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情结
2018-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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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宁海枇杷成熟上市的时候,我的生日也就到了。手里拿着香气诱人的枇杷,慢慢剥去枇杷橘黄色的薄皮,咬上一口饱满鲜嫩的果肉,总是勾起我对往事的回忆,我与枇杷似乎有着不解之缘。
我小时候,水果对我来说是很稀罕的东西。北方的苹果,热带的菠萝、香蕉,就是看到了也不知道是何物。而生长在我们南方的枇杷也是很少见到,偶尔供销社来了些枇杷之类的水果,那都是属于奢侈品,我们这些农村孩子是不会有非分之想的。
记得那年我10岁生日,父亲刚去世不久,母亲带我去市场,想买些面给我过失去父爱后的第一个生日。我们路过供销社门口时,我看见摆放在门口的一箩筐枇杷,就不想走开了,一股股口水直往嘴边涌。母亲拉着我的手,硬要带我离开这个诱惑性极强的“是非之地”,而我畏畏缩缩地说:“妈,我想吃这个。”我的脚像生了根似地原地不动。
母亲看了看插在箩筐中的枇杷标价,从口袋里摸出了5分钱硬币,要那位年轻营业员卖几颗枇杷给我们,营业员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把5分钱退还给了母亲,冷冷地说:“卖不了!”就在她们买与不卖的推诿之中,我随手就在箩筐中捡了一颗枇杷要往嘴里塞。“啪”的一巴掌,母亲把我手中的枇杷打落进箩筐,一把拉过我的手,就往家中赶。
看着母亲气红的脸和怒睁的双目,一路哭叫的我,突然惶惶地站在家门口不敢进屋了。母亲放下我的手,转身抱住我,突然泪流满面,哭不出声来。过了好久,她用双手捧住我的脸,强作镇定地说:“孩子,你要争气,你爸爸去了,我们今后生活还会很苦很苦的,但是,我们人穷志不穷,没有付钱的东西,是不可以随便拿来的。”
这是我记忆中第一次挨母亲打,也是我第一次读懂了母亲的眼泪,从这一刻起,我好像就长大了。
7年以后,当我参加工作第一次拿到工资的时候,含辛茹苦把我养到15岁的母亲已撇下我匆匆离去2年了。我拿出第一个月的工资买来枇杷,到父母的坟茔祭奠他们,我告慰他们,孩儿已经长大了,这金灿灿的枇杷就是我深爱他们的心。
转眼又过去多年,我从国企下岗自己创业办了厂。就在我的枇杷情结渐渐淡去的时候,表哥的村里从外地引进了一大批枇杷树,家家户户都种了几十株,有的甚至种了上百株,表哥家种了30多株。从此,每到枇杷熟了的时候,便是表哥一年最忙的季节,他不但要采摘,销售,还要抽空将最好的果实给每家亲戚送上一篮。这好像成了惯例,我们也都等着他送的枇杷尝鲜。
有一年,由于持续的寒潮袭击,枇杷刚结的花蕊都被冻死了,表哥的枇杷几乎是绝收。然而有一天我却在街上看到表哥在买枇杷,原来枇杷绝收以后,他为了要面子,在市场上买来枇杷送给我们,这使我很不好意思。原来我认为表哥自己种的水果拿点尝尝鲜也无所谓,没想到竟变成了他的负担和压力,我决定从此谁家的枇杷都不收了。到了第二年,表哥的枇杷园被开发区征用了,现在他要吃枇杷我都会买上送给他。
后来,我们一市镇的白枇杷上市,打出宁海的名优品牌,我几乎年年往返几次去采摘,并且还与农户成了朋友。记得去年这个季节,我带了一帮外地朋友到了一市镇的枇杷园。面对一颗颗整齐美观、颇有气势、触手可及的成熟果实,他们这些不惑之年的人,像年轻人一样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其中一位老兄还精心剪了几束多果带叶、造型优美的枇杷,准备带回去送给科室的同事。
今年枇杷节还未开始,就有许多外地和本地朋友来电话询问枇杷开摘的时间。我们宁海的枇杷已经成为一个响亮的地方品牌,正逐渐走向全国。
国家改革开放,我们的生活发生了巨变,我从童年盼吃枇杷到青年等待表哥馈赠枇杷,再到现在每年我来用枇杷请客人,枇杷记下了我的童年、青年、中年的三步曲,这三步曲会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