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雨季，看泰国南北大搜救

本报赴泰国特派记者 崔萌 本报驻泰国特派记者 张志文 ●张月恒 王会聪

北边的清莱和南边的普吉。连日来，山洞被困少年足球队救援和游船倾覆事故搜救，揪着泰国人的心，也揪着中国人的心。9日，泰国总理巴育先后飞抵普吉救援指挥中心和清莱洞穴救助指挥中心，亲自督阵。无论是军方还是民间，泰国社会上下应对危机时显得团结一致，且民调显示绝大多数民众认为“救灾效率尚可”。但不管怎样，“7·5”普吉游船倾覆事故发生后，泰国旅游业的形象再度受损，也为国际舆论所诟病。巴育的话说得很重：“泰国政府有决心尽最大努力避免类似的悲剧再次发生。”但让泰国人都不太理解的是，很多外国游客似乎已忘记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悲剧，忽视了在泰国旅游中的风险，在这个令人悲伤的雨季，又急匆匆地出海游玩去了。

军方冲在前面：负责人必须24小时在位

在天灾人祸面前，各国军方都会冲在前面展开救援，泰国也是如此。据“7·5”普吉游船倾覆事故泰国搜救指挥舰新闻官素拉蓬介绍，当晚6时左右，泰国军方赶到事发海域展开工作。“5日傍晚，事发海域风大浪急，以至于只有海军的大型舰艇才可以出海搜救。”泰国海军一位高级指挥官这样向《环球时报》记者描述当时的情形。泰国海军总司令纳利·帕图素万向记者表示：“自收到事故发生的报告之后，泰国海军就派出飞机、船只和救援设备参与救援工作，并全力寻找还有生命迹象的人。我们希望能够找到更多生还者，搜救工作直到找寻到所有失联人员才会停止。”

7日是搜救最紧张的一天，泰方允许中国记者登上指挥舰随舰采访，并另外安排一艘快艇搭载其余记者跟随前往事发海域采访。次日，泰国军方又提供无限制名额，允许各国记者登上“华欣”号，实地采访搜救行动。在泰国，一般情况下外国人无法登上泰国军舰，甚至包括在军港停靠的供公众参观的军舰。这次泰国政府和军方罕见地许可，无疑能够让外界更直观透明地看到搜救行动的具体进展。

在北部的清莱府，据了解，自展开山洞救援以来，泰国方面投入的救援力量多达几千人，其中包括皇室基金会、泰国皇家海军、空军、陆军、地方军区兵力，边境巡逻警察、地方警署警察、国家公园巡逻队、地方政府治安人员，警察医院、卫生部医院医务人员，电力局、水利局、灌溉局工程人员，国家石油公司勘探钻井工程人员，以及民间慈善救援机构人员。此外，还有大量民众自发前往支援。

救援指挥中心总指挥、清莱府府尹那荣萨在救援初期的一段视频被泰国社交媒体大量转载，当时他表示：“参与救援的各单位负责人必须24小时在位，如果你不具备工作状态，就给我回家。我们要把被困孩子看成自己的孩子，全力救援。”

此次洞穴救援行动中，泰国国家公园的工作人员也发挥了重大作用，他们参与在山上寻找洞穴其他出口以及洞穴结构勘探行动。《环球时报》记者曾跟随国家公园巡逻人员在国家公园巡逻，他们携带步枪、宿营装备和几天的口粮，走入人迹罕至的森林进行巡查，不仅打击偷伐木材的犯罪分子，也可以对紧急情况进行救援。此外，为保障游客的安全，每个国家公园都有应急小组，24小时待命以提供救援，并在公园内设立报警点和应急中心。

民间志愿者：不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有些国际媒体把泰国一南一北两起牵动人心的大搜救联系在一起，来评判泰国政府应对危机的能力。澳大利亚新闻网报道称，普吉游船倾覆事故是泰国近来发生的最严重“海难”之一，也是2004年发生致数千人死亡的海啸以来，泰国发生的最大的与旅游有关的灾难。当时，泰国大多数潜水专家本来都被派遣到泰国北部洞穴营救少年足球队，这使得在普吉岛参加搜救的人员除了有海军的潜水员，也不乏从事旅游业的潜水员。据报道，参与山洞救援的共有90名潜水员，其中50名为外国潜水员。

在普吉采访的《环球时报》记者发现，游船倾覆事故发生后，民间参与救援的速度非常快，特别是大批有着高水平潜水技能的华侨华人自发开展搜救工作。普吉吸引了全世界大批潜水爱好者，当地有很多潜水学校、潜水度假村、潜水俱乐部。一位在当地做潜水教练的华人说，他同时还担任普吉岛的旅游警察，经常接触溺水这样的事故。游船倾覆后，当地资深潜水教练成立“普吉蓝海救援队”，赶赴出事海域对沉船进行搜寻。他们也是最早发现沉船准确位置的搜救队之一，向泰国军方提供了位置坐标、照片、视频等重要信息。由中泰民间人士组成的普吉蓝海救援队与来自浙江的公羊救援队连日来坚持在沉船事发海域进行搜寻。中国专家将带来的声呐设备固定在“吉普赛女王”号上，这也是目前唯一一艘获批准进入该海域的民间船只。有的潜水员表示，虽然搜寻工作是大海捞针，但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7·5”普吉游船倾覆事故发生后，很多旅游从业者，还有当地中资企业和留学生参与到志愿服务工作中。正在普吉机场联络中心值班的普吉导游华语联合会会长杨恩泰告诉《环球时报》记者，他7日早晨6时半就到机场帮忙，现在2至3人的家属团组从飞机落地到离开机场仅需要约7分钟。

媒体很重要：多跟进多反思少博眼球

在一南一北展开的两起大搜救中，泰国媒体也发挥着稳定民心的作用。7月8日傍晚，泰国民众的心都和清莱府的拷龙洞穴连在一起，很多人在家里，或是在商场里，看电视机转播清莱救援情况。救援现场有1000多位记者进行实时报道，泰国所有的媒体都在紧盯进展、不断更新。曼谷摩的司机塔威告诉《环球时报》记者：“足球队13个人一定都会平安出洞，因为泰国和国际救援力量都投入了最精锐的人员和最先进的设备。”

记者看到“春天新闻”电视台专门

制作了动画片，报道参加救援的美国、英国、中国、澳大利亚、日本、老挝、缅甸等国际救援队，称“这是一次全球的救援行动，感谢所有国际救援人员”。“国家经济报”网站详细报道救援出洞的情况，提到很多参与救援的国内国际力量，并对政府部门和民间力量的全力救援表示肯定。

在清莱洞穴救援期间，出现一些泰国媒体为博取关注而不负责任的报道。主管宣传工作的泰国民联厅副厅长塔萨妮·珐差妮告诉《环球时报》记者，有人拍到一张救援队员只吃米饭的照片，并上传到社交网络，于是有人开始指责泰方后勤保障不到位，导致救援队员只能吃米饭。而事实是，这位救援队员因为个人宗教信仰原因，对食物有特殊要求。珐差妮希望媒体尤其是现在的自媒体，在天灾人祸发生后，“一定要实事求是，不能为博人眼球而不顾具体事实情况，这是有违道德和新闻准则的”。

泰国媒体近日公布的一项民调显示，46.27%的民众认为清莱山洞救援体现出泰国人的团结精神，28.57%的人表示愿意参与救援。38岁的泰国前海军海豹突击队潜水员沙曼在救援过程中因缺氧窒息不幸身亡，在媒体报道他的事迹后，泰国民众都把他看成是英雄。在社交媒体上，泰国网民甲蒂卡瓦尼说：“为什么全世界都在关注清莱救援，因为洞穴内的孩子十分坚强，不仅给了自己希望，也给外界希望。政府和民间都投入大量救援力量，这无疑将给泰国社会带来正能量。”由于向洞穴外大量排水，附近农田被淹没，但是周边农民坚决支持，纷纷表示：“只要把孩子们救出来，颗粒无收也毫无怨言。”对此，泰国农业部承诺给相关农户补偿。此外，18.32%的民众认为，这是一起“历史性事件”，既是惨痛教训，也积累了很多救援经验。

泰国媒体也在反思。INN新闻社9日评论说，泰国普吉游船翻沉事故对泰国旅游业造成负面影响，旅游从业者要加强安全防范，杜绝事故，尤其要密切跟踪天气情况。泰国旅游业联合会会长伊提立接受INN新闻社采访时表示，今后将更加严格要求从业者保障游客安全，敦促从业者在雨季一定要密切跟踪天气情况，在恶劣天气下不要出海。他承认，此次事故严重损害泰国旅游形象，尤其是在中国市场上。但伊提立认为，这种影响是短期的，泰国旅游业可以很快恢复信心。

防患于未然：灾难预防意识和措施还欠缺

《曼谷邮报》同行帕蓬·萨派通告诉《环球时报》记者：“普吉发生的事故让人非常难受，每一个泰国人都会为那些不幸遇难的中国人祈祷。普吉岛仍然十分安全，我希望中国游客，包括世界各地的游客都不要担心，这只是个案。相信泰国政府会以此为戒，引起重视，努力确保普吉的旅游安全，以减少此类事故的发生，促进旅游业发展。”帕蓬表示，现在正逢雨季，在东南亚任何一个国家出海游玩都存在风险。

一些西方媒体也对泰国旅游业的安全状况表示担忧。美联社报道称，外国游客在泰国遭遇“致命事件”并不罕见，但通常与在不安全游泳区域发生溺亡事件或较小船只发生事故有关。路透社9日报道，泰国是东南亚第二大经济体，旅游业贡献了该国GDP的12%，是其最重要的增长动力之一，而此类灾难将不可避免地引发对该国旅游业安全的质疑。但文章认为，经常见诸媒体的旅游悲剧似乎很快就会被人忘记，使泰国获得了“特氟龙泰国”　（TeflonThailand）即“不粘锅”的绰号，言下之意是这些旅游负面信息对自然资源禀赋很好的泰国旅游业来说影响有限。即使前几年泰国政局动荡，只要局势稍有缓和，各国游客来泰国的旅游需求就会集中释放。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游船倾覆之灾似乎未能“吓退”游客，尽管泰国气象部门发布有关较小船只不要出海的警告，但这两日仍可以看到几十名西方游客和一些中国游客登船潜水和巡游。

在泰国苏梅岛一家酒店工作的披伦正在接待几位欧洲游客，他告诉《环球时报》记者：“泰国的旅游业质量和应对灾害能力还是值得信赖的。我经常提醒游客注意在苏梅岛上的涉水和交通安全。2004年大海啸发生后，泰国政府在沿海增设了预警装置，但泰国的技术还是不够先进，有必要从国外引进更多的先进技术和设备，以保障游客安全。”

“在泰国旅游安全吗？”英国《每日电讯报》曾提出这样的问题。“世界科学、工程与技术协会（WASET）”所属网站2015年曾刊文称，过去20年，无论在架构还是机制上，泰国应对自然灾害的灾难管理能力都有所改善，但仍存在各种问题，包括有关机构之间的合作缺乏统一性，救援人员和物资不足，缺乏信息管理体系，公共部门在救助自然灾害受害者方面缺乏前瞻性，民众的自然灾难风险意识薄弱，如在社区不参加自然灾难应对活动等。

但泰国人似乎并不这么认为。《曼谷邮报》8日刊文称，泰国国立发展管理学院7月3日至5日开展的最新民调显示，大部分（66.4%）泰国人认为其国内现有灾难预防措施“高度可靠”，只有20.27%认为“普遍不可靠”，应加强自然旅游景区的安全措施。该民调显示，认为“急需强化野外景点安保措施”的人占55.6%，37.22%的人认为“极其紧迫”。对于泰国政府救灾效率，37.22%的人认为“很高效”，57.18%的人认为“总体高效”，4.5%的人认为“效率低下”，只有极少数的人认为“毫无效率可言”。而法新社的评论说，尽管泰国严重依赖旅游业，但它的安全记录却很差。但愿随着泰国政府和民众安全防范意识的提高，泰国的旅游风险能得到很大程度的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