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史为邻
2018-07-27四川潘玉渠
四川/潘玉渠
吕孝钦/图
自夏商打马而来,历经秦汉一统,唐宋变革,以及明清闭关锁国,直抵当下。
先人们的行止,让我们学会了反省与辩证,学会了探究事实的本质和人心向背的潜在原因。
当然,也让我们厘清了善恶、是非的逻辑关系。
对于光荣的解读,我们主张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有人坐而论道;
有人烽火激扬。
有人执著于驾舟撒网,渔歌唱晚;
更有人痴迷于封侯拜相,衣锦还乡。
然而,人生如棋局,黑白之道一直操纵着昨昔和未来。
世间本无局外人,撇开功过是非,每个人都将被泥土永远圈禁。
谁也无法戒急用忍,而成为一株参天的野草。
这份美,因其干净与谦卑,而被人们世代歌颂。
但是,满纸病症的史书却告诉我们——
有人想长生不老,御天地而永生,引得妖道番僧纷至沓来,在丹药与经幡里种下迷离的蛊;
或云理想刚猛,可炼不死身,可炼不朽名。
我道其所炼,是白日梦,是朽槁之草木,是断流之长河。
我们不敢断言,人不及禽兽,更不及草木。但能肯定——
一旦自我偏袒的恶习与日俱增,就不会为了真理而承担愧悔。那些病入膏肓的例证,已生动地显像出主角们的隐疾。
还有无限葱茏的日子,在脚下候着。
内心的痉挛,让未来的每一步,都有可能堕入预设的陷阱。我们从何处来,又将往何处去?
而这,并不是一道无解的题……
一些模糊的影像,正在视野中脱轨。
置身于小镇的一隅,似乎更可洞察这繁复而深邃的世界。长短、对错,作为相生相克的章节,被所有的作者沿袭至今:
子虚乌有的快意,被征引出。
真刀实枪的痛苦,被隐匿掉。
本该聚拢于篇末的省略号,也被一场场虚构的大雨轻易冲散了。来不及躲避的行人,在大街上则被拼接为仓促人生的插曲。
生命的蝶变,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情,无关乎华丽地修饰,万不可无端地篡改记忆。
解构,还原,涂抹,抑或猜想,都应始终围绕着真相。
——撰写自己的信史,在干净的白纸上。
——做自己的王,在高高的山冈上……
令冬季结尾的句子,不过是一瓮驱避瘟疫的酒。
酩酊,趔趄,挣扎,抑或匍匐……
这所有的状态,都解不了自己灌下的毒。我们又岂可将无谓的惊忧,抛付于这一夜而至的东南风!
化酡颜为草芥,大地一寸寸地绿了。
将债台高筑的酒徒引为知友,我们也能学会放肆与撒泼,学会挑灯看剑,闻鸡起舞。
歧路间的酒家,被羁旅之人频繁地视作故乡。
让那些积压于心底的惆怅,找到了一处处足可醒酒的风口。
是的。这世间的芸芸众生,除了佛,便都是魔。夜深的时候,有人弹唱《渔歌子》,有人诵读《满江红》——
却无人填满那弯寂然高悬的新月。
醉,便醉吧。风停后,倦鸟自归林。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一旦智慧左右了人的理想,行动就不会那么纯粹了。像此刻,如果周遭响起了《大风歌》,我们当能洞悉一个王的野心。
沿着史书顺流而下,金戈铁马或风云雷霆会剔除我们敦厚的皮肉,洁白的骨骼,以及珍视已久的柔软——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拥有古铜色的灵魂。
纵然未到曾经沧海的地步,与犹疑共处一室的眼睛,也足够反映生活的经纬了。
时间会让信仰以年轮的形式一圈圈地收紧,同时收紧的还有内心的卑微。
它会让我们慢慢懂得波谲云诡,习惯暗自神伤。一如逼仄的文字,既期待被丰富,也可能被删改。
一切重构,只得依据自己的认知,来缀集恰如其分的语气。
散落于记忆间的砖瓦之墟,毫无体温;既有的结论,更没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