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有时长得像孤独
2018-07-23曾颖
曾颖
这几天,我脑海里一直游荡着一头鲸。
它是一头能发出50赫兹音频的巨鲸,因为声音太过独特而无法找到同伴,已经在茫茫大海中独自游弋了三十多年,孤独地唱着没有人应和的歌。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何尝不是这样一头孤独的鲸。茫茫人海,何尝不是一大片永远游不到尽头且深不见底的大海。
电影《麦兜响当当》里有一个片段,讲述的是“中国最不重要的思想家麦子”在1000多年前发明了一种“电话”,被人认为是“吃饱了撑的”,但悲哀的是,第二部电话在1000多年之后才发明。所以,麦子从发明电话那天起一直等啊等,可到死都没有接到一个电话……
这当然是被当成笑料拍出来的,但我笑不出来,甚至从中看出了涼到骨子里的孤单。
有人认为,孤独与不被人理解是伟人和成功者的专利,大家似乎也认可了“无敌是寂寞的”和“高处不胜寒”。
但事实上,这种孤单与寂寞,是像空气与水一样平等而无差别地加诸所有人头上的。谁也说不清楚,站在金字塔尖的孤家寡人,渴望被理解、被关注、被认同的情感,与处于金字塔基座的芸芸众生相比,有什么区别。
那头鲸,因为嗓音独特而没有同类应和,与“接不到电话”的麦子面临的困境,以及那些看着QQ上密密麻麻的头像却不知该向谁喊话,或在微信朋友圈中殚精竭虑晒出最后一丝寂寞而无人应答的人一样,是孤独到绝望的。
与那头鲸不同的是,同样孤独的人类,并不是独自游在望不到边的大海中,而是身处人潮汹涌的大街,在各自抱着手机的地铁,在亲人们各自守着一个屏幕的家庭,在彼此相敬如宾又形同路人的单位,在充斥着荷尔蒙的人声嘈杂的酒吧,在一言不合就割袍断交的微博……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人们才会像在火星上丢失了氧气瓶那样,拼命地挣扎着,想在包括网络在内的社交平台上,亮出自己的天线,发出自己的信号,寻找与自己心灵信号同频的人。
幸运者在瞎碰乱撞中找到彼此;另外一些人,在惊艳地发现对方并留下美好的初见印象,但最终还是因熟稔或倦于装出相知的迎合而回归孤寂。
更多的人,因为旁人的眼神而舍弃自己的频率,假装不孤独地和大家在一起,身心俱疲地表演着自己并不擅长的人生角色。
在他们心中,永远游荡着一头孤独的鲸,在满是星光的夜晚,在冰凉刺骨的海水中,在永远没有尽头的旅程里,孤独地唱着无人聆听的歌。
如果你是那个有幸找到聆听者的幸运儿,请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幸运。
如果不是,那就学学高飞于九天之上的苍鹰,或悄然开放于深谷的野花,它们并不为掌声而飞翔,并不为他人的欣赏而开放。
它们将孤独作为养料,绽放出了完全不同的绚丽。而当它的世界越来越广阔的时候,它的同伴与知己,会自然而然地出现。
那头鲸也许并不孤独,也许它只是在唱歌给自己听,是我们关于恐惧、关于孤单的想象让它显得孤独了——至少它还有广阔的海洋可以游荡,无须迎合任何同类且不受干涉地歌唱。它,是自由的!
虽然那自由,在很多时候长得像是孤独!
摘自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