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空袭叙利亚：军事视角的解读

方晓志

4月13日，美国以叙利亚东古塔地区发生“化学武器袭击”为由，联合英国、法国对叙军事设施进行“精准打击”。14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攻击行动圆满完成”，国防部长马蒂斯则宣称对叙“一次性打击计划”已经完成，目前没有更多计划。这种有限的军事行动，表明特朗普政府还是力避深陷新的战争泥潭。

规模有限但花费巨大

尽管美军对此次打击的具体实施情况和效果严格保密，但仍能从各方披露的信息中对战况作出一些基本判断。

此次空袭，美军做了精心准备。通过太空的侦察卫星、空中的侦察机以及地面的电子侦听系统和网络侦察手段，把叙一些重要目标的底细摸了个遍。美宣称联军共发射了105枚导弹，比去年空袭多出一倍，显示出综合技战术优势。从舰机出动次数判断，发射了约60枚 “战斧”式巡航导弹，其余是B-1B携带的JASSM“联合防区外空面导弹”或其增进型JASSM-ER。作为美军远程精确打击的惯用武器，“战斧”最大射程1600～1800千米，采用惯性制导、地形匹配、GPS制导和景像相关匹配制导组成的复合制导系统，命中精度在1～3米。JASSM和JASSM-ER则具备隐身、远程、精确和通用性能，射程在1000千米左右。

此次空袭短暂迅速，美国未动用其最先进的“杀手锏”，只是一场有限的“惩戒性”军事行动，看来并无进一步发动更大规模行动的意图，因而也就无法对叙未来战事和政治进程产生决定性影响。美国明确将打击范围限定于“特定化武设施场所”，没有扩大到叙防空系统、地面部队、指挥系统及政府机关，也没有设立“禁飞区”等后续方案，实际行动也只空袭了三个目标，即一个“科研中心”、一个“储存中心”和一个疑似“储存和军事指挥综合体”，均不具重大军事价值。空中打击力量仅出动两架B-1B战略轰炸机，未动用突防能力更优的B-2战略轰炸机，而具备发射小直径制导炸弹能力、能有效夺取制空权的F-22A战斗机和已部署的F-35A、F-35B等第五代隐身战机均未现身。与B-1B战略轰炸机一起执行任务的仅是一架老旧的EA-6B电子战机，没有动用更先进的EA-18G“咆哮者”战机。水面打击力量只出动了一艘安装有12只“战斧”导弹发射筒的“弗吉尼亞”级攻击型核潜艇，与装有24管潜射弹道导弹垂直发射系统、一次能搭载154枚“战斧”巡航导弹的“俄亥俄”级巡航导弹核潜艇根本没法相提并论。所发射的“战斧”导弹也并非最先进型号，不但隐形能力不强，速度也不够快，亚音速左右，飞行高度不太高，易被发现和击落，有“去库存”之嫌。此外，核动力航母虽已部署到中东近海，但未直接参加空袭。

此次空袭花费不菲。据美CNBC网站报道，美军此次发射的60多枚“战斧”式巡航导弹总耗资9240万美元，从B-1B轰炸机发射的19枚JASSM-ER或其增进型导弹总价值2660万美元。除出动B-1B战略轰炸机外，还动用了大批侦察机和加油机，有关额外成本尚未公布。

通过空袭，美国部分实现了预定政治目标。在叙利亚的多方势力交织中，最主要的外部势力“玩家”依然是美国和俄罗斯，叙局势走向最终取决于两国角逐。俄自2015年9月以打击“伊斯兰国”恐怖势力为名出兵叙利亚以来，在叙影响越来越大，美国一直在寻找机会加大干涉力度，以抵消俄势力的增长。自叙内战爆发以来，美率盟国扶持反对派打击政府军，在叙问题上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此次美指控叙政府军在东古塔地区“使用化武”，实际上也是在暗指俄纵容甚至协助叙军“使用化武”，对俄进行敲打。与一年前单独对叙发动空袭不同，此次美国实现了与英法的统一行动。除英法外，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国也表示支持。

占据优势但仍遭强力反击

此次空袭的战况不甚理想，不仅未能削弱巴沙尔政权，甚至都没有对所谓的化武设施形成致命打击。叙政府军应对此次空袭表现不俗，自称共拦截了70多枚导弹，约占所有来袭导弹的四分之三。此话虽可能有夸大成分，但也不是完全不可信。叙军经多年战斗，已积累了不少拦截精确制导导弹的经验。此次作战，叙防空部队使用的还是苏联时期制造的武器，包括S-125、S-200、“山毛榉”、“克瓦德拉特”等。据叙官方公布的清单，4枚袭击杜瓦利机场、12枚袭击杜美尔机场、18枚袭击布雷机场、12枚袭击沙伊拉特机场的导弹全被击落，16枚袭击霍姆斯机场的导弹被击落13枚，9枚袭击未投入使用的梅泽机场的导弹被击落5枚，而联军导弹所打击的叙利亚机场未受损。另外，叙政府军还将2枚未爆炸的“战斧”导弹移交给了俄方。

除防空导弹外，在叙武器库里还有不少对西方颇具威慑力的武器，最典型的是各型战术地对地弹道导弹。英国《2017世界军力平衡报告》称，叙军主要装备有不少数量的“飞毛腿C/D”和SS-21“圆点”弹道导弹，其中“飞毛腿-C”可携带700公斤高爆弹头，可对300千米范围内的目标发动打击。“飞毛腿-D”则在此基础上将燃料舱扩大，并扩展了导弹弹体长度，加上减轻弹头重量的设计，有效射程提升到600～700千米，可对叙周边约旦、伊拉克等地的美军基地构成威胁。“圆点”则采用更先进的固体燃料发动机，发射准备时间短，命中精度高。从战略效果看，尽管美军在中东部署了多套“爱国者-3”反导系统，但考虑到“爱国者”系列反导系统的实战表现并不理想，叙利亚的这些战术导弹仍具威慑价值。另路透社报道，俄在此次空袭后表示将向叙提供更为先进的S-300防空导弹系统，这将助叙进一步提升防空战力。

俄对叙的支持也是叙得以抗衡西方的重要原因。从2015年9月起，俄在叙部署了强大军力，包括各型军舰、核潜艇、“口径”巡航导弹，还有两套最新型的S-400反导系统，与美国相比占据上风。而在反击美国军事行动扩大化的问题上，俄态度强硬，海空陆三军进入“战备”状态，所有部署在叙的防空系统都提高了战备等级，位于地中海东部的潜艇也进入一级战备，两架SU-30SM战机不间断进行战斗巡航，如美方采取进一步行动危及俄罗斯人的生命，俄将采取包括击落美方导弹、摧毁导弹发射源头及其它大规模的报复行动，甚至不惜引发大规模战争，这些都提高了叙利亚的迎战意志和战斗实力。美媒报道，此次空袭前，美俄两军在工作层进行了沟通，联军打击目标严格避开了俄方提供的坐标位置。

呼唤强军兴军

此次美纠结英法对叙发动空袭，是继去年4月打击叙政府军目标后，在未获联合国授权的情况下，再次对叙采取军事行动，当然，也不是第一次以化武为由攻打叙利亚，所以在“师出有名”方面不能令国际社会信服。白宫口口声声说“有重要信息指向叙政府”，证明其使用氯剂和沙林毒气，但未能出示可信证据。英国首相特雷莎·梅4月16日在议会就英配合打击决策所做的解释中宣称从75名“死于化武袭击”的平民身上提取到化武氯等成分，英美在叙上空的卫星锁定了叙军空投化武力的飞机架次，但同时声称不能公开所获情报和信息的来源。此次空袭前，禁止化学武器组织派出的调查小组于4月13日刚刚抵达叙首都大马士革，准备次日在杜马镇开始采样，以确定在袭击中是否使用了化武（有关调查得以在4月17日进行，最终报告的最终出炉仍有待时日）。叙驻联合国大使巴沙尔·贾法里称，在叙利亚内战中出现的有毒化学物质，是在美国、英国、沙特、土耳其及法国的协助下，从利比亚非法运入叙利亚的。

每当战场上出现对叙政府军有利的态势时，美国就搬出生化武器说事。正如有媒体评论的，“以化武为由对叙进行军事干预，已成为美国的惯用剧本”，也是严重违反国际法的。叙问题错综复杂，政治解决是唯一办法。美等西方国家凭借着军事优势，动辄诉诸武力，给久拖不决的叙利亚危机增添了新的复杂因素，也给我们以深刻启迪：落后就要挨打，强军才能安邦。我国正处在由大向强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阶段，迫切需要建设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保驾护航。惟有加快强军兴军的步伐，才能有效维护国家安全，有力维护世界和平。

（作者为国防科技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