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政府支出与土地供给的双重结构效应及其区域波动机制

2018-07-12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学报 2018年4期
关键词:性支出脉冲响应中西部

(上海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上海 200433)

一、引言及文献综述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经济保持了持续的较快增长,一直以来很多学者从各种角度去解释增长的特征和源泉。尽管现有文献中对于我国经济快速增长的动力和源泉的分析不完全相同,但是比较一致的看法是城镇化是经济增长的引擎和助推器。城镇化的快速发展,催生了土地财政模式,虽然促进了经济增长,但是也造成了质量和效益的矛盾[1][2]。在土地财政模式下,政府让渡建设用地使用权,并获得土地使用权租金为其支出融资,使得政府对土地财政形成了很强的路径依赖[3],引起了较多学者的关注和研究。

图1描述了2001~2014年间的土地出让面积与土地出让收入。可以发现在土地财政的规模上,土地出让收入和土地出让面积整体呈现出明显增长趋势。从全国看,两者的时间趋势比较接近,都呈快速增长的趋势。2012年虽然土地出让面积在增加,但增加的速度有所放缓,土地出让的收入反而有一定幅度的下滑。2013年的土地出让收入继续增加,2014年有小幅回落,这与当时的严控地王频现和打压房地产市场投机的政策环境有关。从区域看,东中西部的土地财政规模有着较大差别。从图1(a)中可以发现,东部地区的出让收入主导了全国的出让收入,并且增长速度最快;中部和西部地区的收入规模比较接近,增长速度远没有东部地区快。从图1(b)中可以看出,土地出让的面积在三大区域中的变化趋势比较接近,但是在数量上有所区别,东部最大,中西部十分接近。

图1 土地出让面积与出让收入

已有土地财政的相关文献集中在这几个方面:(1)土地财政与经济增长、收入和经济波动之间的关系。赵扶扬、王忏和龚六堂区分住宅和工业用地,用税收和卖地收入为基础设施建设融资,建立了一个有关中国土地财政行为的DSGE模型来解释中国经济波动[4]。该文虽然考虑了土地供给区别,但是忽略了政府的支出结构,未能就政府支出和土地供给的双重结构进行分析,距离现实情况存在着一定偏差。同时,高然和龚六堂把土地财政引入DSGE模型中,发现土地财政放大了房地产市场的波动,并将房地产市场的波动传导到消费和投资等实体经济波动[5]。(2)土地财政与公共品之间的关系。左翔和殷醒民发现地方政府土地财政收入的增加能够显著增加基础设施等经济性公共物品的供给,但同时减少了教育和医疗卫生等非经济性公共物品的供给[1]。(3)土地财政与房价之间的关系。吴智华和杨秀云考虑了政府的土地财政机制,在一般均衡模型中考察了土地财政和房地产市场波动之间的关系[6]。王猛等采用面板模型计量检验了土地财政、房价和城乡消费差距之间的关系,发现土地财政与房价相互推动,土地财政对房价与消费差距的影响在东中西部存在着差异[7]。

综合以上文献可以看到,现有研究忽略了土地财政供给侧中的两个关键问题:第一,供给侧方面同时并存的政府支出和土地供给的双重结构效应。第二,双重结构效应下的土地财政区域经济波动机制。

对于土地财政中的政府支出和土地供给,已有文献过度关注政府支出或土地供给总体,而对于它们并存的双重结构性特征未能给予充分的关注和研究。(1)政府支出结构。我国政府具有典型性的供给生产性特征,它不仅是消费型政府,而且也是生产型政府。政府支出有三大类:第一类是国防、社会执法、公务员工资等消费性支出;第二类是具有社会保障等财政性功能的转移支付;第三类是政府的生产性支出,通过这类支出形成具有外部性功能的公共资本,对企业的生产提供基础设施和交通等领域的重要支撑。政府支出结构中,生产性支出是政府投资为了形成公共资本而支出,它不同于一般性的消费性支出和转移支付。在土地财政文献中往往关注了政府购买等消费性支出以及转移支付,而忽略了政府的生产性支出。在非土地财政领域关于政府支出的经济增长机制,有一部分文献提供了生产性支出证据。例如,饶晓辉和刘方发现政府生产性支出有明显的外部性特征,在短期内对于居民消费和投资有挤出效应,在长期内有挤入效应[8];胡永刚和郭新强发现政府支出对于居民消费的影响有挤入和挤出效应,政府支出规模存在最优水平[9]。以上这些非土地财政领域的文献表明,政府支出对经济具有重要影响。在土地财政领域,政府支出具有明显的结构效应,我国政府表现出明显的消费型和生产型支出双重特征,而已有土地财政文献未能对此进行充分研究,存在着缺陷和不足。(2)土地供给结构。政府对城市建设用地供给具有结构性特征。其中对商住用地(包含住宅用地),政府往往采取招拍挂等方式,市场机制不断推高土地价格,由于居民和商业对于土地的需求缺乏弹性,导致高地价的成本大部分由居民承担,从而政府获得巨额的土地租金,并为其公共支出融资。对于工业用地,政府在没有竞争性要求时,往往采取划拨或者协议等方式出让。企业用脚投票的机制使得地方政府进行“逐底竞争”,以十分低廉的价格出让工业用地。政府的这种结构性土地供应方式本质上是对于工业企业的补贴,对商业和居民住宅消费者剩余的攫取。

本文的主要创新和学术贡献是:(1)从我国生产性政府和结构性土地供应的供给侧视角,运用动态随机一般均衡理论,构建同时兼具生产和消费功能的政府支出结构,以及商业和工业土地不同土地供给结构的DSGE模型,系统考察双重结构供给的经济效应及区域机制,克服已有文献未能考虑政府支出和土地供给结构或者只简略地考虑某一种结构而忽略另外一种结构,由此忽略了双重结构效应的不足;(2)在理论模型构建基础上,实证分析了政府支出和土地供给双重结构效应的区域波动机制,克服了已有文献集中于全国总体平均化分析而缺乏区域的针对性和比较性分析的问题,深化了现有研究。

二、理论机制及其模型体系构建

在研究土地市场的DSGE模型中,Liu等做了开创性的研究[10]。本文在两方面拓展Liu等的理论模型。第一,针对现实中工业和商住两类不同用途的土地,设定经济系统中的结构性土地供给机制。第二,根据政府支出的功能差异,将其细分为生产性支出、对家庭户的转移支付以及政府消费,考察政府不同类别支出对经济系统的差异性影响机制。具体模型包括三类主体:家庭户、企业家和政府。家庭户每一期供给劳动,并进行储蓄(或购买企业债券)、住房投资与消费决策。家庭户的贴现因子大于企业家,在资金借贷市场上处于资金的供给方。模型中企业家拥有两类企业,一类是房地产企业,另一类是工业品生产企业。房地产企业每期缴纳土地出让金获得土地的使用权,缴纳的土地出让金成为政府财政融资的一部分。工业企业每期需要决策从金融市场借贷,利用政府生产性支出所形成的资本,雇佣劳动、投入自有资本以及从政府那里获得的工业土地进行工业品生产。政府通过税收和土地出让获得收入,而其支出包括公共投资、政府消费以及对家庭户的转移支付。

(一)理论模型构建

1.家庭户。家庭户的效用来源于对工业产品、住房和闲暇的消费,其效用最大化问题为:

s.t.cht+qht(ht-ht-1)+sht=Rt-1sht-1+ωtNht+Ft

(1)

式(1)中,βh<1表示消费者的主观时间折现因子;cht、ht、Nht、sht分别表示家庭户t期的消费、住房持有量、劳动供给和储蓄(或企业债券);qht、Rt-1、ωt分别是t期住房价格、利率和工资;Ft表示政府的转移支付;γh、νht、1/η、νN分别表示家庭户消费惯性、时变住房偏好、劳动供给弹性和劳动偏好。这里参考主流文献做法,用时变住房偏好刻画住房需求冲击,设νht服从AR(1)过程:lnνht=(1-ρh)lnνh+ρhlnνht-1+εvht。

企业家效用来源于工业品的消费。由于企业家的折现因子相对较小,因此企业家在生产的过程中会发售债券进行借贷,借贷的抵押品设为工业生产用的资本和部分工业用地。设cet、γe、qlt分别表示企业家消费、惯性因子和工业用地价格。企业家的效用最大化问题为:

s.t.cet+Iet+qlt(Lyt-γlytLyt-1)+Rt-1bt-1=(1-τy)Yt+(1-τh)qhtΔHt+bt-ωtNetKet=(1-δ)Ket-1+Iet

(2)

借鉴Kiyotaki和Moore以及Liu等的设定[10][13],设企业借贷(或发行债券)约束为:

Rtbt≤mtEt(økKe,t+ølql,t+1Lyt)-øwωtNetRt

(3)

式(3)中,bt是借贷金额(或债券融资额),mt是抵押率。本文假设资产抵押率会受到外生的政策冲击影响:

lnmt=(1-ρm)ln(m)+ρmlnmt-1+εmt

(4)

3.政府。政府每期需要决策如何供应土地以及对其收支进行预算。为便于分析,假定每期工业用地与商业用地的增长率分别为λlyt和λlht(相等时将其记为λl),且服从AR(1)过程:lnλlht=(1-ρlh)lnλlh+ρlhlnλlht-1+εlht,lnλlyt=(1-ρly)lnλly+ρlylnλlyt-1+εlyt。

本文政府收入Tt有两个来源:工业品税收和住房生产企业的税收,其中政府商业土地的出让收入被简化到房地产企业的税收里面。政府的支出有三大类,第一类是国防、执法、公务员工资等消费性支出cgt;第二类是社会保障等转移支付Ft;第三类是政府的生产性支出Igt。政府的预算为:Tt=τyYt+τhqhtΔHt,Ft=φhtTt,Igt=φitTt,cgt=(1-φht-φit)Tt。设政府支出政策φht和φit均服从AR(1)过程:lnφht=(1-ρφh)lnφh+ρφhlnφht-1+εφht,lnφit=(1-ρφi)lnφi+ρφilnφit-1+εφit,Kgt=(1-δg)Kgt-1+Igt。

(二)市场出清和稳态均衡

市场出清要求市场供给等于市场需求。具体而言,在工业品市场:Ct+It=Yt,其中Ct=cht+cet+cgt,It=Igt+Iet;在住房市场:Ht=ht;劳动力市场:Nht=Net;土地市场:Lht+1=λlhtLht,Lyt+1=λlytLyt;信贷市场:bt=sht。对经济系统的一阶条件、预算约束、均衡条件以及产出方程去趋势处理,并进行稳态求解和对数线性化后得到平稳系统。

三、参数校准与估计

本文的参数校准主要参考已有的国内外相关文献和运用样本数据通过回归得到。关于时间偏好因子,易斌将家庭户的时间偏好因子设定为0.9925,企业家的时间偏好因子设定为0.98[14]。本文考虑到模型中包含增长,对家庭户的时间偏好因子进行微调,设定βh为0.995,βe保持不变,为0.98。对于年度GDP增长率,本文利用不变价格的GDP数据取对数后,对时间进行回归,得到均衡增长率为10%,从而季度增长率g为2.5%。关于资本的折旧,根据胡永刚和郭新强的结果,设定私人资本的年折旧率δ为10%,政府资本的年折旧率δg为4%,同时政府资本产出弹性ν设定为0.16[9]。根据谭光荣和尹宇,本文设定工业企业税负τy为18%[15]。设定通常需要预付的工资为工作的1/3,从而φw为1/3。关于工资份额,依据易斌以及饶晓辉和刘方等的设定,将α取值为0.5[8][14]。同时设定抵押率为0.8。关于政府的政策参数,参考胡永刚和郭新强的方法和结果[9],根据中国统计年鉴进行统计分析,设定政府支出中转移支付比例φh为0.15,生产性支出比例φi为 0.4。

表1区域参数差异 单位:%

同时由于我国幅员辽阔,东中西三大区域表现出的部分参数特征可能不一样,因此有必要对于不同区域有差异的参数进行分析。此处主要体现在三大区域有关政府收入以及经济增长的参数存在差异。具体而言,有差异的参数是土地的供应速度、GDP增长率、宏观税负以及土地杠杆水平(指土地价格相对于住房价格的比例)。为了得到这些存在差异的区域参数,本文利用现有可获取的2002~2013年国土资源年鉴的省级面板数据,按照东中西三部分加总,然后取对数后对时间进行回归得到三大区域的土地供应速度。根据已有的样本数据发现商住和工业土地的供应速度很接近,为了稳态计算的方便,假设均衡的两类土地供应增速相同为λl。区域GDP增长率是利用统计年鉴的数据和类似的方法计算得到。宏观的税负水平,参考郭庆旺和吕冰洋以及谭光荣和尹宇文献结果,设定东中西的税负水平分别为21%、11%和14%[15][19]。本文中与土地杠杆水平紧密相关的是房地产企业的综合税负(包含土地出让金在内)。从贝叶斯估计的后验结果得到全国的房地产企业的综合税负是28.8%。从实际情况来看,根据况伟大和李涛研究土地价格和房价的文献,住房用地的出让主要以招拍挂为主,而招拍挂中,又以挂牌占主要部分,因此将文献中关于挂牌出让的统计结果来设定土地杠杆水平[20]。根据况伟大和李涛的结果,2004~2008年间35个大城市的非楼面地价房地产行业土地杠杆水平是26.5%[20]。如果考虑到容积率(一般在2~3之间,这里按照2.5计算)的因素,土地杠杆水平大约是10.6%,进一步考虑宏观税负18%,那么可得房地产行业的综合税负为28.6%,这个数值与贝叶斯估计的结果28.8%十分接近,具有很高的可信度。因此,本文对于不同区域的土地杠杆水平,参考况伟大和李涛关于挂牌土地的杠杆水平统计结果进行分析[20]。通过以上处理得到区域个性参数。不同区域的参数分为两大部分,有一部分是共性参数,它们不随区域变化而变化,另外一部分与区域自身特征有关。表2列出了三大区域的共性和个性参数,个性参数,主要针对中东西部自身特有的宏观税负、土地供应速度、住房综合税率以及GDP的增长率进行校准。

四、数值仿真及实证分析

在前面理论模型设定、参数校准和估计的基础上,本文进一步对东中西不同区域的政府支出和土地供给的双重结构效应进行冲击响应机制的比较分析,以便于研究土地财政的区域机制。

表2区域共性和个性参数校准与估计

脉冲响应函数刻画的是,在扰动项上加一个标准差大小的冲击对于内生变量当前值和未来值所带来的影响。本文从住房技术、抵押率、土地供给结构和政府支出结构这四个方面的冲击来考察土地财政的经济系统反应机制。图2展示了不同区域的仿真结果。可以看到,不同区域的结构效应既有联系,又有区别。联系之处在于,不同区域的脉冲响应在图形走势的趋势上总体一致,未出现绝对性的系统偏差;区别表现为不同区域响应在数值特征上存在着一定差异。

(一)区域脉冲响应的共同趋势分析

首先考虑住房技术的冲击。图2是各宏观变量应对一单位标准差的住房技术冲击的脉冲响应。第一行分别是企业家、家庭户以及政府的消费的脉冲响应,第二行是私人投资、产出和就业的脉冲响应,第三行是借贷额(或债券购买额)、债务利率和房价的脉冲响应。从图2(a)中可以看出,一个标准差的住房技术冲击,导致住房的供给有比较大的提升,从而降低了均衡房价。同时,受到房价下跌的影响,家庭户会更多买房,造成其消费减少(减少幅度较小),买房收入会通过一系列间接传导机制流入政府,导致政府的支出明显增加。由于家庭户的支出较多流向房地产,经济中来自家庭的储蓄降低,从而减少借贷资金的供给并推高了均衡利率。同时均衡时的劳动供给高于稳态,这是家庭户面对住房价格降低,通过减少闲暇和工业品消费来增加住房消费的反应,体现了住房价格变化的替代效应。住房技术冲击对于产出的影响,一方面导致政府有更多的资金用于生产性资本的投资从而挤入政府资本,对产出有正向提升作用,另一方面却从企业家自身消费和劳动需求增多等挤出企业家的私人投资,对产出有负向降低作用。因此,产出最终的变化取决于正负抵消的综合作用。从图2(a)中可以看出,在响应的期初,产出的正向提升作用偏大导致产出高于稳态。但是很快随着住房价格的恢复,降低了消费者的购房动机,家庭劳动供给增幅减少并降低家庭收入增长速度导致储蓄萎缩,进而减少了企业家的可借贷资金,由此挤出了企业家私人投资及其资本形成,使得均衡产出呈现回落态势,特别是东部。图2(a)中冲击发生后企业家和政府消费高于稳态并逐渐恢复。究其原因在于,家庭户用于住房的支出增多,增加了企业家和政府的收入,从而增加了消费。但随着房价的恢复,企业家和政府来自住房部门的收入减少,造成企业家私人和政府投资减少,导致产出在较长一段时间内逐渐回落,企业家和政府的消费也逐渐向稳态回归。综合以上结果,可以看到,提高住房技术意味着提高建筑的土地利用率,提高建筑的土地利用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商业住宅用地价格和房价水平,并通过影响家庭户和企业家的各项决策,导致政府资本挤入和私人资本挤出效应,对产出等变量产生一系列传导影响。

图2 东中西部地区脉冲响应图

图2(b)中显示的是各宏观变量应对抵押率正向冲击的脉冲响应。可以看出,企业家消费与家庭户消费的变化趋势正好相反。这是因为抵押率的冲击会增加企业家当前借贷融资并扩大投资,短期内在一定程度上压缩了消费,特别是东部。而家庭户消费与企业家消费则相反。从预算约束可以看出,家庭户面临两种资产的投资,一种是住房投资,另外一种是在借贷市场上贷出资金(或者也可认为是在借贷市场上购买企业家发行的债券)。均衡时两种投资的收益率相同,抵押率增加的冲击短期内会导致企业家需求借贷的资金增多,而只有提升所发行债券的利率才能获得来自家庭更多购买的融资,因此在期初债券利率会有一个高于稳态水平的正向跳跃,当债券收益高于房产收益时,家庭户会配置更多的资产在债券上,从而分流了住房投资。债券利率提升导致家庭投资收入增多,进而消费增加。随着抵押率的恢复,企业家会减少借贷融资,并逐步偿还期初扩张的债务,债券利率会恢复至稳态。由于在期初家庭户配置更多资金购买债券导致住房需求降低,因此住房的价格期初低于稳态。但是随着抵押率的恢复,企业家的借贷需求下降导致债券利率下降,进而造成家庭户的住房投资需求增加,由此造成住房价格上升并趋于稳态。家庭户的劳动供给决策,主要受到劳动的需求影响。由于抵押率的增加,提高了厂商对于劳动的需求,劳动供给会短暂的增加。随着抵押率的恢复,企业家收缩债务,劳动需求随之下降,由此恢复到稳态。政府的收入由工业品产出税收和住房生产企业的税收构成。由于在冲击的初期,工业产出变化的幅度比住房价格变化的幅度要小,故政府的收入变化主要受到住房价格的影响,期初房价下降导致政府收入减少进而降低其消费,随后随着房价逐渐恢复至稳态,政府消费也向稳态靠近。综合这些响应结果可以看出,抵押率的冲击总体上在长期中会增加产出,增加家庭消费,同时也会减少企业家消费,虽然能短暂地通过增加在债券中的资金配置降低房价,但是在长期中对房价影响不大。

对于土地的结构性供应影响,图2(c)和(d)中分别表示了商住用地和工业用地的供给冲击。商住用地供给的正向冲击,从住房生产函数看,其与住房技术对于家庭户的消费和住房决策影响等相一致,从图2(a)和图2(c)中可以看出,两种冲击响应的走势和方向十分相似。但是在影响变化幅度上由于技术变化比较慢,没有商住土地供给对于经济系统的影响程度大,商住用地的冲击响应幅度要远大于住房技术的冲击。从图2(d)中可以看出,工业用地的正向冲击对于消费、投资和房价的影响基本上都比商住用地的冲击小。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商住用地比工业用地具有更大影响幅度的经济效应。商住用地的增加可以显著地提高政府支出水平,从而更大程度地提高政府消费。因此,在土地财政制度下,政府对于商住用地的依赖程度大于对工业用地的依赖。

土地财政对于我国政府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政府收入的增加使得政府支出不仅仅局限于消费品方面,而且也增加了具有外部性和生产性的投资支出,从而使之具有生产性功能。图2(e)和图2(f)中显示了政府的生产性支出和转移支付的冲击对各宏观变量的影响。可以看出,两种冲击对各个宏观变量的影响方向比较相似,但是在走势特征和幅度上不一样,生产性支出的冲击对于宏观变量的影响幅度更大。在相似性方面,两种冲击都增加了政府资本,从而提高了企业家私人资本的边际报酬,增加了私人的投资,使得社会总资本增多,由此带来产出的增多。产出的增多,进一步减轻了家庭户的预算约束,收入效应使得家庭户对于工业品、住房以及闲暇的消费都会有所增加,由此,由于家庭户的储蓄(或者购买企业债券)也会增加。但是受到住房投资价格上升的影响,家庭户只有在债券收益也上升的时候,才会增加购买。这一效果使得债券利率上升,由此增加了家庭对债券的购买量。随着两种冲击的恢复,家庭户的预算约束收缩,对工业品、闲暇和住房上的消费以及债券的购买会逐渐回归至稳态水平。在差异性方面,两类冲击的区别也是明显的:第一,生产性支出的冲击对于宏观变量的整体影响在幅度上更大。政府转移支付虽然最终也可以增加政府资本,但是它是经过间接传导而非直接作用所致,间接传导弱化了直接作用的力度和功效,而生产性支出直接作用于政府资本形成,对后续的产出产生更大的影响。第二,在响应模式上,大多数变量对政府生产性支出冲击的期初响应呈现渐变特征,跳跃性很少,而大多数变量对转移支付冲击的响应在期初却都有跳跃行为。因此,转移支付短期影响效果明显,在短期表现出比生产性支出更大的影响,而生产性支出冲击则具有更加持续性的长期影响效果。

(二)区域脉冲响应的差异性分析

虽然上述分析表明东中西部的脉冲响应在走势的趋势上存在一致性,但其脉冲响应在数值大小和持续时间等上却存在差异,中西部相对接近,东部与之差异较为明显。

图2中东部企业家消费面对住房技术冲击时的脉冲响应与中部和西部不一样,对冲击响应10期以后,企业家消费比较明显地低于稳态。东部住房技术的提高在长期内减少了企业家私人资本,并减少了长期产出,住房价格向稳态恢复的速度要快于中西部。同时东部的储蓄呈现出下凸走势,中西部呈现出上凸走势,在响应初期,东部储蓄偏离均衡的幅度小于中西部,而随后若干期后又大于中西部。在面对抵押率冲击时,有些变量在东部的反应与中西部出现了差异。东部企业消费长期明显比中西部更加低于稳态,而家庭消费和政府消费则比中西部更加高于稳态。在个人资本形成上,东部与中西部显著不一样,表现为更大幅度的高于稳态,产出上也有类似的趋势。在面对商住用地的供给冲击时,东部产出的响应虽然与中西部走势相同,但是在数值上东部明显低于稳态,而中西部则高于稳态。东部储蓄与中西部储蓄的差异与住房技术冲击所导致的差异类似,东部的储蓄响应也呈现出下凸走势,中西部则呈现出上凸走势。对于工业用地供给冲击,东部和中西部企业消费虽然都呈下降趋势,但东部在初期显著高于稳态,而中西部则没有;同时在私人资本形成上,东部和中西部虽然都低于稳态,但是东部的低幅明显偏大于中西部;其余变量响应方面,东部和中西部相对比较接近,差别不过于明显。在政府生产性支出冲击反应中,东部个人消费和房价正向偏离稳态的水平低于中西部,东部劳动供给则在正向偏离稳态的水平中高于中西部。在政府转移支付冲击中,除了政府消费、劳动供给和债券利率外,其他变量在东部的正向偏离稳态幅度都大于中西部。

中部在面对住房技术冲击时的脉冲响应与东部不一样。家庭户一方面在期初劳动供给的响应幅度比东部大,另一方面在储蓄的决策上,也比东部的情况调整快,从而导致企业家私人投资减少的幅度并没有东部得多,短期内政府资本和劳动增加主导了产出的增加。同时,随着私人投资的快速恢复,产出又进一步增加,这一点在产出的脉冲响应图上可以看出,产出在期初的正向响应有略微降低后,随后增加并在较长时间内高于稳态。家庭消费由于产出增多,比东部更快恢复到稳态。因此,住房技术的提高导致中部产出高于稳态而东部则低于稳态,并且企业家消费正向偏离稳态的幅度也高于东部。商住用地供给冲击的脉冲响应与住房技术的情况类似,其他冲击在中部与其他地区之间的差异都在图2中进行了详细反映,不再赘述。

西部的脉冲响应在趋势和正负数值上与中部接近,只是在幅度上和快慢上有微小差别。因此,东部与中西部脉冲响应存在着差异,中西部高度相似。

五、简要的结论及启示

已有研究土地财政的文献忽略了供给侧中存在的政府支出和土地供给的双重结构效应及其区域波动机制。本文基于中国现实特征,从生产性政府和结构性土地供应的视角,构建同时兼具生产和消费功能的政府支出结构,以及商业和工业土地不同土地供给结构的DSGE模型,系统考察结构供给的经济效应及区域机制,主要结论是:

1.政府支出和土地供给具有显著的结构效应。不同的政府支出结构或者土地供给结构对于经济系统的影响存在着显著差异。一是在政府支出结构上,无论是东部,还是中部或者西部,政府的生产性支出和转移支付的冲击对各宏观变量的影响在方向上相似,但是在走势特征和幅度上不一样,其中,生产性支出的冲击对于宏观变量的影响幅度更大。两类政府支出的正向冲击,虽然都直接减少了政府的消费,但是生产性支出的冲击直接增加了政府的资本,会对后续的产出产生较长时间的持续性正向影响。而政府转移支付的冲击直接作用于家庭户的预算约束,收入效应使得家庭户对于工业品、住房以及闲暇的消费都会有跳跃性增加,短期影响效果明显,在短期表现出比生产性支出更大的超调特征,而长期政府生产性支出比转移支付对经济系统具有更大幅度和更加持久的经济效应影响。二是在土地供给结构上,商住用地供给与住房技术的正向冲击对经济系统所引起的响应机制在走势和方向上存在着相似性,但是在响应变化幅度上由于技术变化缓慢,没有商住用地对于经济的影响程度大,商住用地供给的冲击响应幅度要远大于住房技术的冲击。经济系统对于工业用地和商住用地的冲击虽在正负方向上相同,但商住用地比工业用地对经济系统具有更为强大和有力的冲击效应。

2.政府支出和土地供给的双重结构效应具有区域差异。东中西部的脉冲响应在数值大小和持续时间等上存在差异,中西部相对接近,东部与之差异明显。一是对政府支出结构而言,在政府生产性支出冲击反应中,东部家庭消费和房价正向偏离稳态的水平低于中西部,而东部劳动供给则在正向偏离稳态的水平中高于中西部。在政府转移支付冲击中,除了政府消费、劳动供给和债券利率外,其他变量在东部的正向偏离稳态幅度都大于中西部。二是对土地结构供给而言,在面对商住用地的供给冲击时,东部产出的响应虽然与中西部走势相同,但是在数值上东部低于稳态,而中西部却高于稳态。东部储蓄与中西部储蓄的差异与住房技术冲击所导致的差异类似,东部的储蓄响应呈现出下凸走势,中西部却呈现出上凸走势。对于工业用地供给冲击,东部和中西部企业消费响应虽然都呈下降趋势,但东部在初期显著高于稳态,而中西部则没有;同时在私人资本形成上,东部和中西部虽然都低于稳态,但是东部的低幅明显偏大于中西部;其余变量响应方面,东部和中西部相对比较接近。

以上结论对于中国土地财政政策转型升级的供给侧管理具有重要的启示借鉴意义和实践价值:首先,中国政府支出和土地供应结构对宏观经济系统具有重要的经济效应,这表明在我国土地财政经济政策管理中,应当着重优化和完善政府支出和土地供应的结构管理。在政府支出中,应当明确生产性支出、消费性支出和转移支付的功能和目标,合理确定各种不同支出的比例和界限以及范围,根据经济系统传导机制不断动态优化调整其结构构成,努力促使政策调控目标的精准实现。同时,在土地供应上,应有效识别商业和工业用地对经济系统影响的差异性冲击机制,从不同类别土地的供应总量、速度、价格和时限长短等方面进行综合设计与完善,以期实现土地供给的结构性效用最大化。其次,中国土地财政政策管理不仅要注重政府支出和土地供给的结构性管理,而且也要从区域角度考虑不同区域土地财政经济效应间的联系和差异。以上实证研究表明,中国东中西部不同土地财政脉冲响应存在共同趋势的同时,但也存在着明显差异。因此,在从全国整体设计和完善我国土地财政政策的同时,还应特别关注不同区域之间的内在联系和差异,努力做到全国共性和区域个体异性的协调发展。

猜你喜欢

性支出脉冲响应中西部
“天宫课堂”在中西部青少年中点燃航天梦
让航天梦想在中西部地区扬帆启航
基于重复脉冲响应的发电机转子绕组匝间短路检测技术的研究与应用
政府生产性支出对私人投资的挤出和挤入效应——基于地区异质性的分析
加强油田企业资本性支出管理的必要性
农民工回流释放中西部崛起积极信号
中西部高校要打一场人才保卫战
基于多元线性回归分析对我国农村居民消费性支出研究
基于多元线性回归分析对我国农村居民消费性支出研究
中国原油进口需求主要受国际油价影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