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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7-16乔绥
编辑推荐:听闻读者调查表里总有人哭着喊着要糖后,我们乔绥女士手一拍,放豪言说要换风格,于是,捂着小心脏担忧得要死的我就等到了这一篇小甜文。这是一个挖坑圣手(俗称大尾巴狼)的恋爱故事,希望能给你们多一点甜啦!
他兴致勃勃地摸索着自己的真心,一个陷阱接一个陷阱地挖,殊不知,跳下去的不只是岳沁沁,还有他自己。
【一】
秋分之际,日煦风和。又是一年一度的招生季,大批新生涌入学校,沉寂了一个暑假的校园重新热闹起来。
每年的这个时候,D大都要上演一场百团大战。各大社团百花齐放,争奇斗艳,使尽浑身解数来吸引新生加入。
岳沁沁就是其中一个劳心劳力的社长。她负责的风筝社常年在学校社团里垫底,去年更是一个新人都没招到。
今年她做了万全的准备,在招新开始前就在食堂门口发了一个星期的宣传单,孜孜不倦地刷着存在感。她以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怎么着都能收获一两个单纯的小鲜肉,没想到台子搭了整整一天,无一人问津。
她有些郁闷,又感到难堪,今年怕是一个新生都招不到了。
“你好,请问还招人吗?”
头顶突然响起一道甜美的声音,岳沁沁惊喜地抬头,忙不迭地递出一张报名表:“招,招!”
女孩穿着学校发的文化衫,扎着高高的马尾,娇俏又可爱。岳沁沁咧开的嘴还没收回来,就听到女孩呀了一声。
“我搞错了,我是要去围棋社的,你知道在哪儿吗?”
好似兜头一盆凉水,浇灭了岳沁沁刚刚燃起的希望。她没精打采地带着姑娘去了对面那个围得水泄不通的摊位,一到那儿就被人拉住了。
围棋社的姑娘逗她玩,劝她干脆把那个半死不活的风筝社解散了,加入围棋社好了。
岳沁沁连连摆手,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瞪着眼睛说:“不行的,绝对不行的。”
她说完就有些心虚,朝旁边看了一眼,简越像一座大佛,悠然地坐在第二排的椅子上看书。阳光透过雨棚在他身上投下朦胧的光晕,倒给他看起来就不近人情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
“他怎么来了啊?”岳沁沁小声地问身边人。
简越虽然是社长,可向来都不怎么过问这些闲事。相较于社长这个名号来说,称之为门面更合适。入校三年来,他保持着所有大考均全院第一名的优秀纪录,院级、校級、国家级奖学金拿到手软不说,还是个实打实的围棋高手,中国棋院给他颁发过真金白银的段位证书。
“你说呢?”身旁的姑娘翻了个白眼,努了努嘴,岳沁沁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刚刚找错地方的姑娘拿着报名表,挤到了简越的身边,殷切又羞涩地询问着什么。
简越长得十分好看,眉高眼低,线条精致,足以吸引这些懵懂无知的小姑娘扑上来了。
岳沁沁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正猜测他将会如何解决这个麻烦时,哪知道他突然抬头,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岳沁沁心里警铃大作,磨磨蹭蹭地走上前,小声问道:“干吗?”
“帮这位同学填一下表,她不知道该怎么填。”
“你说什么?”
简越抬起头,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重复道:“帮这位同学,填一下表格。”
岳沁沁羞愤交加,几步走到他的面前,嘴巴抿成直线,小巧的鼻子起了皱。平日里,她给他们端茶倒水也就罢了,在这种针锋相对的招生季,竟然还要她帮围棋社招新。她身为风筝社的社长,岂能受此侮辱。
“怎么,我还使唤不动你了?”简越头也没抬,手中的书页却翻得哗哗作响。
“我就不!”岳沁沁一个字一个字地吼完之后拔腿就跑,甚至连对面那个寒酸的摊位都没收拾一下,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二】
风筝社和围棋社不合的历史已经很久了。
当初学校要选择一个社团酌情拨款支持,围棋社在简越的带领下,风头一向无人能比,但风筝社作为这座沿海大学的老牌社团之一,在校领导的心里也是有些地位的。
社团竞争了整整两个月,风筝社遗憾败北。那时还只是一个小干事的岳沁沁十分遗憾,社团里都是一些软体小风筝,一个特技都没有,活动经费全靠团员众筹,规模一直都发展不起来。
因此,在活动中心,她有些难过,嘟囔了一句:“围棋有什么好玩的,跟打坐似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说者的确是无意,毕竟岳沁沁从小到大说话都不怎么过脑子,凭着她那一腔赤诚和冒着傻劲的单纯,才得以安然地活到了那么大。
但听者实在是太难伺候了。
简越云淡风轻地从她的面前走过,不慌不忙地说:“试问贵社活动的技术含量,又体现在哪里呢?”
岳沁沁显然没想到自己那么倒霉,一说人坏话就被当事人听到了。她惊慌地后退一步,瞪大了眼睛,紧张地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放风筝好玩,下棋也好玩……”
简越一动不动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盯着一脸不好意思的岳沁沁:“既然你认为围棋又简单又好玩,那我给你一个机会。”
简越朝前挪了半步,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我让你三子,你要能赢了我,活动经费我拱手相让。”
“啊……啊?”岳沁沁惊慌地看了一下身后,企图向社长求助。
“这种小事都不能自己拿主意,你上的是大学,还是幼儿园?”简越咄咄逼人地向前,追问道,“行,还是不行?”
岳沁沁嘴角下垂,眉头紧锁,像快要哭出来了一样,委屈地说:“好……好吧。”
她话音刚落,又听到他说:“既然是比赛,输赢都要有筹码。”
“什么意思?”
“我已经把贵社最需要的经费拿出来做了赌注,只是不知道这位同学有何打算?”
岳沁沁皱着眉,嘟囔道:“我也不知道你们社需要什么呀……”
“巧了。”简越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正缺一个后勤呢。”
自那以后,岳沁沁就在围棋社里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了,订外卖、擦棋盘、搬椅子,她虽然也能感觉到莫大的耻辱,可没办法,在她不自量力地发起了三十八次的挑战之后,才终于认命。
简越就是那拔地千尺的参天大树,高不可攀,自己如今在这些磨难前流的眼泪,都是当初答应这个约定时脑子进的水。
【三】
周四上午有早课。岳沁沁当初选课时遇上了系统故障,无可奈何之下选了这门院主任的课。忌惮于这位老师出了名的严厉,她一次也没有迟到过。
可没迟到,也不代表她去得早。她每次都踩点进教室,每次都坐在角落的垃圾桶旁边。
岳沁沁向来不学无术,因此,酷爱这块风水宝地。她喜滋滋地坐定,书还没拿出来,赫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后脑勺。不知为什么,明明高一届的简越总是和自己撞课,就连与两人专业都无关的心理健康课,都能撞进同一间教室。
可这个人不是一直都坐在第一排吗?
岳沁沁虽心存疑虑,但还是没忍住,放缓了动作。
简越气定神闲地坐着,认真地看一本外语书,方圆一米荒芜人影。
岳沁沁想到什么,骤然紧张起来,那天自己撂了挑子,丝毫没顾忌他的颜面。思前想后了许久,她拿出一张纸开始写道歉信。与其让他来找麻烦,倒不如主动承认错误,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她这样想着,开始一笔一画地写了起来:尊敬的简社长……
一个小时过去了,她洋洋洒洒地写了两页纸,自认为不卑不亢地说:“经过了无数次的挑战,我已经彻底臣服于您精湛的棋艺之下。我认为那个挑战约定可以废除了,毕竟我社活动很少,也不需要多少钱,贵社的经费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她这话说得漂亮,看起来无可指摘,可简越几乎笑出声。从身后人入座的那一秒开始,他的心思就不在眼前的书上面了。
本着严谨治学的态度,他钩出了一个错别字,又在文章下面写了两句话。
“俗话说,将欲取之,必先予之。难道堂堂一社之长真的会因为一时的体力付出而折断贵社的发展前途吗?”
他写完就把信推到了身边的空桌子上,岳沁沁急吼吼地等了半天,刚准备伸手去够,那个位置上突然坐下来一个人。
眼前这个娇俏婀娜的背影十分眼熟,岳沁沁定睛一看,竟然就是招新那天找错地方的小学妹。
“学姐,好巧哦。”姑娘入座以后有些紧张,又不敢找简越说话,只能回过头找岳沁沁寒暄。
岳沁沁屁股离开了座位,先是一伸手拿回了自己的信,而后才挤出一个笑容,关切地询问:“你们大一就要选这门地域经济学了吗?”
简越原本还在低头看书,闻言又是一滞,眉里眼里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她那一身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人于无形的招数,不知是什么时候练成的。
旁边的女生尴尬得笑容都凝固了,干笑了一声。
岳沁沁丝毫看不出对方昭然若揭的心思,只当这是一次又一次的巧合,友好地笑了笑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字条。
她一目十行地扫了过去,意料之中地皱起了眉。抬起头看了看正前方宽厚沉静的背影,她又低下头看了看字条右下角的贴心注解,她无奈地撇了撇嘴。
讲台上的老师开始布置题目,而岳沁沁还在写忏悔书。她写得投入,丝毫没察觉到老师正一步步走近。直到影子投到了书桌上,她才惊慌失措地抬头。
岳沁沁被罚站了,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
对于大学还要被罚站这件事,她已经感到莫大的耻辱了,然而,更让她羞愤交加的是,那张纸上明明也写了简越的名字,甚至还有他的笔跡,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一目了然,然而,老师看完之后,却只处罚了她一个人。
她一个人可怜兮兮地靠在墙上,时刻提防着被熟人看见。哪知才过去五分钟,简越也从教室出来了。
“你也被罚了?”岳沁沁压抑着欣喜,激动地问。
“你觉得呢?”他背着书包,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
“罚站怎么还让你背包呢……”
“这门课教的都是基础知识,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学的意义了。”
岳沁沁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自大狂。”
“本自大狂现在要去图书馆了,你——”他看了岳沁沁一眼,加重语气道,“跟我一起。”
“我为什么要去?我还在罚站呢。”
“你不需要罚站了,我已经跟老师说了。”
“说什么了?”岳沁沁瞪大眼睛,好奇地追问。
“我说我会教你的。”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说,“而刚刚那张字条,其实是在打情骂俏。”
【四】
岳沁沁没能摆脱掉做保姆的命运,还平白无故地搭上了自己的清白声誉。学校里流言四起,盛传大魔王简越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搞定了。于是,岳沁沁在这样的氛围里,收获了数不清的、褒贬难辨的称赞。
“不显山不露水的,手段倒挺高。”这样的话,她听了不止一次,她下定决心要脱离魔爪。
她在每个周末的下午,准时准点地去围棋社报到,倒水、拖地、擦棋盘。但是,在任劳任怨的工作之余,她耍起了小心机。别人在那下棋,她就在一旁插科打诨,一会儿哼歌,一会儿说笑话,原本严肃安静的围棋室变得其乐融融。大家在简越面无表情的无形高压之下,小心翼翼地放肆着。
那天,岳沁沁又带了一大包零食过去,一群姑娘正高兴地分着,简越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声不吭地揪住了她的卫衣帽子,把她拎进了办公室。
岳沁沁心下狂喜,面上却佯装惊慌,故作无知地说:“大家都下棋下累了吗。”
既然简越不放人,那她就搅和得所有人的日常训练都没法儿好好进行。她美滋滋地想着,哪知坐在椅子上的简越只抬了抬眼皮,就悠然地说:“你这一天到晚还挺闲的。”
“对啊。”岳沁沁连声附和,“我这么一闲人实在不适合待在你们这严谨认真的氛围里。”
“有道理。”简越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而后说,“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啊?”岳沁沁大惊失色。
“我教你下棋。”
岳沁沁又急又恼,反驳的话还没想出来,就被对方一步一步地往沟里带:“你不想赶快挑战成功,赢走经费和丢掉的尊严吗?”
“想啊。”岳沁沁纠结地说,“可是……”
“别可是了,从今天开始,我教你下棋。”
简越没有理会门缝里那一双双偷看的眼睛,兴致勃勃地盯着女孩苦恼的表情,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岳沁沁心里早已掀起了狂风巨浪,她站在原地,眉间的皱纹深得可以夹死蚊子了。
“毕竟不少人都以为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也不能让别人误会。”简越说着,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色都是胸有成竹的自信。
“误会什么?”
“误会我眼光那么差。”
“……”
简越开始光明正大地给岳沁沁开起了小饭桌补习班,从定式到收官,基本的术语到经典的棋形,计算能力到胜负意识的磨砺,像一个专业的老师,尽自己所能为她耐心地讲解着。
刀架脖子被逼着学习了两个月,岳沁沁的棋艺还真的提升了不少,已经能PK掉社里一半的成员了。旁人都是羡慕不已,话里话外不知给她挖了多少坑,她统统无怨无悔地跳了进去。
不是她大度,只是关于简越对她有意思这样的话题,荒唐到她连否认和辩解的兴趣都没有。
与此同时,她不自量力地发起了多达十三次的挑战。当然了,青出于蓝的故事总是有的,但发生在她身上的几率还是不高。
她认准了这场赌局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于是开始耍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逼着简越一步步妥协。对阵规则从让三子变成让七子,输赢判定也从赢变成了平局。
岳沁沁一次又一次地发起攻击,甚至连做梦都在研究着棋形。风筝社为数不多的几次活动,她都抱着手机玩人机大战,气得社员们纷纷哀号著要就地解散。
这里是一片惨淡,可围棋社那里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关于这段云里雾里、摸不着头绪的关系,大家都投入了极大的热情,更有甚者,开始押注赌谁先告白,终止这段明显的暧昧关系。
当然了,几乎所有人都押了岳沁沁,毕竟,简越的手段在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人人都领教过,就算他有预谋,也会挖好陷阱让对方先跳进去。更别说,他的对手还是岳沁沁。
岳沁沁是怎样的一个姑娘呢?
通常无法用三言两语来形容出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通过不同方面的接触和长久的交往
,很难对一个人下定论。但岳沁沁是个例外,不管你怎么跟她相处,跟她的哪一面相处,跟她相处多长时间,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傻。
【五】
一年一度的课外实践周快要开始了,岳沁沁终于记起了自己堂堂一社之长的身份。为了撑起社团的面子,她决心干一票大的,做一个技惊四座的特技风筝出来。
经过了两天两夜的紧急商讨过后,风筝的架构已经有了一个大概。方向是有了,落实下来又遇到了一些麻烦。特技风筝需要高级材料,社里一穷二白,岳沁沁也不好意思再伸手众筹了,只能咬咬牙掏出了自己的生活费。
那段时间岳沁沁很忙,往围棋社跑得次数少了些,下棋时也难以专心。可罕见的是,简越一次也没说过她,他好像也变得懈怠,在围棋室里准备了大量的零食,像是在储备过冬的食物。
那些东西最后都进了岳沁沁的肚子里,她每次都背着简越偷吃,还以为对方没看见,几天下来也没饿着自己。
她那样迟钝,丝毫没发现那些零食都是她爱吃的种类。她只是一头扎进了工作里,经过了三天的奋战,一个方块运动风筝基本上完成了。
课外实践那天,学校所有社团都有机会外出活动。岳沁沁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要在旁人面前大展拳脚,因此选了郊区后山脚的平原。
她一早就调查好了,礼仪社也选在了那个地方开展活动。虽然人不是很多,但是,只要有观众,就足以让她对这次出行期待不已了。
她去围棋社请假,认真严肃地说:“我社不能群龙无首。”
她原本以为还要经历一番争执,没想到简越只是抬了抬眼皮,就应允了她。
岳沁沁向来看不懂他的反复无常,因此也没对那次他的善解人意提出质疑。
直到她美滋滋地抱着自己的风筝赶到后山,赫然看见在草地上盘腿打坐的简越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压根没打算给她一分一秒的自由。
“你们不是去公园吗?”岳沁沁耷拉着脑袋,半祈求半警告地说:“今天我可代表了我们社的脸面,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可以好好说,就今天,就今天。”她双手握在胸前,两条眉毛挤成了八字形,“给我留个面子。”
“行不行啊?”
“行。”简越神色轻松,悠闲地翻着手中的书,“好歹也是关门弟子,这点简单的诉求,师父还是可以成全的。”
岳沁沁心下狐疑,试探着站起身,还没跑几步,又被叫住了。
“等一下。”简越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边脱衣服,一边朝她走过去,眼神里还有些说不清的阴郁。
“你干吗!”岳沁沁双手护体,连连后退。
简越长腿一迈,两三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将刚刚脱下来的棒球外套,围在岳沁沁的腰上,沉声道:“风大。”
那天的风确实很大,两人面对面贴得那么近,岳沁沁依然感受到了凉意从胸腔掠过,还留下了经久不息的回荡声。
已近深秋,空气里有了料峭的寒意。大家都长袖长裤上身了,岳沁沁还穿着不过膝的运动短裙,两条细长的腿在外面晃来晃去,像是感觉不到冷似的。
同行的姑娘们看到了那旖旎的一幕,嘻嘻哈哈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逼问她“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有些失神地摸着腰间的衣服,突兀地感到一阵心虚。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是怎么回事,难道简越把他自己也骗了,真以为他俩在谈恋爱吗?
岳沁沁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哪里有问题还没想明白。可她挠破脑袋想来想去,也想不通高高在上的简越除了欺负她之外,还会对她有什么兴趣。
她心事重重地回了学校,后知后觉地想起当务之急。自己穿了“光腿神器”这件事,一定不能让简越知道了。
【六】
考试周轰轰烈烈地来了,各大社团的活动骤然减少,岳沁沁开始以复习为由,光明正大地翘班。甚至连去图书馆,她都绕着活动中心走,生怕被简越抓住了小辫子便难以脱身。
她如此小心翼翼,却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一连五天,她都和简越走进了同一间自习教室,周五那天,他们甚至还坐了个面对面。
岳沁沁本来就很难集中注意力,这么一座大佛又摆在自己的面前,她更看不进去书了。
趁着简越出去接电话的间隙,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对面,企图把他的东西挪一个地方,手刚刚碰到书,一张课程表就飘到了地上。
岳沁沁拿起来定睛一看,又惊又急,那是简越下学期的课程表,几乎所有的选修课程都和岳沁沁的如出一轍。
她前几天选课的时候就很郁闷了,只能选一些难度很大、老师又严格的课,如今竟然又和简越撞了一大半。
简越适时回来,不动声色地走到座位前坐下,抽出一本笔记说:“高等数学百分之八十的考试题型都在这上面。”
岳沁沁眼神唰唰地放光,瞬间把课程表的事抛到脑后,激动地问:“真的吗?”
数学一向是她的软肋,每个期末的冲刺月,她把一半以上的精力都放在数学上,才能险险地过及格线。简越的慷慨相助无疑是雪中送炭,她抱着那本厚厚的笔记,傻笑了一声:“谢谢师父。”
“乖。”
岳沁沁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管下学期有多难过,那都是以后的事,眼前这个大麻烦解决了,她就能立刻嚷嚷着要请简越去食堂吃一顿好的。
简越自然是欣然应允,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说了一声“走吧”,就径自走了。岳沁沁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两人的东西,随后就像个丫鬟一样,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岳沁沁下了血本,点了两份超豪华的红烧鱼套餐,和简越面对面地坐在食堂。
她有些紧张,毕竟这是第一次和大魔王共进午餐,她拘谨地笑了笑,谄媚地拿出纸巾把筷子擦干净递给简越,嘿嘿地傻笑道:“吃吧。”
简越倒是没客气,接过筷子就吃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氛围莫名其妙地和谐了起来,好像多了一点儿其他的东西,可究竟是哪里和过去不同了,岳沁沁说不清楚,也看不明白。
她只会傻笑。
“欸?”头顶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一个男生端着盘子坐到了简越的身边,不怀好意地笑着,“哟,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看样子是简越的朋友,岳沁沁落落大方地伸出了手,自报家门。
“你就是岳沁沁?”那人显然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疑惑地说,“选课那几天你让我黑的就是她的电脑?”那人捅了捅简越的胳膊,小声地说道。
岳沁沁这人目光短浅,笨嘴拙舌,五官中唯一好用的就是耳朵。她听力极好,因此毫不费力地就捕捉到了真相。
原本还在小心翼翼地吃着带鱼的姑娘闻言瞬间就愣住了,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是这一口凉气,差点儿让她丢了小命。一根软刺卡在了她的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她手忙脚乱地挠着脖子,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简越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他慌乱地丢了筷子,跑到对面扶着她的脑袋,急切地说:“别动,别害怕,我带你去医务室。”
他说着就拉着岳沁沁往校医院跑去,没走几步,回头看她还在大滴大滴地掉眼泪,他一心急,来不及顾及周围人的目光,拦腰把她横抱了起来。
呜呜哇哇的声音持续了半个小时,医生终于用镊子取出了那根鱼刺。
岳沁沁揉了揉通红的眼,不要命地咳了好一会儿,而后泪眼蒙眬地看着简越,似是有千言万语,话一出口却是:“为什么要……黑我的电脑?”
简越的脸色有些难堪,神情十分不自然。
“给你安排的那些课都很好,老师也负责任。”简越扶着她的脑袋,给她擦了擦眼泪,补充道,“除了不能逃课这一点,哪儿都好。”
“可那些都是大四的课……”岳沁沁哑着嗓子费力地说道。
“你早晚都是要学的。”
岳沁沁憋得脸通红,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话还没说出口又被堵了回来。
简越把围巾一圈儿一圈儿地围在她的脑袋上,看着露出来的那双充满怨愤的眼睛,轻声说:“再说,那些课,我也选了。”
【七】
学校原来有一栋上了岁月的楼,年久失修,只拿一楼来做东食堂。
简越过去常去那里吃饭,一来是因为它离图书馆近,二来那里人少,吃个饭,偷看的人不会很多。
可设备过于老旧,刷卡机经常会重复扣饭卡里的钱。食堂窗口的师傅们都是外包找来的,极善钻营。每每都以“机器不好用,可能会多扣钱”为由,哄骗学生付现金。
而那些现金,通常都会进他们的口袋。
简越第一次见岳沁沁,便是在东食堂。
最热门的牛肉拉面窗口排起了长队,简越耐心地等着,却在离窗口一步之遥的时候,亲眼见证了一场争执。
那个男生婉拒了大师傅付现金的要求,拿出饭卡时却被对方恶意多刷了一次。男生许是碍于面子,抑或不愿惹是生非,忍住没有发作。
“你是故意的!”一个个子不高、体型消瘦的女生却跳了出来,叉着腰吼道。
“你这小姑娘瞎说什么,我都提醒过他了!”
“不是机器的问题,我亲眼看到你按了两下!”那女孩显然有些不依不饶,“头顶就是监控,你要是不承认,我就给学校写投诉信,我们请领导来辨别,看看你到底按了几下,我还要把你私收现金的事……”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窗口的大师傅有些紧张,看着围观的人群擦了一把虚汗,小声说:“别说了,给你两碗,送你们两个鸭腿还不行吗?”
那女孩端着大碗牛肉面离开的时候,还郑重其事地警告了一句:“你以后不能再坑人了。”
简越饶有兴致地看完了整场戏,原以为是为朋友出头的姑娘却在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时,硬是塞了一张现金给那个男生,还拍了拍胸口说:“大丈夫行事,不图小利,只为正义。”
故事若是在这里结束,那这顶多算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小插曲。
可简越还没来得及挥走脑海中那个冒着傻气的铿锵背影,岳沁沁就自己送上了门。
日常欺负她、取笑她那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机、把她放在舆论的中心、为她选不能逃的选修课……那个关于挑战的约定生效以后,他愈发肆无忌惮,堂而皇之地把她摆在了自己心里最特殊的位置。
他对难解的疑惑向来有耐心,因此,他兴致勃勃地摸索着自己的真心,一个陷阱接一个陷阱地挖,殊不知,跳下去的不只是岳沁沁,还有他自己。
【八】
那根鱼刺几乎要了岳沁沁半条命,她从医生手里捞回了小命,却又差点儿被简越吓得魂飞魄散。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她捂着脸,警惕地说。
任她再愚钝,也听出了一丝旖旎,她并非一点儿都不懂人事,只是,这话从简越嘴里说出来,让她有一种超越了现实的荒诞感。
“你的意思是,黑我电脑是为了跟我上相同的课?”她试探地问。
简越不否认,也不回答,只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
“你究竟什么意思啊?”岳沁沁有些急了。
可簡越依旧不发一言,只抿着嘴,眼睛含情脉脉。
“你该不会是……”岳沁沁捂着嘴,瞪大了眼睛,生怕别人听到似的,放缓了语调,难以置信地问,“喜……喜欢我?”
“如果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啊?”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难过吗?”简越低着头,认真地看着她说。
“嗯……”岳沁沁低下了脑袋。虽然这一系列的状况都来得有些突兀,以至于她到现在还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但她仔细想了想,若是简越明确地说出自己不喜欢她,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的错觉,那她一定也会有美梦醒来般的失落。
“可能会……有一点点吧。”她小声说。
简越绷紧了的眉眼突然就有了些弧度,他得意又狡黠地笑着,感叹道:“那你这是,喜欢上我了。”
“啊?”岳沁沁惊慌地摆了摆手,她不明白刚才讨论的还是简越黑她电脑的事,怎么一眨眼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她还想挣扎一下,可简越根本不给她机会。
他走到窗边,撩起了布帘,看着外面的阳光漫不经心地说:“今天是个适合在一起的好日子。”
说完,他回头看了看一脸懵懂的岳沁沁,笑着说:“恭喜你,告白成功了。”
编辑/张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