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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碗」与「竹枝」中日七夕习俗中的祈福与乞巧

2018-07-16

紫禁城 2018年7期
关键词:竹枝乞巧童子

曾 诚

七夕之夜,人们遥望天河礼拜双星,祈求自己心灵手巧、心想事成。黄梅调「天仙配」更是让董永与七仙女的爱情故事家喻户晓。人们提到七夕便联想到牛郎和织女的故事,想当然地把七夕理解成中国的「情人节」,对它最初的本来内容却逐渐模糊了。

其实七夕不光中国人过,这一古老民俗很早就流传到朝鲜半岛、日本、越南等汉字文化圈国家,在东亚各地都形成了极富色彩的「七夕文化」。

唐朝诗人杜牧的《秋夕》吟咏到:「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这首诗显现的画面带有色彩和动感,使人对渺渺星河产生无限遐想,诗里咏唱的节庆习俗便是七夕,是我国传承久远的一个盛大节日。其实七夕不光中国人过,这一古老民俗很早就流传到朝鲜半岛、日本、越南等汉字文化圈的国家,在东亚各地都形成了极富色彩的「七夕文化」。

「都从一个巧字来」:中国七夕习俗故事

每年农历七月初七是传统节日七夕节,由于牛郎会织女的浪漫传说,现代人往往觉得七夕是年轻恋人们过的节日,是中国的情人节,其实不然。七夕这个节庆日始于汉朝,相传每年七月初六或者七月初七的夜晚女子们都会在院子里遥拜织女星祈求手巧,所以人们也把七夕节叫做「乞巧节」。

乞巧的法子有好几种,有「穿针乞巧」、「喜蛛应巧」和「投针验巧」。其中「穿针乞巧」的习俗来源最早,七夕夜女子们聚在一处将七根针或者九根针并排放在一起,能将五彩丝线连续穿过七个针孔或者九个针孔的女子便是「得巧」,反之就是「不得巧」,不得巧的女子便要「乞巧」。此外还有比穿针快慢的对月穿针引线,能最快穿过针孔者便为「得巧」,穿得慢即为「输巧」。《西京杂记》说:「汉彩女常以七月七日穿七孔针于开襟楼,人俱习之。」南朝梁宗懔《荆楚岁时记》说:「是夕,人家妇女结彩缕穿七孔针,或以金银瑜石为针。」《舆地志》里记载:「齐武帝起层城观,七月七日,宫人多登之穿针。世谓之穿针楼。」元人陶宗仪的《元氏掖庭录》说:「九引台,七夕乞巧之所。至夕,宫女登台以五彩丝穿九尾针,先完者为得巧,迟完者谓之输巧,各出资以赠得巧者焉。」唐人林杰《乞巧》诗有「家家乞巧望秋月,穿尽红丝几万条」之句,形象地说明了七夕穿针乞巧风俗之盛。

清 紫檀木边绣七夕图围屏长三九八厘米 宽七五一·六厘米 故宫博物院藏

「喜蛛应巧」的乞巧方式始于南北朝时期。南朝梁宗懔《荆楚岁时记》记载:「是夕……陈瓜果于庭中以乞巧。有喜子网于瓜上,则以为符应。」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说:「七月七日,各捉蜘蛛于小盒中,至晓开;视蛛网稀密以为得巧之侯。密者言巧多,稀者言巧少。民间亦效之。」北宋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说七月七「以小蜘蛛安合子内,次日看之,若网圆正谓之得巧」。南宋周密在《乾淳岁时记》里写道:「以小蜘蛛贮合内,以候结网之疏密为得巧之多久。」明人田汝成的《熙朝乐事》里说七夕「以小盒盛蜘蛛,次早观其结网疏密以为得巧多寡」。可见历代占验讨巧的标准亦有变化,南北朝时期人们验看蛛网之有无,到了唐代人们验看蛛网之稀密,到了宋代人们验看蛛网是否圆正,后世之人则多遵从唐俗。

清紫檀木边绣七夕图围屏左起第三条屏局部之“牛郎织女”

清紫檀木边绣七夕图围屏左起第三条屏局部之“切瓜”

到了明清两代则又兴起了「投针验巧」的习俗,与早期的「穿针乞巧」同源而不同法。明代刘侗、于奕正的《帝京景物略》卷之二「春场」记载:「七月七日之午,丢巧针。妇女曝盎水日中,顷之,水膜生面,绣针投之则浮。则看水底针影,有成云物花头鸟兽影者,有成鞋及剪刀水茄影者,谓乞得巧。其影粗如槌,细如丝,直如轴蜡,此拙征矣。」《直隶志书》里说京西良乡「七月七日,妇女乞巧,投针于水,借日影以验工拙,至夜仍乞巧于织女」。清代人富察敦崇在《燕京岁时记》「丢针」里写道:「京师闺阁,于七月七日以碗水暴日下,各投小针,浮之水面,徐视水底日影,或散如花,动如云,细如线,觕如椎,因以卜女之巧拙。俗谓之丢针儿。」

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有一幅《乞巧图(酒宴图)》,据传乃五代或者北宋的一位佚名画家所作,由于年代久远,画卷绢丝裂损,累经补画、补笔,使此画面目信息颇为复杂。画中所绘宫殿楼阁威严均整,是年代较为久远的一幅有名的界画作品。图中局部可见殿内黑漆几案上放置诸多碗盏,往往被解读成内廷盛大娱乐活动。那么这里陈设的诸多碗盏到底是饮酒的酒碗,还是七夕宫内女眷们投针乞巧的水碗呢?只是「投针验巧」的乞巧习俗兴盛于明清,未见得是唐宋期间即有的乞巧习俗。五代时期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中写「七夕,宫中以锦结成楼殿,高百尺,上可以胜数十人,陈以瓜果酒炙,设坐具,以祀牛女二星,妃嫔各以九孔针五色线向月穿之,过者为得巧之侯。动清商之曲,宴乐达旦。土民之家皆效之」,可见天宝年间宫中七夕尚为「穿针乞巧」,宫中做法传至民间引得家家争相效仿,这桌上的碗盏还真成了解读此画的一个关键,因此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所藏这幅绘画的定名与解释一直存在争议。二〇一五年十月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纪念该馆亚洲部成立一百周年举办的「馆藏中国书画精品展」第一期即展出了此画,但当时的展品介绍里又将此画解读为反映唐明皇与贪睡晚起的杨贵妃之间的闺房之趣,多少令人觉得说服力不足。七夕是女子们一年一度的大事儿,费了多少心思就是要「讨个巧」。《红楼梦》四十二回「蘅芜君兰言解疑癖,潇湘子雅谑补余香」里王熙凤因为闺女生在了七月初七向刘姥姥讨主意有如下一段对话:

刘姥姥听说,便想了一想,笑道:「不知他几时生的?」凤姐儿道:「正是生日的日子不好呢,可巧是七月初七日。」刘姥姥忙笑道:「这个正好,就叫他是巧哥儿。这叫作『以毒攻毒,以火攻火』的法子。姑奶奶定要依我这名字,他必长命百岁。日后大了,各人成家立业,或一时有不遂心的事,必然是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却从这『巧』字上来。」 凤姐儿听了,自是欢喜,忙道谢,又笑道:「只保佑他应了你的话就好了。」

刘姥姥给七夕出生的凤姐闺女以「巧」取名,趋利避害、逢凶化吉都从这个「巧」字上来。那么借用《红楼梦》里刘姥姥的这句话,七夕的风俗,「穿针乞巧」也罢,「喜蛛应巧」也罢,「投针验巧」也罢,都从一个巧字来,诸般心思只为乞巧。

五代至宋人绘 乞巧图

绢本设色 纵一六一·六厘米 横一一〇·八厘米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

「磨喝乐」的话题

司马光有首诗《和公达过潘楼观七夕市》恰巧反映了宋京汴梁的七夕节俗:织女虽七襄,不能成报章。无巧可乞汝,世人空自狂。帝城秋色新,满市翠帟张。伪物踰百种,烂熳侵数坊。谁家油壁车,金碧照面光。土偶长尺余,买之珠一囊。安知杼轴劳,何物为蚕桑。纷华不足悦,浮侈真可伤。

提倡「节用」的司马光看到汴京七夕的铺张奢华景象颇有微词,诗中「土偶长尺余,买之珠一囊」一句里的「土偶」倒不是说的「泥菩萨」,而是一种「泥娃娃」,这种长尺余、价值一囊珠的泥塑童子就是堪称宋人国民崇拜的「磨喝乐」。

「磨喝乐」又写作「摩睺罗」、「魔合罗」,是梵语摩睺罗伽(Mahorāga)的一个外来语说法,宋代人的市井说法就是「泥孩儿」,是宋代七夕节庆的一个吉祥物什,流传甚广。傅芸子先生在《白川集》中有《宋元时代的「磨喝乐」之一考察》一文,其中引用宋代人的笔记文字考证详细,开篇便讲「汴宋时代,七夕乞巧,铺张盛饰,逾于有唐。富贵之家于初六初七两晚,多有在中庭结彩楼— 谓之乞巧楼— 以乞巧的。这楼中所供的偶像,不是牵牛织女,却是『磨喝乐』」。这段文字说明了「磨喝乐」这个来自印度佛典的形象演变成顽皮可爱的小童形象与中土七夕节庆结下了深刻因缘。扬之水先生的《摩睺罗与化生》一文又作了新的补充,将「磨喝乐」与「化生」联系起来,讲述了莲花童子这一形象的来龙去脉。文中说:「唐代『化生』已别有它的『世间相』,如长沙窑釉下彩童持莲花纹壶中的形象;两宋,『化生』则定型为持花或攀枝的童子,而成为一种运用极普遍的艺术装饰。」文中最后结论写道:「童子与荷叶的组合,虽仍由化生而来,但它的本义大约已经很少有人记得,却多半只是作为活泼泼的意趣和一种温暖、明亮的色调而用来装点日常生活。」将傅芸子、扬之水两先生的文字结合起来理解,我们大体可以知道宋代七夕节庆人们所供的「泥娃娃」塑像即是「磨喝乐」,而这种祈求生养孩儿的愿望逐渐演化成莲花童子的形象运用到玉雕、玉坠、瓷枕等诸多体裁中,从七夕专供逐渐融入到日复一日的寻常生活中。

宋 红陶童子像印模(两件)故宫博物院藏

宋 白玉执荷童子(两件)故宫博物院藏

宋 白玉玩莲童子高四·五厘米故宫博物院藏

宋 青玉执荷童子(两件)故宫博物院藏

两宋时期人口繁衍,经济发展,整个社会奢华、享乐的气氛也很高涨,这一点在七夕节庆的「磨喝乐」身上亦能窥见端倪。「磨喝乐」已经不是最开始供奉的「泥娃娃」,而是成了一个堆金积玉的「金娃娃」,博得人们的喜爱和争抢。祈求生养孩儿的愿望还是那个愿望,朴素的愿望却有了非常丰富、甚至奢华的包装。北宋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记载:「七月七夕,潘楼街东宋门外瓦子、州西梁门外瓦子、北门外、南朱雀门外街及马行街内,皆卖磨喝乐,乃小塑土偶耳。悉以雕木彩装栏座,或用红纱碧笼,或饰以金珠牙翠,有一对直数千者,禁中及贵家与士庶为时物追陪。」从这则笔记可知北宋汴京每逢七夕所售「磨喝乐」中已经出现了装饰金银珠宝的类型,一对「磨喝乐」人偶甚至价值数千,尽管费用不菲,仍然是皇室侯门、仕宦公卿争抢的奢侈品。

宋 青玉负荷莲童子高五厘米 故宫博物院藏

宋 青玉镂雕执荷童子故宫博物院藏

宋 邛窑趴卧童子像故宫博物院藏

北宋 定窑白釉孩儿枕故宫博物院藏

南宋周密的《武林旧事》里又说:「七夕前,修内司例进摩㬋罗十卓(桌),毎卓三十枚,大者至髙三尺,或用象牙雕镂,或用龙涎佛手香制造,悉用镂金珠翠,衣帽、金钱、钗镯、佩环、真珠、头须及手中所执戏具,皆七宝为之,各护以五色镂金纱厨。制阃、贵臣及京府等处,至有铸金为贡者。」从周密的这段文字可知到了南宋「磨喝乐」形体更为硕大,装饰更为繁复,早已不是什么「小塑土偶」的泥娃娃,而是「披金挂玉、浑身珠宝」的金娃娃。材质上也更加名贵,有象牙包金的,也有龙涎佛手香包金的,是为进奉御前禁中的贡品。

《岁时广记》是南宋人陈元靓撰写的一本反映节庆习俗的岁时记,在卷二十六里有首诙谐讽刺彼时七夕风俗的「谑词」:

天上佳期,九衢灯月交辉,摩㬋孩儿斗巧争奇。戴短檐珠子帽,披小缕金衣,嗔眉笑眼,百般地、敛手相宜。转睛底、工夫不少,引得人爱后如痴。快输钱,须要扑,不问归迟。归来猛醒,争如我活底孩儿。

清 泥塑贴金童子立像故宫博物院藏

宋 五彩瓷童子像高一九·二厘米 故宫博物院藏

宋 瓷加彩童子坐像故宫博物院藏

这里出现的「磨喝乐」应该是一种带有活动机关的偶人,能转动眼珠子,能反复拱手作揖,这样的「磨喝乐」不仅披金戴银穿得漂亮,又有了活动机关更招人喜爱,逗引得人们愿意掏腰包买欢喜。这种安装有机关的活动偶人在后人的笔记时文里仍有追记。明代的《姑苏志》卷五十六里记载:「(宋人)袁遇昌居吴县木渎,善塑化生摩㬋罗,每搏埴一对,价三数十缗,其衣襞脑囟,按之蠕动。」此处所说的「衣襞脑囟,按之蠕动」便是指苏州地区制作的一种带有活动功能的「磨喝乐」。

「只为有福」:日本七夕习俗故事

牛女二星的记载很早就向东流传到了朝鲜半岛,朝鲜平安南道大安市舞鹤山南麓的德兴里古墓壁画中便有牛郎织女图。墓内前室南侧天井的对角线上从上部东侧往下部西侧绘有一条蜿蜒曲折的青绿色带象征银河,两侧各绘牛女二星。二星皆作人形,牵牛星戴白色高冠,穿黄色长外衣,手执缰绳牵着一头浅青色的牛,牵牛星前方写有「牵牛之象」四字。银河的另一边绘有织女星与牵牛星远远相望,织女头发盘成两束高髻,上衣为淡黄色,下裙白绿二色相间,身后跟随一只黑犬,织女前方的汉字漫溢不清,应为「织女之象」四字。壁画上牛女星象的画面表示牵牛织女银河相隔的观念在五世纪就已经东传到了朝鲜半岛。

五世纪 朝鲜德兴里古墓壁画中所绘的牛郎织女及线描图

德兴里古墓前室南侧天井壁画线描图

牵牛、织女的七夕故事通过朝鲜半岛的陆桥或者从东南海上跨越大海传入日本列岛。根据《续日本纪》卷十一的记载:「秋七月丙寅。天皇观相扑戏。是夕徙御南苑。命文人赋七夕之诗。赐禄有差。」在圣武天皇天平六年,也就是七三四年的七月初七日,白天皇室观看相扑比赛,晚上命文人吟咏七夕诗歌,这是七夕成为日本朝廷仪式的最早记载。在日本最早的国语诗歌总集《万叶集》里有一百三十首咏唱牛郎织女银河相会的「七夕歌」,构成了一个「七夕歌群」。日本的学者曾试图从文学和民俗的角度来解读这些七夕歌,进而探讨里面的大陆文化因素以及本土文化特点。如《万叶集》第七卷卷首有诗人柿本人麻吕所作的题为「咏天」的杂歌,唱到「遥望天海云涛涌,但见月船入星林」,显示了「月船渡银河」的大陆星汉文化。又如《万叶集》第八卷中收录了遣唐使诗人山上忆良的七夕组歌十二首,这套七夕组歌应为作者宴席上的应制之作,这一点与前述《续日本纪》的记载倒是有呼应之妙。比如七夕组歌中的第三首篇幅较长,杨烈先生将其译为:「自从天地分,天上有银河,牛郎与织女,隔岸唱悲歌,空中思且叹,心情久折磨,遥望何所见,滚滚是青波,白云何所思,泪尽空蹉跎,如此将气尽,苦恋终如何,丹泥涂小舟,亦有真玉舸,朝来击桨渡,夕浪渡船过,飞渡天河原,巾带铺云窝,玉手挽玉手,同宿共谐和,但愿人长久,秋夕永恒多。」诗中牵牛织女隔河苦恋,期盼相逢永不分离的气氛明显受到了大陆文化的影响。从这些诗歌创作的例子可知中国的七夕文化传入日本列岛,最早是以文人咏唱七夕诗歌的形式传播了牵牛织女的传说。

中国的七夕文化里除了牛郎织女银河相会的故事东传扶桑,「乞巧」这一项目也传到了岛国。室町时期的藤原兼良在《公事根源》这本书里记载,宫中「清凉殿」的内院最早举办「乞巧奠」是在孝谦天皇天平胜宝七年的七月七日那天,也就是七五五年的七夕。《日本风俗史事典》的「乞巧奠」词条里介绍:「平安时代日本在宫中举办乞巧奠,宫中供上山货海鲜等特产,供案上摆放楸树叶,楸树叶上放着贯穿五彩丝线的七根针,摆上庭院竖琴,供上星星熏香。皇室举办诗歌管弦的宴会,观看星星相会,举办相扑大会。」位于奈良东大寺的正仓院收藏的宝物里便有「七孔针」,早稻田大学图书馆藏有帝室博物馆于昭和十七年出版的《正仓院御物图录》,这套图录的第十四辑里对保存于正仓院南仓的七根针做了详细描述:这七根针三根为长针,长三十四点九厘米,银针、铜针、铁针各一根;四根为短针,长十九点五厘米,包括银针、铁针各两根。针的根部钻有小孔。大针底部的断面椭圆,中部断面浑圆,针尖扁平。底部稍微偏下处钻有小孔,而且大针上悬吊写有针的尺寸及彩线长度的纸签。《大唐六典》卷二十二记载「中尚署七月七日进七孔金细针」,在正仓院还能找到当时形制的实物实属不易。日本学者小南一郎先生在《西王母与七夕文化传承》一书里写道:「从正仓院保存(七孔针)这一遗物来看,通过唐朝宫廷的仪礼,中国式的七夕仪节很早就原原本本的传入日本,不过可以推定的是这些七夕仪礼的细节有不少在今天已经失传了。」

正仓院所藏的七根针早稻田大学图书馆藏《正仓院御物图录》书影

正因为源自大陆的七夕风俗传入日本后形式有所变化,不同的时代有了不同的更替与变化,七夕习俗在日本有了一些新的特点。到了江户时代,七夕的节俗作为一种家庭行为更加普遍地传播到民间。人们在竹枝上悬挂上纸片做成供品去陈设。早稻田大学坪内博士纪念演剧博物馆所藏的浮世绘版画《稚游五节句之内七夕》一图中画的便是幼稚小童七夕节制作竹枝纸供的场面,图中的竹枝上悬挂了各色彩纸,彩纸上写满了七夕祈福的吉祥话。这种制作竹枝纸供的节俗一般都在家庭内举行,但是根据江户时期的文字记载和当时的绘画作品来看,除了家庭单位的竹枝供奉以外,作为普遍公共行为的「七夕祭」陈设供奉的大型竹枝也屡见不鲜。在江户时期的浮世绘绘画中便有很多反映当时「七夕祭」情景的作品。比如早稻田大学坪

内博士纪念演剧博物馆收藏的另外一幅题为《市中繁荣七夕祭》的浮世绘版画作品中,画面正中是远景富士山,画面下方是作为近景的江户市街,远景与近景的上下交错构成了视觉上的空间透视感。画面上还绘有诸多形体大小不一的竹枝,竹枝上悬挂有大福账本、千两钱柜、算盘等饰物祈祷生意兴隆、买卖繁荣。竹枝上还悬挂有加吉鱼、西瓜等物件,此外竹枝上甚至还悬挂了酒瓶、酒杯、角樽、葫芦等饰物,表示好酒之人的祈祷,摇曳的竹枝与饰物使得静止的画面有了动感,竹枝看上去甚至比远处的富士山还大,虽有夸张,但是这种近大远小的画法更加增强了立体空间感。画面的右下还可以看到晾晒的蓝色和服,使得画面显示的市井生活气息更加真实。这幅浮世绘的锦绘版画是歌川广重「撰出江户四十八景」中的一幅,很直观地显现了日本江户时期的七夕风俗。这一内容题材的浮世绘锦绘作品该馆还收藏有一件,内容大体一致,仅仅是版画画题有所更替,叫做「名所江户百景」。这幅《市中繁荣七夕祭》是江户名胜百景中的第七十三景,由于浮世绘版画的可复制性,雕版可以反复印刷成画,所以这幅「七夕祭」的作品流传甚广,在日本的很多图书馆、博物馆都收藏有这幅作品。

到了现代,日本人庆祝七夕的方式更为简单快捷,在竹枝上悬挂彩纸写上自己的祝福即可。随着现代社会价值观念的多元化,竹枝彩纸上的心愿也变得更加丰富多彩甚至是光怪陆离。早年人们把「五谷丰登」、「家内平安」,「世界和平」等等祈祷写在彩纸上,现在写在彩纸上的有「考上驾照」、「学会英语」、「减肥成功」等等五花八门的心愿,种种心思和念想只为有福。

《古诗十九首》中有《迢迢牵牛星》一首,吟咏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牵牛星、织女星、银河水,一年一度的久别相会使得现代的七夕节成为一个充满爱意的浪漫日子。七夕乞巧也罢,七夕祈福也罢,不管是「水碗」,还是「竹枝」,七夕节永远承载着人们对自己生活的企盼和念想。

日本浮世绘之“市中繁荣七夕祭”早稻田大学坪内博士纪念演剧博物馆藏

日本浮世绘之“稚游五节句之内七夕”早稻田大学坪内博士纪念演剧博物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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