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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逢土豆花儿香

2018-07-26周薇

青年文学家 2018年13期
关键词:马车树枝土豆

周薇

又是一个八月,北国的黑土地上,一片微绿一眼望不到边。那是村里种植的土豆。土豆开着带点紫色和微黄带白的花,在风中摇曳着。多美的土豆花呵,我轻轻地走近它们,摘一朵花闻道,似乎那花香中已经孕育了土豆的香味。遥望,我的心似乎被凝固在土豆花丛中。微风轻柔,看着眼前的土豆地,心跟着这样的花海畅游了……

童年的记忆有些灰色,那年我八岁,姐姐十一岁,春天的时候,举家搬到远在内蒙的舅舅家。因为各种因素,我和姐姐支持父亲搬回黑龙江的老家。母亲极力反对,于是在暑假期间,我和姐姐踏上了回老家的专列一辆老马车。马车的主人姓赵,和我姥姥的娘家同姓,也就是说有着祖宗上沿袭下来的亲戚关系。母亲拗不过我们三人,只得让我和姐姐先坐着马车返回了二百里外的老家。那个年代,马车已经是很好的代步工具了。

记得很清晰,也是这样的八月,天空湛蓝,空旷的原野一眼望不到边际。我和姐姐背着书包坐在马车上。马车上拉了很多羊草,就是用来喂马的。赶车的我们叫他五舅,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那条路走了多久,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早饭刚过,从内蒙那个小村子里出发,走过一个陡坡,再到一个山坳,然后再上坡,再下山,如此反复着,马儿都累了。北方的八月中午热得甚至比七月还厉害。秋老虎好像要吃人,使劲地发着他的淫威。走到晌午,太阳毒得很。马儿气喘吁吁的,枣红色的尾巴都无力摇摆了。五舅说:“天太热了,马也渴了,咱们歇一会再走,饮饮马。”一声吁,马儿听话地停下了已经缓慢的脚步。在山坳里一片杨树林子附近,车子停在了林荫里,我们下了车。那片林子很大很大,大得我张开小眼睛使劲都看不到尽头。那时的野花特别多,我忘记了炎热,在草地上跑着,大把大把采回野花。姐姐在我的身后喊着我,两个姐妹在林子里奔跑,她们还不知道离开父母的庇护和怀抱会有如何的命运。

等我和姐姐摘花回来。只见五舅用衣服兜着一些东西,黝黑的脸颊上汗水带着黑泥巴,他微笑着:“来俩丑娃,(我和姐姐的小名)看看舅舅拿的啥?”

他放下衣服的大襟,一堆带着泥土的土豆哗地一下子滚落在地上。有大有小,圆圆的,有白色的,也有红色的。五舅说:“你俩去帮我捡一些树枝回来,咱们爷三个生一堆火,我给你俩烧土豆吃啊!”我开心地直拍手,连蹦带跳地在林子里捡树枝。林子里的干树枝很多,等我俩回来的时候,五舅已经把火点着了。旺盛的火苗让人无法靠近,五舅怕火苗伤到我和姐姐,他一个人在火堆附近看着被扔进火堆的土豆,不时地用树枝扒拉着,生怕烤焦了。第一个土豆烤熟了。五舅用树枝把它扒拉出来,递到我和姐姐面前。姐姐用手去拿,滚烫的土豆烫得她立马松开手,土豆掉在了地上。五舅说:“傻孩子,急的啥!晾凉再吃,等会这些都熟了,你俩管够吃。”

土豆的香味咋就那么浓烈?引得我肚子里的馋虫不停地蠕动。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枚胜过人参果的小土豆。一小会,姐姐伸手把土豆拿起来,小心翼翼地剥掉了上面有些糊的皮,白白的土豆瓤露出来了。天!我流口水了。姐姐把土豆掰开,分下一小块给我:“妹,你先吃这小块,大块的会烫到你。”

我迫不及待地把那块土豆塞进嘴里,好烫,直觉就是一个字“热”。没细细品尝,土豆就被我咽下去了,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姐姐和五舅都笑了。姐姐陆续地把那个美味掰开都给了我。年幼的我理所应当地接受着姐姐的爱,我不知道只比我大三岁的姐姐那时也应该很想吃上一口香喷喷的烤土豆。

那是一顿最丰盛的午饭,一堆烤熟了的土豆成了我们三个人的美味佳肴。

歇了很长时间,五舅让我和姐姐上车,再一次坐到软绵绵的大草堆里。我还调皮地和姐姐玩耍呢!姐姐用小手给我抹着脸上的黑灰,结果是越抹越黑,我的脸成了小花猫。我还顽皮地把一棵小草衔到嘴里,那草带着清香,含在嘴里,好像有一丝丝甘甜。

姐姐给我编织的花篮在头上戴着,背的小书包里还有几棵晒蔫蔫的野花。那匹枣红马还没有歇息好,低着头,在五舅的鞭子驱赶下不情愿地抬着四蹄,虽然脚步有些迟缓,但不停息,悠悠荡荡的很有节奏。吃饱了,困意袭了上来。马车就像一个大摇篮,更像妈妈的怀抱,我忘记了头顶上的太阳,渐渐地睡着了,梦也来了。

那是故乡熟悉的土地,村头的小河涓涓流淌。一片花海灿烂张扬,黄黄的花蕊伸向花瓣的外面,像一盏小灯笼。一根花茎上好多小花,扎成一堆努力地开放,有的有些凋谢,有的蓓蕾还没完全开。我和姐姐在这片花海里笑着,妈妈在花海的尽头向我俩招手。我拼命地向妈妈跑去,摔倒了……

怎么有點疼?脸上有东西,我举手去扑。一个蜜蜂跑了,险些蛰到我。人醒了,梦里那片盛开的土豆花还在眼前摇动着身姿。

在五舅家的日子很好,因为在村子里我们没有直系亲属,我和姐姐就寄住在这个姥姥娘家即将出五伏的亲戚家(出五伏就是指亲属关系很远了,不是直系的)。我和姐姐小的时候就懂事,从不给爸爸妈妈惹是生非。只记得五舅家的舅妈的肚子很大。五舅的妈妈我们叫做大姥姥的女人,当时好像也就四十左右吧!她很善良。她每天给我和姐姐做饭吃,还要伺候那个大肚子的舅妈,很辛苦。

九月开学后的一个星期天,和小伙伴玩耍够了回到五舅家,屋子里没有一个人。我和姐姐听邻居说,五舅妈生孩子了。生孩子是啥?那时我听妈妈说,小孩子都是由垃圾堆里捡来的啊。小孩子特别爱饿,可能是淘气运动量大消化快吧!大姥姥不在家也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咋办啊?我看着姐姐,姐姐看着我。

“走,我领你去山上找吃的。”姐姐从五舅家的灶台附近找到一个打火机,就是那种加进去一小块火石才能点燃的东西。

后山离家不远,几分钟就能到。姐姐牵着我的手来到山脚下。这是一片丘陵地带,山实质就是一个小山丘。山脚下有一些人在放牧,放牧的场子很大,人们就坐在树下聊着天,三三两两的,很惬意。牛羊自由自在地走着,那草儿很茂盛,真有“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气派呢!偶尔可见一堆堆淡淡的灰烬,旁边依稀可见没吃尽的土豆和玉米,饿极了的我伸手就要去拿,姐姐打了我一下:“等会我就给你烧,急啥?”

姐姐带着我猫着腰钻进了一片土豆地,扒开湛绿的土豆秧子,把手伸进土里,用力抠出来几个土豆。妈妈教过我和姐姐,看到土裂开小缝隙的地方里面土豆一定会很大。我和姐姐就挑有缝隙的土扒开。很快地,我和姐姐就用衣服抱了几个土豆,还有两穗玉米。

有做饭的米了,还要有煮饭的火啊!和那次由内蒙回来的途中一样,我俩又找来很多干树枝,姐姐开始生火。

“啪,”打火机响了,可是只出星星点点的火星,就是看不到火苗。

“姐,我看妈妈吸烟的时候,火机打不着火就用嘴吹吹火机的后面,就行了。”

我真的经常看到妈妈打不开火机就把火机后面的后壳打开,用嘴对着使劲一吹,然后关上,再用大拇指一打,火机就点燃了。应该是油路不通吧?姐姐按照我说的反复试了好几次,才点燃了打火机,把手里一小把枯草点燃,再小心翼翼地放上一些干樹枝。火苗渐渐旺盛起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就像过年时爸爸放的爆竹。

土豆烤得不成功,外面糊了,里面没熟。可是我和姐姐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夕阳的余晖在老牛的身子上涂了淡淡的红晕,放牛人的鞭子打破了山林的宁静。几声鸟鸣吓跑了落叶,簌簌从树枝上掉了下来,跌落进大地的怀抱。两个孩子像落叶一样,可是妈妈怎么不把我们拥抱呢?

“我想妈妈了,姐姐。”

“等过几天,妈就来了,妹,有姐呢!”姐姐搂住我,像个大人似的。但是,我看到了她眼睛里的水珠。

回到家,大姥姥已经回来了,问我和姐姐去哪里玩了,我刚说去后山,姐姐踢了我一下,我再也不敢出声了。

姐姐说:“我俩去了同学家。”那天晚饭大姥姥做的也是糊玉米和土豆,可我没吃几口就睡了。睡前我还记得姐姐给我缝那双小白鞋,我最喜欢穿的小白鞋,系着鞋带,白白的,可漂亮呢。白鞋的鞋帮开了,都有些拢不住我的小脚了,姐姐像个大人,穿针引线,给我缝鞋,那一幕,至今难忘。

八月北方没有桂花香,土豆花依然绽放。花海依旧,如今的孩子不再把土豆当做美味佳肴,不在去山头偷烤土豆吃了。而今,土豆种植的面积也增大了,农民们很有经济头脑,把土豆早早收获,装成袋子,远销到城里的菜市场,利润是很高的。还有一些商家看好北方黑土地的土壤丰富,在这里大面积承包土地,种植土豆。每年这个季节,土豆花飘香千里。

金秋,黑土地被犁开,淡黄带白色的土豆被请出来,然后进加工厂,据说这里的土豆淀粉含量高而且质量好,用来加工成的各种薯片远销到全国各地呢!

早市和夜市都有烤土豆的,摊位上支起一个很大的铁炉,用一个铁制的大铲子把土豆放进去。烤熟的土豆香气在市场上飘动着,很多人竞相购买呢!

时代在进步,关于土豆的故事也在改变,那段心酸的故事代表着一个年代,代表着一段永远抹不去的回忆。咬一口香喷喷的土豆,不沉湎回忆,因为在梦想里前进,生活才会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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