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妹子东北生活指南

2018-07-02楚问荆

中学生博览 2018年11期

楚问荆

那年夏天开学季，我拖着行李箱坐着长达三十个小时的火车从长沙奔赴到了长春。城市名仅一字之差，民俗和风俗却因地域相隔而迥异。而我就读的省重点吉林农业大学，也就是我校学生口口相传的“东北亚皇家农业大学”，也有着它含蓄而质朴的校训：明德、崇智、厚朴、独行。这短短的八字箴言，时刻响彻在我们的大学生涯中。甚至学校广场及大小林荫路，都由其命名。

而初次进入东北地界的我，可想而知，会在大学生活里体验到多少思想和文化上的碰撞。

一、湖南塑普和东北口音哪家强

在长春读大学三年，最大的感受就是我的本土湖南塑料普通话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被我室友戏称为一股东北大[米][查]子味的东北话。之前南北方的差异在互联网上掀起了一股聚众讨论的热潮，湖南塑普和东北话哪个更能带跑人的话题也激起了不小的水花。于我个人来说，答案不言而喻。

但这个结论并不是适用所有人。我们学校招生广泛，宿舍成员往往来自全国各地，我所在的八人寝更是形成了八人八省、可以召集神龙的盛况。而我们宿舍一口嗲萌台湾腔的福建妹子江犊子，在我们这个北方语系占决定性市场的大环境里，她说话的腔调也没有发生多少变化。

相信有不少人对东北话的浅显印象，都是那句广为流传的“你瞅啥？”“瞅你咋地！”但这仅仅只是东北话入门级别。认识我的下铺东北土著罗圈圈雨之后，她就把我从东北话入门级别带到了打怪级别。

作为一个东北话十级教育专家，无论她在哪，是在三食堂吃砂锅还是在鲲鹏剧场看演讲，只要她在刷微博、看短视频时看到一些东北语系段子，就会热情地招呼我过去学习。从“忽悠”到“埋汰”，从“马路牙子”到“胯骨轴子”，视频里提到的每一个生词她都会按下暂停键，并给我逐一解释。而她打电话和男朋友吵架的快速嘴炮时间，也成了我见缝插针、练习听力的最佳时机。甭说我不厚道，实在是东北话自带搞笑技能，让人一听就控制不住嘴角。虽然以她所言，和男朋友嘴炮吵架实在是“闹心巴拉”，但同样的话落到我们耳中，还是会忍不住想笑。

时间一长，我也被周遭环境同化，开学时提行李走在学校北门时的“好重”，现已不由自主地变化为取快递上楼时的“贼沉”。刚上大学时我说话平翘舌不分，现在我的儿化音已经熟练到了出师的地步。反观凑热闹、强行要和我们学儿化音的江犊子，舌尖的别扭声调几经发出，就遭到了宿舍众人毫不留情的封杀。后来走在学校里，听到别人嘴中讲的东北话笑话时，我都会报以会心一笑。看到微博热搜里类似的讨论时，看着众人评论，也会有一种“我也身处其中”的参与感。

二、对你的爱，都藏在对你的忽悠里

如果有东北室友撺掇你在东北的冬天舔宿舍铁门，那说明你们的关系到位了。但真把舌头献给铁杆，满心期待着它是草莓味还是水蜜桃味的朋友，我相信舌头被紧紧吸住的那一瞬间，你肯定会绝望地想这段室友情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

情节严重的，我想还会演变成那个血腥的友谊故事：那年我十八你十九，东北的雪天里，你哄我舔铁，我卧病在床，而你至今生死未卜。

而在长春地区的大学里，据不完全数据（瞎）统计，还有一项令人窒息的操作：早上晨跑，晚上扫雪。

而我所在的吉农大，因为学生数量庞大，学校又腾不出足够容量的跑步场地，所以晨跑都是分区进行。而我们学院每天的晨跑任务，就是绕着五食堂跑三圈，上坡跑、下坡走，多么令人感动啊，这不仅锻炼了我们的强壮体魄，晨跑结束后我们还能马上去吃个早饭，省下来的排队时间，还能让我们提早回宿舍收拾卫生，等待着学生干部揣个小本本前来检查。

还有就是晚自习后扫雪。说是扫雪，其实就是拿着铁铲、铁锹铲雪。每到这时，我们就要全副武装，围巾围脸，帽子扣头，手套在手，不给长春零下二十度夜晚的大风一点冒犯我们的机会。所谓形象，在学校发出“咔嚓咔嚓”铲雪声的秋实路上都是身外物，都是浮云。那时的我们总是苦中作乐，自嘲扫雪夜里，和女生的长发一起被吹散的，还有我们的骄傲放纵。

现在想起来，这也不失为一种“冻并快乐着”的美好回忆。让我们的快乐成正函数增长的，则是身为过来人的我们，裹着温暖的围巾、出门约火锅时，听到宿舍楼下传来似曾相识的、现在听来极其悦耳的铁铲触碰地面冰雪的声音：咔嚓咔嚓。下楼后，毫无意外地看到大一新生们握着铁锹使劲儿的身影时，有一种“哈哈！你们也有今天！”的说不出来的满足感。或许这就是老学长学姐们最后的骄傲吧。

“没有看过雪的人生算不得完整。”同理，“没有在雪地里打过‘呲溜滑的人生也算不得人生！”在我们学校被戏称为“白宫高仿”的综合楼，就能让你体验冬天路表结冰、从上滑到下的高端豪华摔跤体验。我们学校甚至因此一摔成名，学生排成老鹰抓小鸡的队伍从侧门斜坡滑下的视频成了不少营销号的心头好，相关动图至今在网上广为流传，甚至每到冬天都要被拉出来膜拜一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