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自己

黄旭华

2189年，我驾驶着宇宙飞船在茫茫太空里搜寻生命的迹象。我的行动非常秘密。只有不多的几个人知道， 甚至连我的父母妻儿、亲戚朋友也不曾告诉。我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临出发前，部门领导亲自跑来送行，他神色凝重地告诉我说：“你的这次旅行是人类科学史上前所未有的创举，也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按宇宙飞船目前的时速和我们掌握的资料。你极有可能要搜寻七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有所收获。不过你放心去吧，你的后事我们会替你料理，不会让你认识的人们感到悲痛的。”我当时感到很欣慰，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想到的是，我的旅行非常顺利，我只走了几年时间，就和另一艘外星飞船不期而遇。那艘飞船里的外星人都非常友好，并且他们所掌握的资料比地球人先进几千年，他们不但慷慨地送给我大量有关太阳系生物的珍贵视频，还免费送了我一程，几乎在一瞬间， 我就安全返回到了地球。

出人意料得是，没有鲜花没有掌声，甚至连一个迎接的人都没有。我似乎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我来到我先前的部门，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的部门领导已经病逝，所以现在没有人知道我的事。我来到家里，却更意外地发现家中不知从何时多了一个和我毫无二致的我，两个人相对而立，就仿佛是在照镜子。

这个冒牌货看到我同样很吃惊很恐惧，立刻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勒令我立刻离开。我申辩说我才是真的。那个冒牌货拿出身份证、房产证等凭据，我却什么也拿不出，警察不由分说把我撵了出来。

我知道我现在成了一个多余的黑人。除了这具多余的躯体，其他什么都被别人霸占了。我猜想可能是部门隐瞒了我的这次探险，并制造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克隆人，造成了一切安好的假象。

每天，我眼睁睁看着那个冒牌货接我的女儿上学放学，听到我女儿甜甜地喊他爸爸。看着他和我先前的朋友一起打牌喝酒，高谈阔论。看见他搂着我妻子纤细的腰肢，堂而皇之在马路上散步。当他坏笑着提到我妻子的胸罩实在太小了的时候，我知道我必须想法子除掉他了。

我给他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简短。你想要一劳永逸让我从你的生活中消失吗？如果想，请于今晚十点在人民公墓见面。

果然他如期而来。我们见了面后谁也没有言语，立刻就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搏斗。我从外星人那里学到的先进格斗技巧占了上风。

不多時我便把那个冒牌货压在身下，死死卡住了他的脖子，看着他双目突出，脸色涨青，手脚不听地抽搐，我有一点于心不忍，毕竟他是无辜的，是我闯进了他的生活， 我于是把手慢慢松开……

这天清晨，我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躺在神经病医院的病床上，护士告诉我说，我曾试图自杀但没有成功。我狐疑地看着护士，心想难道之前的一切全是幻觉。还是我已经成功谋杀了那个冒牌货，亦或克隆人后来谋杀了我，现在的我只是拥有我的记忆和思维的克隆人。一想到此，我不由打了一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