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吆喝

崔建华

关大爷是个买卖人，没有店铺，只能每天走街串巷卖面粉。可是最近他发现买卖不好做了，一天下来，没几个人买他的面。

关大爷开始琢磨是哪里出了问题。

所有面粉都是关大爷自家加工的，晚上他和关大娘加工好了面粉，白天由他出去卖，面粉是没加任何添加剂的。面粉质量自然是没问题的，关大爷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天傍晚，关大爷又带着剩下的面粉回了家。关大娘端上热饭热菜，关切地说：“我琢磨了下，你得换辆车了。”

关大爷说：“这摩托车我骑了七八年，顺手着呢，为啥要换？”

关大娘说：“咱村的小秦和小刘也走街串巷賣东西，虽然他们不卖面粉，可是你看人家现在骑什么车？”

关大爷一想，小秦和小刘现在还真不一般了，一个骑了辆电动三轮，一个开了辆拖挂车。

关大娘说：“摩托车再轻便，也不能跟电动三轮和拖挂车比。骑着摩托车出去，一看咱就没实力，人家不相信咱，谁还会买咱的面粉呢？你得抓紧换车。”

开拖挂车那得有驾照，考证太麻烦，再说关大爷这把岁数了，也不一定考得过。考虑之后，关大爷干脆买了一辆电动三轮车。

新车上手，再出去卖面，跟关大爷打招呼的人就多了起来，他的面卖得自然就快了一些。可是好景不长，人们渐渐地对他的三轮车也失去了兴趣，买他面的人又少了。

关大爷两口子又犯了愁。恰好儿子关来福从城里回家，听到二老唉声叹气，就问关大爷：“爹，您现在出去卖面，还拿着咱家那个梆子吗？”

关大爷正心烦，没好气地说：“敲梆子卖面，我敲一辈子了，不敲梆子，我靠啥？”

“光敲梆子可不行，那像蚊子哼哼，别人听不到。”关来福说，“再说，现在谁家卖东西不吆喝两嗓子？从明天起，您就吆喝着卖，准行。”

以前关大爷卖面从来没吆喝过，都是敲梆子，人家听到梆子声，就知道卖面的来了，就会从家里出来。真要去吆喝，关大爷还真有点抹不开脸，可是眼下光敲梆子，面已经卖不动了，没办法，关大爷决定试试。

第二天，关大爷扯开嗓子吆喝了几声。可是刚喊几声，关大爷就感觉嗓子眼冒火，不舒服。

不过，这吆喝的办法还真管用，大家听到关大爷的吆喝声，都围拢了过来。关大爷吆喝了一上午，面果真卖得比平时多了一些，可等他回到家里，嗓子都哑了。

关大娘心疼老头子，打电话跟儿子抱怨。关来福说：“看来光靠嘴吆喝不行了，我得给俺爹弄点现代化的东西。”

第二天，关来福特地回了一趟家。其实，他拿回来的并不是什么高科技产品，就是一个小喇叭。一按按钮，喇叭就响，人家就知道卖面的关大爷来了。

可是关大爷听了喇叭里的声音后，说啥也不肯用。

关来福不明白，问关大爷：“我听咱村的小秦和小刘卖东西，都用这种小喇叭，为什么到了您这儿就行不通了呢？”

关大爷瞅了儿子一眼，说：“靠这个吆喝卖东西，我觉得心里不得劲。”

没办法，关来福只好对关大娘说：“妈，您放心吧，明天我偷偷跟着俺爹，等他吆喝累了，自然就会用我这个小喇叭了。”

关大娘没别的办法，只好由着他们爷俩闹腾。

这天，关来福假装回城上班，关大爷见儿子走了，就骑上那辆电动三轮车，出了家门。关来福在后面偷偷跟着。

关大爷很快来到了邻近的一个村子，他停下车子，扯开嗓子吆喝了起来。可是没吆喝几声，他就咳了起来。

关来福心疼他爹，正准备把小喇叭拿出来，这时，他听到一阵音乐响，原来是他们村卖东西的小秦来了。小秦一边放着音乐，一边跟关大爷打着招呼，很轻松的样子。

小秦说：“关大爷，你也买个喇叭吧，花不了几块钱。”

关大爷摇摇头，说用不惯。

就在这时，突然来了两个民警，把小秦的小喇叭关了，并且让他跟他们回去接受处罚。

小秦不明所以。民警说：“你放的是国歌，国歌不能用作商业活动，已经有人举报你多次了，今天终于逮住你了，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已经抓了十几个在乡下放国歌卖东西的了。”说着民警把小秦连人带车带走了。

这时，关来福走到关大爷面前，说：“爹，儿子差一点就犯了和小秦一样的错误。”

关大爷说：“小子，现在知道爹为啥不愿意用你那个小喇叭了吧？那国歌能随便拿来用吗？”

关来福说：“我这就去把喇叭的铃声换了。”

关大爷说：“算了，用喇叭我不习惯。这几天我想明白了，现在村里的年轻人都去城里打工了，剩下的都是些留守老人，他们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虽然有些人用放国歌的形式赚吆喝，投机取巧赢得了一时，却赢不了一世，这个办法行不通。我准备在各村的小卖部设个代卖点，定期把面粉送到那儿，让他们代卖，大家想什么时候去买都行。”

关来福听了，说：“爹，姜还是老的辣。这样您就可以省下时间陪我妈在家磨面了。”

〔特约编辑 缪 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