃所感动。这幅作品素描关系呈夕阳下的逆光感觉，他们低着头默默无语，面部表情并不清楚，但仅从这对夫妇动态外形姿态上，可以感受到他们完全沉浸在虔诚的祷告之中，虽然素描灰暗沉沉，但却真实地表现出这对农民夫妇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情怀。天空、夕阳、羊群、草原……这些景色在米勒的另一幅代表作《牧羊少女》中更有精彩表现，少女身上披着厚重毛毡，头上包着红色绒帽，微低着头的身影与专注神情，正在虔诚的感谢上苍给予的这一切，在人物动态外形上同样和他的《晚钟》一样让人物站在落日的余晖里，脸部和身体比周围的景色更昏暗。这幅画无论是素描关系还是色彩空间处理，都表达出贫苦牧羊女孩的辛酸和痛苦，也能看出米勒在创作这幅作品时的悲悯和善良心态。

米勒乡村素描中的质朴之美几乎表现在他所有的素描作品中。米勒从小受到淳朴善良的家庭教育影响，造就了他敦厚朴实的农民性格。他认为劳动本身就是美的，所以在为创作《播种者》《拾穗者》《扶锄的男子》等作品搜集素描创作素材时，时刻没忘记表现农民劳动中最本质的形象特征——勤劳质朴之美、善良淳朴之美可以说是米勒乡村作品中最美健最感人的一面。他通过敏锐的观察力，用自制的木炭条在画纸上运用写实的点、线、面表现技巧，塑造《播种者》的粗犷强悍、《扶锄的男子》对生活的期望和向往以及《拾穗者》的古典庄重疲惫之美，这些作品的表现手法均有一个共同特点：简洁、质朴和浑厚，作品不仅寄托了米勒对农民生活境遇的同情，也体现米勒素描艺术的重要特色。

（二）乡村情结内涵之美

谈到乡村情结内涵之美，米勒无疑是这方面题材绘画表现的大师代表。当人类还没有进入现代机械化之前，土地是当时人们赖以生存的基本衣食保障条件，牛羊鸡鸭等各种家养牲畜也是人類改善生活的基本依附条件，米勒从小就生活在美丽抒情的乡村风情之中，身边的家人和朋友都是世世代代淳朴善良的清贫农民，所以米勒始终存在着农民对土地独有的敦厚、朴实的情结，他曾说过：“……我生来就是农民，到死也是农民。”因此米勒凭着自己对乡村强烈的诚挚情感创作出大量表现乡村情结充满泥土气息的一系列伟大作品，如：《山羊与孩子》《接披的农民》《农妇习作》《背平树枝的农妇》《种葡萄者在休息》等等素描创作作品，技法上能高度概括画面的整体关系，处理好大的气氛和效果，作品能牢牢抓住乡情主题，准确捕捉乡村农民的人物形象特性，并把他们这种对土地、人物、牛羊……的感情与生活的乡村环境相结合，生动地表现出来，营造出乡村、乡情的内涵之美。梵高说过：“米勒画中的农民们，似乎是用真正的泥土画出来的”，米勒素描对乡村情结描绘的魅力，表明米勒对农村、农民浓浓的眷恋，对乡村生活深深的厚爱。

（三）对自然讴歌之美

米勒众多素描风景均充溢着对大自然的钟情和热爱，其素描风景作品造型简约，意蕴丰富，米勒素描创作有些是以风景为主点缀人物，有些是以人物为主有景色相伴，景中有人，人在景中，两者融为一体，作品给予鬼斧神工之感，令人叹为观止。

米勒笔下的自然景色像一首魅力无穷的诗，有着对太阳、树木、村舍写不完的眷恋。米勒似拥有一只神奇的笔能画出自然中的所有景色，米勒有着对民夫、孩童、村舍挖掘不完的神奇故事。米勒创作的自然景色又像一支动听的歌曲，唱着春天，播撒着希望，旋律优美而又抒情，侧耳倾听，那是农民的欢唱，那是为大自然而欢唱，为乡村而讴歌。在米勒的作品中，我们能踏着牧羊人的足迹，呼吸着田间泥土的芬芳，欣赏着《春》中远去的彩虹，望着《狩獵》太阳刺眼的光芒，感受《晚钟》在黄昏垂下朴实农民虔诚的温馨。同样，巴比松善良的村民，质朴的乡土，也用他们淳厚的宽阔胸怀拥抱着大师米勒，让米勒在欣赏大自然美景、感受农民生活的同时，本着自己一颗善良真诚的心，拿起手中的画笔去赞美大自然，讴歌大自然。

三、结语

米勒一生是朴实真诚的，他有着浓厚的乡村田园情结，他的一生是充满艺术创造的一生，其作品对后来的艺术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尤其是素描作品，充满着对乡村、农民、农业非常深厚而朴实的情感和爱。米勒虽是现实主义画家，但他的乡村素描艺术创作处处表现出浪漫主义的因素，他在平凡清贫还带有苦涩的农民身上发现出他们的诗情画意，这便是米勒的美学思想。

米勒虽早已远离我们而去，但他留下的艺术作品、艺术思想和卓越的艺术情怀，值得我们今天的绘画创作者永远探索和学习。

（责任编辑 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