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特会”4小时改变了什么

●本报驻美国、俄罗斯、德国、日本特派特约记者 萧达 柳直 青木 李珍 ●本报记者 崔杰通 ●汪析

“一场迟到的普特会”昨天终于在芬兰首都赫尔辛基上演，这是美国总统特朗普上台18个月以来第一次与俄罗斯总统普京举行正式双边峰会。昨天的“一对一”会谈开始时，视频显示特朗普与普京都神情严肃，甚至双双沉默，这反映出当前美俄关系是如何冰冷。两人当天的私人会谈持续130分钟，超出计划时间，但对于化解两国目前的重大分歧——从叙利亚局势到乌克兰危机，从北约军演到对俄制裁再到“俄干预美国大选”——仍远远不够。总共4个小时的会谈结束后，特朗普宣布，“美俄糟糕的关系已经过去，在4个小时之前”，普京则称双方将着力恢复信任达到一种可接受的水平。对于此次“普特会”，各方更看重会谈本身的象征意义，认为可能标志着美国2014年以来对俄孤立政策的结束。这次“普特会”是否如特朗普所言成为美俄“良好的开端”？它的冲击波是大是小？会怎样传导到大西洋和太平洋的彼岸？

“政治桑拿”

“特朗普与普京在赫尔辛基的短暂会晤，成为今夏的一次政治桑拿，让世界大汗淋漓。”16日，德国《波恩总汇报》打了一个这样的比方，描述“所有人都盯着的赫尔辛基普特会”。报道称，特朗普上台18个月，已经让世界政治飘忽不定，“如果特朗普与普京产生化学反应，这将改变世界政治”。

当地时间下午2时许，“普特会”正式开始，这比白宫早前公布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美联社不满普京迟到，称英国女王、教皇方济各、德国总理默克尔都等过普京，现在是特朗普。俄罗斯《观点报》称，由于受世界杯影响，“普特会”晚了半个多小时，但普京先抵达会场，特朗普比普京还晚20多分钟。

曾担任里根总统特别助理的韦恩伯格15日在福克斯新闻网上指点特朗普：与普京见面绝非老友重逢，关系到国家和权势，微笑、有力的握手都不合适，特朗普应该是严肃甚至略微生气的表情，握手坚决、快速，除此之外不要有任何肢体接触。他称，特朗普第一句话可以这么说：总统先生，我的国家有人不希望举行这次会晤。但我们之间存在一些让人深深不安的问题，不可能忽视。特朗普似乎听从了劝导，他16日与普京的握手约3秒钟，且表情凝重，之后双方开始“一对一”会谈，仅翻译在场，接下来是双边扩大会议，此后举行记者会。白宫称，举行“一对一”会谈是因为特朗普希望发展领导人之间的私人关系、担心会晤内容泄密、怕助手影响他对俄强硬。

会晤前特朗普称，他与普京将谈论所有话题，从贸易到军事，从导弹到核，还有中国。他对普京称，过去几年美俄相处不和睦，但世界希望美俄好好相处，最终两国会发展出“非凡的”关系。会谈前，特朗普发推文，将美俄关系不佳归咎于美国过去以及现在“愚蠢的猎巫行动”。俄外交部官方推特账户周一对特朗普上述推文点赞。美媒称，特朗普的表态令人怀疑他打算在多大程度上就俄“干涉美国大选”、吞并克里米亚等问题向俄方施压。

普京会谈后称，这次会谈气氛“坦率务实”，会晤“相当成功且有益”。普京重申，俄方没有干涉、也不打算干涉美国选举，他称赞特朗普在朝鲜半岛问题开始逐渐获得解决中亲自参与以及坚持对话合作精神，称俄方有意同美国在反恐和保障网络安全方面发展合作，希望与美方能就必须合力解决的问题达成谅解，就改善两国关系拟定初期措施。特朗普则称与普京进行了“直接、公开且深度的建设性对话”，未来他会与普京常见面，接下来美俄国安会代表将举行会谈。他说与普京花了大量时间讨论“俄干预选举问题”，并认为普京的否认是“极其强有力的”。特朗普还称，美俄关系不佳，双方都犯了错误。他称普京是一个“很好的竞争对手”，并称这一用词是一种“赞美”。

美国一些媒体和政客对特朗普16日在记者会上的表现不满，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的记者库珀称，这是美国总统当着俄罗斯领导人的面“最丢脸的表演”，前中情局局长布伦南甚至称特朗普的表现简直是“叛国”。

“普特会”的影响

“希望本次俄美峰会能使我们迈出摆脱当前双边关系危机的哪怕一小步。”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15日对此次“普特会”成果表态谨慎。美媒称，特朗普的团队15日也纷纷出面降低各方期待。

《莫斯科时报》16日题为“普特会并不预示着融冰”的文章采访了多名俄罗斯学者。卡内基中心学者鲍诺夫认为，一个主要原因就是美国的国内政治，美国是分裂的，在这种情况下，不能说一场被半数美国人憎恨的会面会带来美俄关系正常化。俄政治分析家托洛斯基称，更重要的是，双方在包括乌克兰、叙利亚以及俄“干预美国选举”等问题上，都不愿改变立场，“关系不可能在没有协议的情况下得到改善”。俄《生意人报》16日称，通过此次峰会，两位总统将找到对话基调，并将其转变为系统性对话，从而让两国有机会翻过“危机”一页，开始减少对抗。

俄美这样的大国关系改善，民意支持必不可少。上周，全俄社会舆论研究中心公布的民调结果显示，超过50%的人希望俄美关系改善。不过，认为特朗普“值得信赖”的只有16%。

“交易之王”，美国NBCNEWS如此称呼特朗普，但对此次峰会改善美俄关系却不抱希望。报道称，以往的外交政策记录显示，“交易之王”除了习惯于自己单方面宣布胜利之外，没有表现出达成交易的能力：G7峰会后他撤出联合声明，“金特会”并未保证朝鲜继续弃核；北约峰会上宣布其他国家同意增加军费开支,但迅速被法国总统马克龙“打脸”，在美墨边界墙问题上也没搞定国会。文章称，两党的国家安全政策老手对特朗普是如此担忧，怕他此次被普京击败，以至于干脆祈祷这次会晤颗粒无收。

英国广播公司称，“普特会”对世界“意义重大”，因为双方从乌克兰危机到叙利亚冲突等许多问题上都在进行对抗。日本《每日新闻》16日还联想到美俄中大三角。报道称，被欧美孤立的俄罗斯多年来选择和中国走近，双方在许多国际问题上相互配合，俄中走近曾在奥巴马时期牵制了美国的对华政策。特朗普政府有意改善美俄关系，提议俄罗斯返回G7，不过美俄积怨太深，俄也不会轻易改变对华政策。

特朗普的秘密

“特朗普总统会说几乎任何人的坏话：教皇方济各、亚利桑那参议员麦凯恩、残疾的记者，等等，但有一个人看上去是例外，那就是俄罗斯总统普京。”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16日的报道意味深长。报道特意整理出自2017年1月上台以来特朗普“11次夸赞普京”的原话。报道还称，“特朗普坚持与普京一对一会谈，没有高级顾问在场。这种做法又让人重新注意到他与一位他从未批评过的强人的奇怪关系，也加剧了那位前克格勃和情报头子有恩于他的猜测”。

曾与特朗普争夺总统宝座的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希拉里16日也射出利箭，她公开发文：在特朗普总统会见普京之际，有问题要问：你知道你为哪个队而战吗？

国内疑虑如海。特朗普显然明白，并于15日“普特会”之前发推文“先发制人”：“前往芬兰赫尔辛基——期待明天与普京总统会晤。不幸的是，不论我在峰会上做得有多好，即使得到了伟大的莫斯科城作为报复俄罗斯多年来犯下的所有罪恶，我还会被批评做得不够好——我还应拿下圣彼得堡！”

“特朗普总统与俄罗斯总统普京的会晤有着政治灾难的所有特点。千百万的美国人认为，普京对特朗普有着凶险的影响。司法部刚刚指控俄军方黑客干涉2016年美国大选。评论家和国会议员均要求特朗普取消周一的峰会。”美国“政治”网站15日对特朗普“为何不取消普特会”的原因做出解释。报道称，在特朗普的铁杆支持者看来，有关特朗普与俄罗斯存在秘密关系的报道就是假新闻。这些人认为，真正无法容忍的是司法部对特朗普外交的干涉。民调显示，自从特朗普开始把普京当做潜在的美国盟友，两年来普京在共和党人中的受欢迎度上升了，普京本人在美国保守分子当中也变得更受欢迎。特朗普的前顾问班农就称：“特朗普的支持者中有很多人，他们知道，如果不是俄罗斯，我们永远不可能打赢二战。这是基本的。俄罗斯人是真正打断德国脊梁的人。”

特朗普政府一名高级官员日前对《大西洋月刊》透露，特朗普曾表示，盟友的忠诚不能当饭吃，当总统后他说自己不会相信任何国家。他认为盟国对美国比敌人还要糟糕，只会占美国便宜。布鲁金斯学会学者莱特称，特朗普脑袋里没有地缘政治稳定这件事，他眼里的俄罗斯，是一个不需要美国花钱保护，也不会在贸易上揩美国油水的国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