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的风,吹响最美的笛声
2018-06-30KATE
KATE
忆起英国的时候,我会看《傲慢与偏见》,看《简·奥斯汀》,看《唐顿庄园》。一时间重回初见英伦的美好,暖意就涌上心头。
可苏格兰的风从来不暖,从爱丁堡城堡上的肆虐风雨,到格拉斯哥无人的圣诞夜,再到一路淋雨的尼斯湖游船,白雪皑皑的大不列颠最高山峰本尼维斯。我只停留了几个短暂的夜晚,匆匆一瞥,雨雪交加,竟也难忘。
在公关老师的口中,苏格兰都像是另一个国家一般的存在。去那里处理客户危机,却几乎连语言都无法互通交流。可是爱它的人都爱之入骨,那种桀骜不驯特立独行的态度,那份厚重的历史沉淀,将广阔的天与地都纳入那片绿色高地。
从连接英格兰边境的“逃婚小镇”Gretna Green进入苏格兰,就已感受到了它的别致。十八世纪时的英格兰法律规定,凡不满21岁的年轻人,如没有父母批准而结婚则视为非法。而在苏格兰结婚手续却十分简便,情侣只需在一个见证人眼前立下誓言,其婚姻就算成立。所以来自英格兰的恋人们会选择私奔到这里,结为夫妻。久而久之,这样的故事让这座小镇成了婚姻的象征,引来世界各地的恋人。我们来到的当天,刚巧碰上一对新人的婚礼,小镇的宁静突然被欢快的风笛声打破,新人在亲朋好友的陪伴下走出教堂,开启全新的二人世界。尽管如今这里的婚礼早已没了私奔的含义,这份仪式却也为这次不经意的到访增添了不少浪漫的气氛。
爱丁堡,该是苏格兰这故事的中心。遗憾我只匆忙经过,却难以磨灭它最美的样子。走进皇家一英里,就仿佛走进了中世纪,深沉,绅士,令人神往。我很喜欢一部名为《魔术师》的动画,全片几乎没有几句对白,只有一位渐渐被公众所遗忘的魔术师,为自己的最后一位观众,那位热爱魔术的小女孩实现着美丽的梦,也实现着那份本该对自己的女儿兑现的承诺,在阴郁冷静的爱丁堡雨季中穿梭,在仿佛黑白的世界中创造着一丝色彩。
可这一切最终总要消失,“世上本无魔法”。在女孩找到依靠,选择离开的时候,魔术师也只能再次踏上苏格兰的火车,前往未知的远方,看细密如线的雨丝、厚厚的云层翻滚着划过头顶。故事用幽默讲述着淡淡的辛酸、淡淡的无奈、淡淡的人生。复古精致的手绘动画,略带讽刺意味的泛黄颜色,和不断落下的爱丁堡冷雨,让每一帧的画面仿佛都有呼吸,都有心跳。让爱丁堡来做这故事的地点,再合适不过。这就是生活真实的倒影吧,你在里面看得到说不清道不明的、那一座城市的触感与气味、过往和如今。
意想不到的,我对苏格兰最深刻的印象,留给了圣安德鲁斯。这里是个临海的小城,却曾经是苏格兰的宗教中心,是高尔夫球的故乡,又因为是威廉王子凯特王妃相识的地方,被冠上了另一个特色的标签。我总是害怕来到苏格兰感受它的凄凉和寒冷,可眼前这份荒凉的美分明让人过目难忘。我们来到假期中的圣安德鲁斯大学,这里已是一幅冬日萧条景象。海面距离我们很远,被一丛丛干枯的稻草遮住了视线。海浪一层追着一层,我从未见过那样紧紧相随的追逐,或许那正是苏格兰的风带来的魔力。呼啸的风中,只有我们这一队游人,围紧了衣帽,想着找一处有火炉的地方好好取暖。
这时候,远处隐约看到了一位老人,拄着拐杖,任由他散乱的头发在风中飞舞,他依然在风中一步一步走得坚定。他身着一袭绿色苏格兰传统Kilt格子尼龙裙,白色长筒袜。他的出现让风有了声音,也有了味道。那是一阵悠扬的风笛声,哪怕没有曲折的旋律,没有管弦的伴奏,这乐声似乎就来自更遥远的高地,来自海水那边的天空岛。他们说,在苏格兰传统的格子裙下,是不穿任何衣服的。我穿过风看着那飞扬的裙摆,感到有些单薄。可这位老人的出现,让这风突然不再刺骨,也不再锋利。我看到他眼中分明有一丝看透人生的温柔,有着老年智者的淡然。
走过海边的这一条小路,便是圣安德鲁斯大教堂。它是英国最古老的大教堂,被称为“苏格兰中世纪最伟大的建筑物”。它曾经是苏格兰中世纪天主教堂的中心,是圣安德鲁斯大主教管区,是圣安德鲁斯主教和大主教的所在地。然而在十六世紀的英国宗教改革中遭到了损毁。而今,仅剩的残垣断壁被墓地包围,在这空旷的海边略显一些凄凉。改革、战火、牺牲就曾发生在眼前这片安静祥和的海边小城。我坐在石凳上远远眺望着它,看刚刚初升的月亮钻进仅剩的那片牌楼的窗口,听远处唰唰的海浪声,不断地,在诉说那段惨烈的过往。
夜晚来临,坐进一间带着中世纪气息的小酒馆,昏黄的烛光摇曳着,威士忌杯中的冰块融化着。瞟一眼窗外,穿着大衣的人们撑着伞,走在被雨水淋得反光的石砖路面上。听,风笛声又响起来。它已然不是从何处真的响起,而是属于这里最恰如其分的背景音乐。
风笛声响起,就像一段胜利的号角,就像一丝苏格兰的灵魂。它虽然并不源于苏格兰,如今却成了苏格兰高地传统文化不可磨灭的象征。这连绵不断的声音飞过苏格兰大片的草地,穿越峻峭的山峰,踏上庄严的城堡,永远萦绕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