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读诗的男孩

王举芳

阅读分享：世间最伟大的爱是什么？也许你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母爱。然而这个在逆风中读诗的男孩却在用生命唤醒自己的养母。小小的身影，稚嫩的脸庞，严肃的神情，无声的诵读：“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希望亲人至诚的呼唤能够乘风的翅膀，唤醒那颗沉睡的伟大的奉献之心。孩子，请你相信：无论怎样，有了爱，便有了一切。（特约教师：山东省青岛市国开中学 辛艳丽）

男孩十来岁的样子。

站在风口，双手努力捏住一张纸，风把纸吹得哗哗响。风声太大，且是风的逆方向，我听不清男孩读的什么，只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神情那么专注而认真，像在诵读一篇入心的诗文。

我在离男孩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住脚步，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男孩的头发上，雨滴凝成的水珠闪着光，像晨曦中草尖上的露珠，清澈、晶莹。

“小南，下雨了，别读了，咱们回家吧。”说话的是个老太太，。

男孩太专注，没听到老太太的话，老太太用手指轻轻戳戳男孩手中的纸，男孩停止了诵读，老太太轻抚去男孩头发上的雨滴，牵着他的手，向附近的一个居民小区走去。我的心，莫名地多了几丝伤感。

接下来的几天，那个风口中的男孩，不见了。我站在风口，因为少了男孩，风口显得那么孤独。忽然，男孩出现在我面前，望着我，腼腆地笑着。

“你叫小南是吗？你在读什么？能给我看看吗？”我眼睛看着男孩手中的纸。男孩点点头，把纸递给我，上面是手写的几行字：“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睍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我知道，这是《诗经》中的《凯风》。这首诗赞美的是母亲的辛勤、劳苦、明理，颂扬母亲的美德，还表达了自己不成器难回报、宽慰慈母之心而惭愧不安的心情。

男孩接过我手中的纸，读了起来。他的嘴在一张一合，我依旧没听到他的声音。

“小南在给他妈妈读诗。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很懂事。前几天生病了，在医院也没有停止给妈妈读诗。”是那个老太太。

“他妈妈呢？”

“在南方的一个偏远山区支教。”

“小南为什么非要站在风口读诗？”

“他说，风有翅膀，能把他的声音传到妈妈耳朵里。”

“小南的妈妈，是我的女儿。六年前查出得了子宫癌，她决绝地提出离婚后，一个人跑到山区支教。这些年病魔好像忘记了她，她总说是孩子们给了她第二次生命，所以她要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孩子们。可就在不久前，一场特大暴雨引发的泥石流，席卷了她所在的小学校，她的身子弓成船状，护着身下的孩子，自己被砸晕，到现在还没醒来。小南听医生说亲人的呼喚也许能唤醒她，就每天为妈妈读诗，这首诗，是我女儿教给他的，也是我女儿……最……喜欢的……”老太太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小南，是我女儿初到南方支教那年，收养的聋哑弃儿。”

我的泪再也忍不住了。我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然后走到小南身边，与他一起大声念着：“凯风自南，吹彼棘心……”

（一米阳光摘自《东方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